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写了两篇5000多字的长文,一个是清末到抗战胜利,另一个是公安反腐第一大案;感觉各位客官还都爱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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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正苗红的大老虎 李纪周 迷失在女警温情和富商算计里,他后悔吗?
所以,今天又给大家带来一篇将7000多字的长文故事;感谢捧场~感谢点赞~感谢关注~
一、北京红差第一刀
光绪十六年(1890 年)秋,北京城内的菜市口。
天刚刚擦亮,街边的茶摊已经燃起了炉火。老板正往大铜壶里添水,大碗儿茶浓郁的茶香随着晨雾在街巷中飘散。
"听说了吗,城南又要建洋人教堂了,"老板一边添水一边压低声音说道
"可不是,"一个茶客叹气道,"自打咸丰十年(1860年)烧了圆明园,这洋人越发猖狂了。前儿个还有个洋人,骑马撞倒了老张家的摊子,不但不赔钱,还要打人呢。"
"嘘——"另一个茶客赶紧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这话可不敢乱说。对了,昨儿是那个邓老六头回独当一面,你们是没看着啊。"
"换人儿了?彭连举呐?"茶客摇了摇茶碗儿。
"那老东西啊,"老板压低声音,"听说晚上做噩梦,第二天就死在了自家院子里。有人说他是被鬼缠死的,依我看啊,八成是去天津那回砍人砍的良心不安,被折磨死的。"
“是啊,都说做他们这行行刑不能超过九十九,他去之前已经行刑九十八了,那三十多个都是活不下去了才反的,就抢了大户的粮也没伤人......”
"这话可不敢乱说,传出去咱都倒霉。"另一个茶客四下张望,"现在这年头,刀口上混饭吃的,谁还管得了良心不良心。"
“说道说道,昨儿咱爷几个都有活儿,出工去了,你给咱说道说道呗。”先前那个茶客道。
“昨儿那家使了钱了,要个全尸。”老板道,“你还别说,这邓老六头回出红差就把他师傅的绝活露了。”
“哟,这是得了真传啊,这连皮带肉的功夫,一般的红差可不会。”
“那可不,他要不是彭连举的徒弟,人家也不找他。”
邓老六名叫邓海山,由于在家中排行老六,所以人称邓老六。
邓老六是一名刽子手,封建时代的行刑者,是社会“下九流”当中“捞阴门”的四个职业之一。市井里有句老话形容这四个职业:“砍头验尸扎纸人,还有缝人的二皮匠,谁学谁倒霉。”在古代,这些职业不吉利,一般都是家传或者走投无路的人才去学。
刽子手收入不错,但是因为常年行刑,所以被人避而远之,一般是没有人愿意嫁给他们的;而且,越有名晚年就越凄惨,孤苦无依甚至绝户。
邓老六的师傅彭连举就是绝户,一辈子没娶着个婆娘,更是无亲无故。邓老六是父母从长沙来到京城谋生的路上生的。不料一家人到京城没 10 年,就遇上了一场瘟疫,父母和兄长相继病逝,只剩下他一个人在这偌大的京城里求活。
二、学刀十三载
光绪元年(1875 年)邓老六还叫邓小六,才 15 岁,因为年纪小,只能在菜市口附近给人家挑水、扫地,干些零活儿混口饭吃。有时实在饿得受不了又没活,就去菜市口的屠户那儿帮忙剔骨头,总能混碗有几小块骨头渣子的肉汤。
彭连举就是在那时候注意到了这个小子。他发现邓小六虽然年纪不大,但手脚麻利,用刀也很稳当。而且这个十来岁的孩子见了血也不害怕,反倒很是认真。
一日,彭连举正要去行刑,路过菜市口时又看见邓小六在剔骨头。念头一转,走过去开口道:“小子,想不想跟我学个手艺?”
邓小六抬头看了看这个身材魁梧,手里还拎着把鬼头刀的中年人,吞了吞口水问:“什么手艺?”
