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握着电话，心里一阵发紧，耳边还回荡着邻居那急切的声音：“秀兰啊，你妈来你家门口了，嚷嚷着要进去住呢，骂了好一阵子了。”我坐在新家的沙发上，手指不由自主地在手机屏幕上摩挲着，额头冒出一丝冷汗。一周前的那个深夜，我和老王匆匆忙忙地打包行李，生怕被谁看见似的。我们小心翼翼地关上老房子的门，连灯也没敢开太亮。老王压低声音对我说：“真要这么走吗？你妈那脾气……”

我知道他话里有犹豫，但我心里已是下定了决心。我强忍着心里的酸楚，轻声回他：“不走不行了，再不走，她非得闹得我们全家不得安生。”那天晚上，搬家公司的车一来，我们就迅速装车，尽量不发出太大的声响。邻里算是熟人，谁都知道我妈的脾气，万一被人撞见，事情就更难收拾了。新家离老家不远，但这一搬，我心里清楚，许多牵扯不清的关系也要从此斩断了。

电话另一头，邻居的声音再次响起：“秀兰啊，你妈骂得挺难听的，说你不孝顺，还说什么你把房子卖了就溜了。到底怎么回事啊？”我心里一阵烦乱，嘴唇紧紧地抿着，没说话。片刻后，长长地叹了口气，我终于开口：“她卖了养老房，拿钱给我弟的儿子娶媳妇，然后要到我家养老，让我弟弟无需承担任何赡养责任，偏心成这样，我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了。”邻居听后沉默了几秒，随后叹道：“唉，这家事……真是难说啊。”我挂断了电话，回想起这些年和母亲的种种，心里酸涩难言。愤怒、不甘、无奈，甚至还有一丝愧疚，一股脑涌上心头。

我闭上眼睛，靠在沙发背上，脑海里浮现出我和母亲之间的那些过往。我是1970年出生的，家里有一个弟弟。小时候，我一直以为自己和弟弟没什么不同，直到弟弟出生后，家里的气氛才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母亲对弟弟的疼爱是那样明显，每次有好吃的，总是先给弟弟吃，剩下的我才能分到一点。家里的亲戚也常夸弟弟聪明伶俐，似乎在他们眼里，家里唯一值得骄傲的就是这个男孩。

小时候我还不懂这些，只是隐隐觉得自己似乎总是得不到母亲的关注。那时候，我很努力地读书，想着如果成绩好，母亲或许会多看看我。可即便我每次考试都拿回好成绩，母亲也只是淡淡地应付几句：“嗯，不错。”而弟弟哪怕随手画了张歪歪扭扭的画，母亲也会夸他是个小天才。真正让我感到心寒的，是在我初中毕业的时候。那年家里的经济状况不好，父亲病重，家里没什么积蓄。

母亲一边忙着照顾父亲，一边还要操持家务，家里的钱渐渐捉襟见肘。到了我初中毕业的时候，母亲对我说：“秀兰啊，家里钱不够了，你就别上学了，早点出去打工，减轻家里的负担。”我当时愣住了，心里有些不甘：“妈，我还能继续读书，成绩也不差，老师还说可以考高中的。”母亲却摆了摆手，不耐烦地说：“你是个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早点工作，挣点钱给家里，弟弟还等着上学呢。”

