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5年北平东安市场，身着灰布长衫的钱玄同与西装革履的刘半农打了个赌局：前者宣称三天内能教会拉黄包车的王二说标准国语，后者咬定车夫改不了“您呐”“得嘞”的京片子。 第二天清晨，琉璃厂挂出“国语速成班”布幌子，钱玄同拿着注音符号表蹲在车杠旁，王二边啃窝头边念“ㄅㄆㄇㄈ”，路过卖糖葫芦的听见直乐：“爷们儿改行唱昆曲呢？”第三天验收时，刘半农特意请来语言学家黎锦熙当裁判。王二憋红脸迸出一句“先森要去哪阁方向”，尾音还带着颤抖的上扬调，围观的郁达夫差点笑掉眼镜：“这比绍兴师爷说官话还瘆人！”赌输的刘半农认罚掏钱时，王二突然恢复胡同腔：“敢情两位爷拿我找乐子呢！这洋泾浜话够我少拉三趟火车站！” 众人哄笑中，赵元任掏出随身本子记下这鲜活案例，后来在《国语罗马字研究》里写道：“语言改造若离了市井烟火气，便成了书房里的纸蝴蝶。”二十年后王二儿子考进北大中文系，拿着泛黄的注音练习本找王力教授鉴定，扉页竟有钱玄同亲笔批注：“第七处儿化音矫枉过正，如东施效颦”——当年车夫偷藏了语言学泰斗的墨宝当卷烟纸，幸而被儿子从炕缝里抢救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