“学刀。”彭连举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把铜子儿撒在邓小六跟前,“先把自己收拾立亮,明儿一早到我那找我,西直门外顺着路往北走,最后一个院儿。”
邓小六捧着十来个铜子儿,愣在原地。周边几个小混混眼馋的盯着邓小六手里的铜板,却不敢上抢。
第二天天还没亮,邓小六就摸黑往西直门外走。一路上他问了几个赶早的才找到彭连举的院子,门楣上挂着个铜铃,随风叮当作响。
彭连举正在院里劈柴,见他来了,也不抬头,只说:“来得挺早。”
院子不是很大,院角有个小祠堂,供桌最上首供着张飞、樊哙和魏征,下边是一把鬼头刀,香炉里还插着香。
“想好了?”彭连举问。
“想好了。”邓小六答道,“总比饿死强。”
彭连举这才放下斧头,仔细打量着这个瘦小的孩子:“这行当,一入了门就没回头路了。你可想清楚了?”
邓小六点点头。
彭连举盯着他看了半晌,突然笑了:“你倒是个实在人。来,先给祖师爷磕头上香。从今儿起,咱就是师徒父子了。这院子是我师父传我的,以后我走了就是你的。”
邓小六闻言立马跪倒:“师傅在上,以后我邓海山就是您亲儿,孝敬您一辈子。”
就这样,邓小六跟了彭连举。每天天不亮就得起来,先劈两个时辰的柴,然后挑水浇菜。彭连举在后院开了块菜地,种着各样时鲜。
“咱们这行当,”彭连举一边侍弄菜地一边说,“虽说是红差,可也得自己种地。大牢那边儿也不是天天有活儿,没活儿的时候总不能饿着。”
邓小六点点头。他发现师傅不光种菜,还养了几只鸡。每天早上,彭连举都要把鸡喂饱了才去练功。
头半年,彭连举根本没让邓小六碰刀。每天除了干活,就是在院子里站桩。一站就是一个时辰,腿酸得直打颤也不许动。
“这叫扎马步。”彭连举说,“咱们这一刀下去,要快准狠,全靠腰腿上的力气。腿要是软了,刀就歪了。”
等到入冬时节,彭连举才开始教邓小六使刀。不过用的不是行刑的大刀,而是一把寻常的菜刀。
“先把白菜帮子劈了。”彭连举指着菜地里的大白菜说,“记住,一刀下去,帮子要齐,叶子不能碎。”
这看似简单的功夫,邓小六却足足练了三个月。起初劈得东倒西歪,到后来才渐渐有了章法。
春天来了,彭连举领着邓小六去了后院那间一直锁着的偏房。推开门,里面整整齐齐地摆着几 ba 明晃晃的大刀。每把刀都有三尺来长,刀身宽厚,刀背厚重,刀刃锋利。
“这些都是祖传的练功刀。”彭连举说着,取下墙上一把最小的递给邓小六,“今儿起,你就用这把练。”
邓小六接过刀,只觉沉甸甸的,比菜刀重了何止十倍。
“先练劈瓜。”彭连举说,“一刀下去,皮不能破,瓜要分成两半。劈不好,今儿的晚饭就是这瓜。”
就这样,邓小六开始了真正的刀法训练。不同季节砍不同的瓜,一年四季,不同的瓜果蔬菜轮着练。彭连举要求极严,稍有不准,就得重来。
有一回,邓小六抱怨道:“师傅,咱们这是练刀呢,还是学种菜呢?”
彭连举板着脸说:“你以为行刑就是举刀砍人那么简单?每个人的脖子粗细不一样,骨头硬软不一样,连季节都有讲究。夏天人脖子粗,冬天人脖子细,这都得掌握。你现在连个瓜都劈不好,还想砍人?”
邓小六这才明白,原来师傅教他劈瓜切菜,都是有深意的。
三、天津卫出红差
光绪十四年(1888 年)初夏,邓小六跟着师傅已经有 13 年了,出了不少次红差;这日一大早,有差役上门:“老彭,拾掇拾掇东西,上头派了钦差去天津卫监斩,刑司指定你去。”
“天津卫?”彭连举一愣。
“是个大活,听说有三十多个,这趟回来你又肥好久啊。”差役有点酸。
“瞧你说的 ......”彭连举说着话便给差役塞了锭银子,“昨天刚打的酒,六子赶紧去拎过来给你叔带着。”
“不啦,这还得去上差,让人瞧见不好。”说罢,差役转身离开。
去天津路上彭连举师徒才知道,原来是两广总督上奏,查获了一起大案。主犯三十四人,为儆效尤,朝廷特派钦差督办,要求凌迟正法主犯,其余从犯斩立决。这等大案,一次处决的太多,天津当地的红差不愿意做,所以顺带着请京里派了红差。
“师父,到底是什么案子,要从京城派人?”马车上,邓小六压低声音问道。
彭连举看了看四周,这才开口:“听说是个天津那边人吃不上饭,去抢了家富商。也没伤人 ......”说到这里,彭连举摇摇头不再说下去。
“那也不至于要凌迟吧?”
