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淑兰的购物车在胡萝卜摊位前停了十分钟。她用布满老年斑的手指逐个翻看，专挑表皮光

王淑兰的购物车在胡萝卜摊位前停了十分钟。她用布满老年斑的手指逐个翻看，专挑表皮光滑、根须整齐的，像在挑选待嫁的闺女。电子价签上"会员特价0.99元/斤"的字样在荧光灯下跳动，像极了她年轻时在纺织厂领取的工分票。 "王姨，买这么多胡萝卜干啥？"熟人李大姐推着购物车过来，"您家小孙子不是最讨厌吃胡萝卜吗？" 王淑兰的手顿了一下，塑料袋发出窸窣的声响。她望着远处零食区正在试吃的金发小女孩，恍惚看见自家孙子三岁时的模样——那时他还愿意坐在她腿上，把胡萝卜丁当火车头开。 "超市搞促销。"她扯出个笑容，"腌点胡萝卜咸菜，冬天喝粥开胃。"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那里还留着上周给孙子做胡萝卜蛋糕时被烤箱烫伤的疤。 结账时，收银员扫到第十七个胡萝卜突然抬头："阿姨，您家冰箱能装下这么多吗？"王淑兰低头看着堆成小山的橙红色蔬菜，想起儿子昨晚的电话："妈，我们下周要带浩浩去三亚度假，您自己注意身体。" 走出超市时，暮色正浓。王淑兰把胡萝卜分装成三个塑料袋，两个放进邻居家的菜篮子——那对小夫妻总加班，冰箱里常年只有速冻饺子。第三个袋子里，她挑出最饱满的三根，用保鲜膜包好放进保温袋。 "奶奶！"幼儿园门口，扎羊角辫的小女孩扑进怀里。王淑兰从保温袋里掏出胡萝卜造型的卡通包子，看见孩子嘴角的巧克力酱，突然想起自家孙子上次回来，也是这样沾着冰淇淋说："胡萝卜蛋糕真难吃。" 路灯次第亮起时，她坐在社区长椅上剥毛豆。胡萝卜堆在脚边，像散落一地的夕阳。手机突然震动，是儿媳发来的视频通话。画面里，孙子正把胡萝卜丁喂给布偶熊："小熊要多吃蔬菜才能长高，就像奶奶一样。" 王淑兰笑出了眼泪。她摸出裤兜里皱巴巴的购物小票，在背面用铅笔写下新学的菜谱：胡萝卜奶酪棒、胡萝卜饼干、胡萝卜卡通包...写到第三个时，笔尖突然停顿——原来超市特价只到今天，明天又要去更远的早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