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暴雨如注，春桃急匆匆来敲门。娘生气地把搪瓷缸往桌上一放，茶水溅出老高：“这

昨晚，暴雨如注，春桃急匆匆来敲门。娘生气地把搪瓷缸往桌上一放，茶水溅出老高：“这钱要是借出去，就等于白给了村头的野狗！” 春桃站在门外，全身湿透，辫子还在滴水：“婶子，医院要两万块押金……”她手里拿着被雨水泡湿的化验单。 娘拿起笤帚扫地，显得很不耐烦：“大姑娘家，半夜来人家家里，不害臊吗？”春桃听了，肩膀一抖，转身就要走。我赶紧拉住她，她的手腕冷得像冰块。 “跟我来。”我带着春桃进了西厢房。房梁上挂着的灯泡晃动着，照亮了墙上褪色的奖状——那是我们小时候得的。 春桃站在那里，不敢坐下：“小满，村里人都说我爸赌博输光了家产……” “别说了，给我卡号。”我拿出手机，“我这里有八万，不够的话明天再去取。” 春桃连忙摆手：“不用这么多！医生说先做肺灌洗，后续……” “拿着！”我塞给她一条毛巾，“还记得十二年前闹饥荒的时候吗？” 那时，我家快没粮食了。春桃的爸爸翻墙送来了半袋苞谷，说：“让孩子吃饱，才能好好读书。”那时我们正读初三。 更早的时候，二十年前，我爸在煤窑受伤，是春桃的爸爸背着他走了三十里夜路，冰碴子划破了棉裤，腿上都是血痂。 娘突然冲进来：“小满！你爹的腰伤就是他爹赶夜路造成的！”她拿着存折，手都在发抖，“你敢拿这钱，就别回这个家！” 春桃吓得站起来：“婶子，我走……”她的羽绒服湿透了，看起来很狼狈。 “等等！”爹拄着拐杖进来，腰间的钢板发出声响，“当年要不是春桃爹……” “别提过去的事！”娘打断他，把存折摔在地上，“上个月有人来说亲，听说我们家和赌鬼有关系，立刻就走了……” 春桃突然剧烈咳嗽，身体弯曲，差点摔倒。我扶住她，感觉她比去年更瘦了。 爹捡起存折，疼得直吸气：“春桃爹在矿上干了二十年，得了尘肺病。我上次去卫生院，看他咳得特别厉害……” 春桃突然哭了。她一直很坚强，但这次真的忍不住了。雨点打在瓦片上，声音很大。 我打开她紧握的手，发现里面有个银锁片——那是我满月时春桃爹送的，上面刻着“长命百岁”。 天亮时，雨停了。春桃拿着银行卡，步履艰难地走向村口，鞋子上都是泥。娘还在堂屋里念叨：“你真的相信赌鬼的话？这钱肯定打水漂！” 爹摸着银锁片：“九八年发大水时，春桃爹把家里最后半袋面给了我们。那时候，半袋面能救命啊。” 灶膛里的柴火噼啪作响，我想起了春桃爹咳血的样子。他蹲在村口的老槐树下，手里拿着带血的手帕，还笑着对我说：“别告诉你娘，她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