“糊涂!”彭连举瞪了徒弟一眼,“那富商的东家是个洋人,死的人里有个洋行的买办。这案子,是洋人要的人头。”
“咱这行一生行刑不能过九十九,我已经斩了 98,这回算是 ......”彭连举叹了口气。
邓小六听得心惊。
到了天津卫,彭连举先去拜会了当地的红差,一个姓黄的老红差请他们喝茶,说起这案子来直摇头:“这些人也是被逼的,那洋行克扣工钱,打骂伙计。死的那个买办更不是东西,仗着洋人撑腰,干尽坏事。可现在 ......”
行刑那天,天还没亮,刑场外就挤满了人。有来看热闹的,也有死囚的家属。彭连举站在刑场边,听见人群中有人低声议论:
“这些人都是好汉啊,替天行道的好汉 ......”
“可不是,那个买办作恶多端,早该死了 ......”
“唉,可惜了这些条好汉 ......”
“师父,这些人 ......”邓小六欲言又止。
“记住为师的话,”彭连举沉声道,“刀快一分,他们少受一分罪。这是咱们唯一能做的。”
彭连举心里也是一阵发堵,他干这行多年,还是头一回觉得这么憋屈。
时辰一到,锣声响起。第一批犯人被押上来,都是些年轻后生。彭连举看着这些人,心里一阵阵发紧。这些人,跟自己的徒弟差不多大啊。
他端起酒碗,一口饮掉大半,又将第二口酒喷在刀身。刀光闪过,鲜血喷涌。彭连举的刀又快又准,每一刀都恰到好处,既合规矩,又不至于太过痛苦。
行刑完毕,彭连举浑身是汗。他看着满地的尸首,忽然觉得很累,很累。
“师父 ......”邓小六想说什么。
“别说了。”彭连举摆摆手,“回去吧。”
三十三个斩立决,彭连举换了四把刀,用了一个多时辰,每一刀都又快又准。
“咱们这行当,不是图人痛快,也不是图人痛苦。这是朝廷的刑罚,要让人看到王法的威严。所斩之人都是大奸大恶之人,都有取死之道;可这回的刑犯都是生活所迫啊 ...... 咱爷们也没有办法只能给他们个痛快。唉!”这是回京路上彭连举给邓海山说的话。
“师父,您说咱们这行,到底是替天行道还是助纣为虐?”邓小六突然问道。
彭连举沉默良久:“六子啊,这刀在手里时是刑具,但要看砍在谁头上。砍大奸大恶时,是除暴安良;砍忠良义士时,是助纣为虐。可咱们只是个执刀的,刀要砍谁,不是咱们说了算 ......”
回京之后没两年,彭连举便得恶疾而去。临了,彭连举躺在病床上和邓海山讲:“别怪师傅没教你凌迟之法,现在这世道大奸大恶之人,只能等老天爷出手了 ......”
四、“捞阴门”行当里的人情世故
说是“下九流”,可这“捞阴门”行当里也有自己的规矩。刽子手这一行,讲究忌讳特别多。比如行刑前三日要斋戒,不能沾荤腥;出门要看黄历择日,避开冲煞;每月初一十五要给祖师爷上香;砍完人后要焚纸钱,免得死者怨气缠身。
最重要的是“九十九”的规矩,行刑不能超过九十九人,否则自己就会横死。师父说自己的病就是没守规矩造成的。
每回出完红差,总要先去找“二皮匠”老王。这老王是京城里最好的缝尸匠,手艺好,人也实在。他总说:“咱们这些人啊,都是给死人办事的,可也得给活人留条路。”
老王不光给死囚缝尸,还经常帮死囚家属说情。有时死囚家里实在拿不出钱,他也会垫上。邓老六问他图啥,老王叹口气说:“我爹当年也是因为没钱被砍的,连个全尸都没留下 ......”
验尸的张仵作跟邓老六也熟。这张仵作年纪大了,总爱念叨:“咱们这行当啊,比那些当官的还难。他们只管判,咱们得经手。可谁拿正眼瞧过咱们?”