那一刻，我心里像被刀子刺了一下。弟弟？还是弟弟！我心里明白，她总把家里的钱留给弟弟，觉得他才是家里的“希望”。于是，我默默收拾好书包，告别了校园，去工厂里打工赚钱。在工厂的日子很苦，但我渐渐习惯了独立，也学会了忍耐。许多时候，我都在想，如果我也能像弟弟一样被家人重视，或许我的人生会不一样。可现实终究不是我能改变的。后来，我遇到了老王。我们是在朋友聚会上认识的，他是个老实人，话不多，但对我很好。我们结婚后，日子虽然过得清苦，但彼此扶持，倒也算幸福。我们有了儿子，生活逐渐安稳下来。可母亲对我的态度并没有因为我成了母亲而有所改变。当我生下儿子时，母亲来医院看我，但她的脸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她只是淡淡地问了几句话，便匆匆离开了。相比之下，我弟弟的儿子出生时，母亲却兴奋得不得了，忙前忙后张罗着满月酒，逢人就夸孙子聪明伶俐。她几乎每天都跑去我弟家，帮忙照顾孙子，仿佛我和她之间的那条血脉，已经淡得几乎不存在了。真正压垮我的，是几年前的那场洪水。老家的房子被洪水冲毁了，母亲带着弟弟一家跑来我家，闹着让我出钱给他们买房。我当时心里一阵愤怒，问她：“妈，家里就我一个女儿吗？那可是你和爸的养老房，为什么要我出钱？”她却一脸理所当然：“你弟弟他有孩子，家里钱都不够花，不买房怎么行？你是姐姐，帮一把也是应该的。”我气得说不出话来，老王在旁边也忍不住了：“妈，秀兰平时对你们也没少出钱，现在还要我们拿出十万块钱来买房，这也太过分了吧？”母亲听了这话，脸色一沉，开始拿出她最擅长的手段——道德绑架：“你们这是不孝！我辛辛苦苦把你们养大，现在老了，你们居然不帮我？秀兰，你还是我女儿吗？你要是不管我，我就睡大街。”她一边说，一边掉眼泪，仿佛我们做了什么天大的错事。最后，我和老王无奈，只好咬咬牙，拿出了十万元。可我心里明白，这件事已经在我和母亲之间划下了一道深深的裂痕。那之后，我和母亲的关系越来越疏远，偶尔见面，也是为了应付她对我们的各种要求。前段时间，侄子要结婚，母亲又来找我要钱。我这次再也忍不住了，坚决拒绝了她：“妈，侄子结婚和我们有什么关系？你们自己想办法吧！”母亲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铁青，指着我大骂：“你这个不孝女！你弟弟一家都指望你呢，你怎么能这样说？你还是人吗？”我看着她那张愤怒的脸，心里一阵悲凉。我和老王为她做了这么多，可她眼里只有弟弟一家。她对我从来没有过一丝真正的关心，她要的只是更多的钱。过了没几天，我听说母亲悄悄把养老房卖了，拿着钱给侄子娶媳妇。原本那个房子，是她的养老房，可她为了弟弟，连这个家最后的东西也卖了。我听到这个消息时，心里说不出的愤怒和失望。我再也不想和这个家有任何牵扯，也不想继续忍受母亲的无理要求。于是，我和老王商量，决定搬家。毕竟，我不用想也知道了我妈接下来会干什么。养老房卖了，她无处可去，是不可能去给弟弟一家增加负担的，弟媳妇也不可能伺候她，她肯定会以孝道为名，逼迫我承担她的养老责任，好让弟弟一家减轻负担，但凭什么？我们卖掉了原来的房子，找了个离老家不远但足够隐蔽的地方，开始了新生活。一周后，母亲找上门来，满大街地骂我不孝，说我卖了房子跑了，问我去哪儿了，要我接她去养老，从今以后管她到死。我知道，她这一生都不会明白，她真正失去的，是女儿的心。挂断电话后，我和老王坐在沙发上，沉默了许久。最后，我开口说道：“换个手机号吧，咱们以后别再和他们联系了。”老王点了点头，叹了口气：“这样也好，省得以后再有麻烦。”我们决定去找律师，商量一下如果母亲闹到法院，我们该怎么办。虽然心里还有些许不安，但更多的是一种解脱。经历了这么多，我终于明白，作为子女，我已经尽到了责任。母亲的偏心和无理要求，我再也无法接受。我看向窗外，阳光洒在新家的院子里，显得格外明亮。虽然未来的日子可能依然有很多波折，但我知道，我和老王会一起面对。我们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的家庭，不能再被那些无尽的要求拖累。我轻轻握住老王的手，说：“从今以后，我们只为自己和儿子活。”老王点了点头，眼里充满了坚定。是的，未来的路，我们会自己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