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绪十一年九月，福州城飘着桂花雨。左宗棠攥着《新疆图志》的手突然松开，泛黄的纸页

光绪十一年九月，福州城飘着桂花雨。左宗棠攥着《新疆图志》的手突然松开，泛黄的纸页散落一地，像极了西征路上被马蹄踩碎的胡杨叶片。"李鸿章误国！"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吼出这句话，床头的铜墨盒被震落在地，墨汁在青砖上蜿蜒成西北的戈壁滩。 与此同时，杭州元宝街的胡庆余堂正飘着参茸的苦香。胡雪岩蜷缩在紫檀木榻上，听着窗外债主们的叫骂声，突然想起三十年前在阜康钱庄当学徒时，左宗棠的楚军大营第一次来兑换饷银。那时将军帐外的灯笼映着"忠义"二字，像两团永不熄灭的火焰。 "雪岩，你可知我为何力保你？"左宗棠西征时曾在酒泉对他说，"因为你是我见过最会算的商人——算得清胡杨何时抽芽，算得准驼队何日过玉门关，更算得出大清的命脉在洋人手里攥着多少。"酒入愁肠，将军的眼睛在篝火中亮如寒星。 此刻病榻前，胡雪岩摸出贴身收藏的翡翠扳指——那是左宗棠收复伊犁后赠他的信物。扳指内侧还刻着"家国"二字，如今却被他的冷汗浸得发绿。窗外传来报童的叫卖声："中法新约签订！马尾船厂全毁！"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手帕上的血渍洇开，像极了当年资助西征军时汇票上的朱砂印。 两个月后的雪夜，胡雪岩咽下最后一口气。床边散落着各地分号的账本，墨迹未干的"阜康钱庄倒闭"字样在烛火中明明灭灭。而在千里之外的北京，李鸿章正与法国公使举杯换约，水晶杯碰撞声里，他的怀表指针正指向左宗棠出殡的时辰。 若干年后，当八国联军的炮火轰开东直门时，有人在户部档案里发现了左宗棠的遗折。泛黄的奏章上，"臣死不瞑目"几个字力透纸背，墨迹下隐约可见当年西征时染上的硝烟。而胡雪岩的故居里，那尊鎏金财神像依然端坐在佛堂，只是基座上的"经世致用"四字，早已被岁月磨得模糊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