腊月二十三，雪粒子打在窗户上沙沙作响。王老五蹲在门槛上搓玉米，浑浊的眼睛时不时瞟

腊月二十三，雪粒子打在窗户上沙沙作响。王老五蹲在门槛上搓玉米，浑浊的眼睛时不时瞟向隔壁炊烟。自从三年前老伴去世，他的年夜饭就只剩下玉米糊糊配咸菜。 "王叔，趁热吃！"碎花棉袄的身影突然闯入视线。隔壁新搬来的小媳妇端着蓝边瓷碗，碗里的饺子还冒着热气，在雪地里划出一道温暖的弧线。 这是本月第三次。王老五盯着碗里的白菜猪肉馅，突然想起年轻时在工地扛水泥，工友们总把饺子匀给他。"婶子包的饺子最香。"小媳妇放下碗时，袖口露出半截红绳，像极了老伴当年的本命年红绳。 除夕夜，王老五蹲在灶台前煮饺子。案板上的面团坑坑洼洼，像张皱巴巴的脸。他捏着冻僵的手指，忽然听见敲门声。"王叔，我家饺子煮多了。"小媳妇抱着竹匾，身后跟着个虎头虎脑的男孩。 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王老五数着碗里的饺子，突然发现每个都捏着漂亮的花边——和老伴包的一模一样。"我妈说，您以前是村小学老师。"男孩啃着冻梨，"能教我写春联吗？" 正月十五，王老五的窗台上摆着两盏冰灯。小媳妇送来的元宵在锅里翻滚，像一群游来游去的银鱼。"王叔，过完年我要去城里打工。"她突然说，"孩子他爸走得早。 "把孩子放我这儿。"王老五的声音像生锈的门轴。他摸出压箱底的钢笔，在红纸上写下"向阳门第春常在"。墨迹未干时，男孩突然说："爷爷，您包的饺子也有花边。" 如今，王老五的炕头堆着作业本。他戴着老花镜批改作业，鼻尖上沾着面粉。每次小媳妇寄钱回来，都会附张纸条："王叔，给孩子买饺子馅。"而他总会在回信里夹上两朵晒干的茉莉花——那是老伴生前最爱的花。 今年冬至，王老五的窗台上多了盆水仙。小媳妇带着城里的对象回来，男孩捧着奖状蹦蹦跳跳："爷爷，我数学考了满分！"饺子下锅时，王老五望着蒸腾的热气，恍惚看见老伴在雾气中微笑。 雪又下起来了。王老五把最后一碗饺子端到院门口的石墩上——那里曾是老伴的坟头。月光下，碗沿凝结的冰花像串晶莹的珍珠，而窗棂上的剪纸"福"字，正被北风轻轻掀起一个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