确实如此。衙门里的师爷见了邓老六,都绕着走。就连那些差役,平时也就也没人愿意搭理他们。可一到要行刑的时候,那些平日里趾高气扬的官差,又得客客气气地来请。
街坊们对邓老六的态度更是复杂,平日里遇到街上打架斗殴,都喊“邓爷”去评评理。可要说起亲事,谁家也不愿意把姑娘嫁给刽子手。
城里还有几个跟邓老六一样的红差,都住在城西的偏僻处。逢年过节,这些人便凑在一起喝酒。酒过三巡,便有人感叹:“咱们这些人啊,活着时人嫌狗厌,死了怕是连个收尸的都没有。”
邓老六听多了这样的话,渐渐明白了师父为何收他为徒。他自己还不是连个寡妇都没娶上 ...... 这一行,若是没个传人,连个送终的人都找不着。
一日,邓老六正在院里练刀,忽听外头有人喊:“邓爷在家吗?”
原来是衙门的一个师爷。这师爷平日里最是势利,今儿却笑脸相迎:“邓爷,后日有个大案子,上头特意点名要您去。这不,给您送帖来了。”
邓老六接过那帖子,心说这帮人真是势利。可这口饭既然吃了,也只能认了。他叹了口气,进屋取了两个银锭,塞给那师爷,顺口说了句:“犯了多大的案这是?”
“嗐,还不是那些不安分的。”师爷收了银子,压低声音,“听说是跟洋人做生意赔了本,就去砸了教堂。大人们的意思,这案子得快办,给那些洋人一个交代。”
邓老六听了,心里一阵发堵。这些年,他见得多了。那些真正的大案要案,反倒不用他们这些红差动手。倒是这些跟洋人有关的案子,一个比一个着急。
“行了,您先回吧。”邓老六摆摆手,“后日我准时到。”
送走师爷,邓老六坐在院里发呆。院角的祠堂里,香火袅袅。他忽然想起师父临终前说的话:“六子啊,这刀在手里时是刑具,但要看砍在谁头上 ...”
五、憋屈的菜市口
光绪十八年(1892 年)夏末,日上墙头,菜市口一阵惊天彻地的铜锣声响过,一群官兵簇拥着几顶轿子赶了过来,中间竟然还有一顶八抬大轿,想必是四九城里的大官。
这群轿子挺稳之后,一群官员下轿说笑施礼后,一起到八台大轿跟前恭恭敬敬的排队站好,请出了轿子里的大官。
邓老六暗自思忖,好大排场,不知道要被砍头之人犯了什么样的通天大罪,一会儿倒要仔细听听。
这时差役押来了死囚,邓老六打量起那些死囚来。只见这十六个死囚什么年龄的都有,老的六十岁上下,小的十七八岁刚成年,更多的是三十多岁的汉子。而他们的相貌也是相差甚远,高矮胖瘦各种各样,甚至还有书生模样的。
真是奇怪!
忽然,一阵嘈杂声传来,围观百姓被驱散开,一群洋兵簇拥着几辆马车,径直停在监斩席棚前,马车上下来几个洋人。原本已经坐好的官员们急忙起身恭敬迎接,谄媚的嘴脸令人作呕。随即,几个洋人和京城大员并列坐在了前排。
邓老六暗自叹道:这不合规矩啊!他们怎能和大人们平起平坐?简直是该死,真盼着有朝一日能把这些洋鬼子一个一个的活剐了才解气。
邓老六正在心里想着活剐洋人,只见一名小吏走到法场正中,高声宣读着这些死囚的罪状。说的是这伙人在前几个月烧教堂杀洋人。
邓老六看着那些洋人趾高气扬的模样,握刀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他又想起师父的话。
自打 1860 年洋人进了京洗劫了圆明园,烧杀抢掠的事儿也没少干,凭啥不能反抗?这些洋人该死!邓老六心里念叨着。
没等邓老六多想,身边的差役推了他一把。邓老六这才从沉思中转醒过来,现在已经无暇多想,该行刑了。
此时,差役们已经将那十六名死囚按照八人一排摆好位置,让他们统统跪好。
四周围观的百姓开始骚动,竟有无数人痛哭哀嚎;
“好汉一路走好啊!”
“爷们儿好走,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邓老六忽然有点怯了,几个月前,有个姓李的同行斩了义士,没过几天,这个姓李的就被人弄死了。
看今天的场面,百姓们心有不甘啊!会不会把怨气撒到自己身上?可有什么办法呢,吃了这碗饭,硬着头皮也得上啊!
