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弹上膛的金属摩擦声里，年轻姑娘突然张大嘴巴。1993年秋日阳光下，她穿的露脐装正被北风掀起下摆。法医后来在档案里记录：这是死者为保留容貌的特殊要求。 围观群众至今记得那张过分精致的脸。任雪被押解到荒滩刑场时，有人嘀咕这么漂亮的姑娘该去拍电影。他们不知道这个22岁姑娘的人生剧本，早被命运写满潦草批注。 铝矿家属院的邻居们说，任家三兄妹像野草般长大。父亲在矿难里瘸了腿，母亲总念叨"丫头迟早是别人家的"。矿区子弟学校老师保存着任雪的成绩单，每科都卡在及格线边缘——不是笨，是得腾出手照顾两个哥哥。 矿长戴德昌的奔驰车碾过食堂门槛那天，任雪刚把馒头摞成金字塔。这个管着三千工人的土皇帝，用转正名额换了姑娘的清白。矿保卫科值班表显示，任雪大哥当月被调去巡查废矿井。 曹琳琳失踪那晚，任雪在值班室签了加班记录。两个姑娘的工装口袋里都揣着验孕试纸。当戴德昌把她们当礼物送给省城来的检查组时，化验单上的两道红线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焚化炉工人记得那个清晨，矿长千金的红皮鞋卡在传送带上。任雪二哥带她自首时，特意把沾着泥的童鞋摆在审讯桌上。卷宗里夹着张泛黄照片，看守所说那是姑娘用半个月伙食费换的彩色胶卷。 验明正身时法警听见她说："这张脸害了我，也该干干净净还给我。"子弹从口腔穿过的瞬间，她睫毛都没颤动。倒是远处山坡上，有人看见个黑影踉跄着栽进灌木丛。 铝矿改制那年，档案室丢了三本考勤记录。新来的保安在废弃更衣箱底，发现件褪色的露脐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