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君笺雅侃红楼
✪插图:孙温《绘全本红楼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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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花吟》出现的时间极早,却也正好。
前脚薛宝钗见到贾宝玉进去潇湘馆,因为避嫌而退出,看到两只玉色大蝴蝶追扑而去,便有了著名的宝钗扑蝶情节。
该说不说,宝钗扑蝶这段情节,无疑借鉴自“梁祝与马文才”的典故。
梁山伯与祝英台故事家喻户晓。二人有情却因祝英台被许配马文才,导致梁山伯早死,祝英台婚礼当天跳进梁山伯墓中,魂魄化蝶……
“梁祝”有情人不得眷属,祝英台被许配他人死去……
《孔雀东南飞》刘兰芝与焦仲卿有情人不得眷属,刘兰芝被休后外嫁他人死去……
《钗头凤》唐婉与陆游有情人不得眷属,唐婉被休后嫁他人死去……
林黛玉与贾宝玉有情人不得眷属,林黛玉被迫外嫁他人死去,姻缘伏笔“芙蓉花签”的昭君出塞故事,以及潇湘妃子等线索,都能佐证。
而关键就在于“梁祝”的伏笔一出,也证实了宝黛之情典出于《梁祝》《孔雀东南飞》和《钗头凤》。
梁祝化蝶,宝钗扑蝶的后脚,林黛玉便作《葬花吟》,就是对未来感情悲剧的预言。
不提《葬花吟》,本文要讲一个林黛玉的“抱怨”:“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到底预示她在贾府经历了什么样的遭遇,而生出如此慨叹。
我是君笺雅侃红楼,为您讲述《红楼梦》里的那些事儿
林黛玉说“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肯定没有人真拿着刀剑逼迫她。也不可能真陷入这么危险的境地。
林黛玉之叹,源于身处贾府,寄人篱下的一种设身处地的真切感受。
她被舅舅收养,尽管也是锦衣玉食,丫头婆子前呼后拥,悉心照料。更有贾母的疼爱,贾宝玉和三春等姐妹的友爱,却依旧感受到周围空气中弥漫着的“肃杀”。
黛玉的感受肯定不是矫情,或者无中生有,无事生非。
以她的敏感和胸怀见识,也不可能忘恩负义到父母双亡后,贾家舅舅收养她,反过来还要诋毁在舅舅家中过得不好。
她说“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就肯定是切身感受到了那种窒息的压力,才会借诗词抒发出来。
那么,林黛玉究竟经历了什么,才会让她如此有感而发?
(第四十五回)林黛玉对薛宝钗道:“若不是从前日看出来,今日这话,再不对你说。你方才说叫我吃燕窝粥的话,虽然燕窝易得,但只我因身上不好了,每年犯这个病,也没什么要紧的去处。请大夫,熬药,人参肉桂,已经闹了个天翻地覆,这会子我又兴出新文来熬什么燕窝粥,老太太、太太、凤姐姐这三个人便没话说,那些底下的婆子丫头们,未免不嫌我太多事了。你看这里这些人,因见老太太多疼了宝玉和凤丫头两个,他们尚虎视眈眈,背地里言三语四的,何况于我?况我又不是他们这里正经主子,原是无依无靠投奔了来的,他们已经多嫌着我了。如今我还不知进退,何苦叫他们咒我?”
林黛玉这段对薛宝钗的诉肺腑,恰真切的诠释了什么叫“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
这段话里要重点注意几点。
一,“今日这话,再不对你说”,说明是黛玉心中憋闷已久的心里话,从来没有对任何人吐露的秘密。秘密是什么?
二,每年有病,闹的天翻地覆,已经麻烦了上下人等,导致闲言闲语的针对于她。
别人伺候的主子,不好早吃晚睡,泰和度日。潇湘馆伺候的人,却要每年随着黛玉的身体病情折腾,不得清闲,岂有不埋怨的?
三,贾府中人全是势利眼,连王熙凤和贾宝玉尚且在背后遭人“虎视眈眈,言三语四”,又何况是林黛玉?
吃药已经折腾“天翻地覆”,又要吃“燕窝粥”岂不更让人侧目非议。
本就不是家中的小姐,不过就是个亲戚。有病吃药就罢了,如今挑吃挑喝各种折腾,换了不懂事的人,肯定要背后抱怨和诅咒。
四,“他们已经多嫌着我了,何苦让他们咒我”,说明黛玉早都深感被人排斥,活的如履薄冰。
正因黛玉切身感受到被排挤和攻击,才更加能够体现那些流言蜚语中伤人的威力。
她说“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将那些伤人如刀剑的流言具象化。也看见就没断过。她在这样的环境下生存,还不如一个丫头奴才舒心,又如何能不生抱怨慨叹之情。
那些如刀一般的言辞,岂有善意?
说了她的身体不好,岂有不说“短命鬼”的?
说了她要短命,岂有不提老太太支持宝黛姻缘的?
说了宝黛姻缘,又怎么能不在背后造谣诋毁一二宝黛的关系?
那些有口德的说一句“有眉目了”,没口德的可不就怎么下流怎么来?
多姑娘听闻贾宝玉惯在女儿堆里作功夫,就认为他是一等的风流人。
这个话可不只是只对着晴雯、袭人一干丫头的。他与表姐妹薛宝钗、林黛玉如何如何,岂有不被谣传的?
一个金钏儿被撵,都能被传出来贾宝玉摁着强奸未遂,宝黛之情能有什么好话?
林黛玉忍不住对薛宝钗说出心里话,就是知道奴才们的流言蜚语厉害。她才会不断叮嘱贾宝玉注意人前人后的尺度。
但这些作为,依旧阻止不了围绕她的流言蜚语。
宝黛之情在贾府尽人皆知。肯定会被唾沫星子一直伴随。
如果林黛玉真是续书那样死在贾府,她身后与贾宝玉的传言,绝不会比秦可卿死后被千夫所指更少。
所以,《葬花吟》中,林黛玉才说“愿奴胁下生双翼,随花飞到天尽头,天尽头,何处有香丘”。就是奢望能够离开这贾府的是非之地,还给自己一个干净,无论身后归葬在哪里。由此也便为日后黛玉远嫁埋下了伏笔。
好在《葬花吟》《桃花行》《柳絮词》《五美吟》,芙蓉花签昭君出塞故事,《折足雁》酒令,《秋窗风雨夕》《题帕三绝》这些诗词伏笔,都证实林黛玉就像李商隐所作“留得残荷听雨声”一样,最终离开了舅舅家中,远嫁后很快客死异乡。
而她的去,实际也将流言蜚语丢下并湮灭,让人无法再对其中伤。
但从晴雯的死,再推导香菱的死,林黛玉也终究难逃流言蜚语之祸,也是她在贾府必然的经历,唯有离开才是干净!
✍以上观点根据《红楼梦》80回前故事线索整理、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