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8年，物理学家钱三强下放陕西。一天，他看见一个女人弯着身子，正在打扫茅厕。

1968年，物理学家钱三强下放陕西。一天，他看见一个女人弯着身子，正在打扫茅厕。当他看清女人的脸时，忍不住放声大哭：“你为什么也在这里？” 在汉中农场的青砖墙下，这对中国核物理领域的泰斗级夫妇，以最意想不到的方式重逢。何泽慧握着竹扫帚的手指关节粗大，褪色的蓝布衫上沾着草屑，唯有镜片后那双眼睛依然闪烁着实验室里的锐利光芒。这对曾在巴黎镭学研究所与约里奥-居里共事的学者，此刻却在秦岭山麓的旱厕前相顾无言。 时间倒转至1932年的清华园，17岁的苏州闺秀何泽慧以物理系入学考试状元的身份震惊学界。这个出自"南浔四象"望族的少女，在实验室里与山西学子钱三强渐生情愫。1936年毕业典礼上，两人分别获得毕业论文最高分与最优等荣誉，却因战火被迫天各一方——何泽慧远赴德国柏林高等工业大学，钱三强则考取中法教育基金赴法留学。 1943年的巴黎街头，两位中国留学生在战火中重逢。何泽慧带着瑟堡实验室的核乳胶技术成果，钱三强携居里实验室的粒子探测经验，在约里奥-居里夫妇见证下，这对科研伉俪将婚礼誓言与学术理想熔铸一体。1946年冬夜，何泽慧在暗室冲洗的照片上捕捉到铀核四分裂径迹，这个被居里夫人称为"二战后最伟大发现"的成果，本该为他们在西方赢得显赫地位。 1948年的归国邮轮上，钱三强箱子里装着法国国家科学研究中心的研究金，何泽慧手提包中藏着德国西门子公司的聘书，而他们真正的珍宝是13箱实验器材。在清华园西院破败的平房里，这对夫妻用从旧货市场淘来的零件，组装起中国首个原子核物理实验室。 1959年的青海金银滩，何泽慧带领团队在海拔3200米的帐篷里调试中子探测器。高原反应让她数次昏厥，却始终拒绝撤到后方。某次核爆模拟试验中，她发现关键数据异常，连续72小时排查后确认是苏联专家故意提供的错误参数，这个发现为"596工程"扫清重大障碍。 特殊时期的下放岁月，何泽慧把农场厕所打扫得纤尘不染，用石灰水在土墙上演算流体力学公式。当钱三强看着妻子用试管刷清洁便池时，何泽慧反而笑道："这比分离铀同位素简单多了。"她将农场仓库改造成简易实验室，用麦秆制作云室模型，给知青讲解核物理基础。 1973年重返原子能所时，何泽慧的办公室挂着两幅特殊图表：一幅记录着青海基地每颗螺丝钉的尺寸，另一幅标注着汉中农场每块实验田的产量。在主持建设中国首台反应堆谱仪时，她坚持使用国产硅晶片，带着技术人员在车间亲手打磨光学元件。某次调试失败后，64岁的女科学家在零下20度的厂房里守候三天三夜，直到捕捉到完美中子束流。 晚年居住的中关村老楼里，何泽慧始终保持着两个特殊习惯：卧室墙上挂着1936年清华毕业合影，书房抽屉收藏着青海基地的戈壁石。当研究所要给配专车时，她指着窗外的自行车棚说："我还能骑永久牌。"2000年某冬日，85岁的她顶着寒风步行三公里，只为确认一组卫星数据的准确性。 2011年初夏，97岁的何泽慧在病榻上整理完最后一份高能物理讲义。昏迷前她反复念叨的，不是那些震惊世界的科研成果，而是陕西农场里教农妇识字时用的《新华字典》编号。6月20日，中国科学界的"居里夫人"永远合上了那双洞悉原子奥秘的眼睛，遗物中那枚在巴黎旧货市场淘来的怀表，指针永远定格在1948年归国航程启锚的时刻。 从清华学堂的物理实验室到汉中农场的旱厕，从柏林大学的粒子加速器到青海草原的核爆塔架，何泽慧用九十载人生证明：真正的科学精神，既能解析铀核分裂的奥秘，也可在粪土尘埃中绽放光芒。当后人瞻仰这位"中国居里夫人"的铜像时，不该忘记她留给世界的最后背影——那个在秦岭山间弯腰扫地的倔强身影，恰似探索真理之路上的永恒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