不远处,传令官传令“行刑”,邓老六定了定神,快步走到第一个囚犯身旁,马步站稳身躯转动,腰部一带,刀随人转,肘推刀斩。
转瞬间三颗落地,第四个是个精壮的汉子,他突然回头,邓老六高喝一声:“跪好了,给你来个痛快的!”那死囚下意识的低下头,刀过之处 ...... 落地。
邓老六走到第五名死囚背后时,传令官喊停,
邓老六问传令官“官爷咋啦?”
传令官没有理睬邓老六的问话,朝着监斩棚那边跑去。不多时,传令官又匆匆跑回“继续吧!”,邓老六疑惑的问“咋了官爷?”
传令官恨恨地道:“死洋鬼子,真他妈不是东西,办你的差,别多问!”
邓老六听罢狠狠地往地上啐了一口,“这帮该死的洋鬼子 ......”,边骂边向第五名死囚走去。
“爷们儿,拿稳了,放心,不疼!”
“这啥事儿啊!洋鬼子跑我们地界儿上撒野,要我们割地赔款,还要我们砍自己人,太欺负人了!”
这差事办得心里憋屈难受 ...... 顿了顿,邓老六再次来到死囚背后,一个、两个、三个……全是连皮带肉。邓老六都恨不得把刀子砍向那些洋人,可他不能,他只能一次次举起刀,一次次放下刀。
师父说“连皮带肉”是刽子手的看家本事,不能轻易外漏。可邓老六憋屈的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这也是他能为这些好汉们做的最后一点事了,尽量给他们留个全尸。
法场外的百姓已经泣不成声,有人看出了端倪,小声嘀咕“这提刀的也是条汉子……”
传令官和旁边的差役们都是内行,也看出了邓老六的心思,但是谁也没有吭气儿。
行刑完毕,四九城来的大官留下了一句“按律处置”的官话,便纷纷撤场了,那几个洋人也匆匆离开。
官兵们逐渐撤去,人们涌进了法场,其中有死者的家属,也有被请来抬尸的工人,他们要将这些尸体和人头运去“二皮匠”那里,请皮匠缝合人头后方可入殓下葬,这样也算是给死者留个全尸。
六、红差的落幕
时光飞逝,转眼间到了宣统年间,大清朝摇摇欲坠,各地革命风起云涌。京城里的达官贵人们人心惶惶,有的开始变卖家产。街头巷尾,民众们私下议论纷纷,都说这天下怕是要变了。
邓老六已经不再像从前那样常去茶馆听书了,他蜷缩在自己的小院里,每天望着墙上挂着的那把已经生锈的刀发呆。这些年来,行刑的差事越来越少,新式的枪决开始在各地推行。那些年轻的差役们说,这样既快又准,比砍头人道多了。
他知道,自己这一行,怕是要随着大清朝一起消失了。
1911 年,辛亥革命爆发。当邓老六听到街坊们议论说皇帝退位了的时候,他只是默默地坐在院子里,看着那把陪伴了他大半辈子的刀。那把刀,见证了多少人的生死,也见证了一个时代的终结。
民国成立后,新政府废除了许多旧时的陋习。处决犯人的方式,也从砍头改为枪决。行刑者,都是穿着制服的军人,再也不需要专门的刽子手了。
邓老六的日子越发清苦。他蜗居在一间破旧的小屋里,靠着以前积攒的一点钱度日。有时遇到熟识的老街坊,他们还会打个招呼,但更多的人选择绕道而行。毕竟,谁愿意和一个曾经的刽子手打交道呢?
终于有一天,邓老六倒在了自己的小院里。发现他的时候,他的手还握着那把生锈的刀。没有人知道他临终前想了些什么,只知道当地的衙门派人将他草草安葬,连个像样的墓碑都没有。
邓老六走了,带着他那把生锈的刀......
尾声:刀光枪影里的文明
从清末到民国初年,死刑执行方式的变革悄然展开。枪决取代了砍头,这不仅是行刑方式的改变,更是一个时代的转折。当第一次在北京城外的刑场上响起枪声时,围观的人群中有人说:"这样死得痛快。"也有老人摇头叹息:"到底是洋人的玩意儿,不够庄重。"
当我们回望这段历史,这不仅是一个职业的演变,而是整个社会文明进程的缩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