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上人一心想当巾帼英雄。
我化身军师潜入军营助她扶摇直上。
我用命换来的功劳通通给她,她终于如愿成为将军。
班师回朝后圣上为她指婚矜贵无双的太子。
她喜不自胜,将我视作绊脚石,甚至想杀了我。
可她不知道,我就是太子啊。
1
晋国第一位女将军叶衔月班师回朝后宫中赐下一道圣旨和一道口谕。
圣旨是她梦寐以求的骠骑大将军。
口谕则是她即将成为晋国太子的太子妃。
我满心欢喜从将军府赶出来迎接她,她却不似我想象中那般喜悦,反倒抽出长剑指向我,满眼冷漠。
“穆霁华,军营中生死面前不拘小节,所以我从不与你计较。”
“今日不同往日,如今圣上口谕,有意指婚我与太子殿下,烦请你从今以后自重,在有我的地方,最好离我远点,省得旁人误会。”
她头上还戴着我亲手雕刻的簪子。
最后一战,血雨腥风,敌军将我们困在一处山谷,我为保护她,身负一箭。
那一箭,近乎要了我的命。
等我醒来时,她兴奋抱住我,她斩下敌军头颅,大战胜利,京中传来圣旨,大军择日回京。
三年了,她终于能够证明她不是一般女子,她能上战场,亦能建功立业。
当时她抱我抱得太紧,腰间剑柄抵在我的伤口处,痛得冷汗渍渍。
也是在那儿,我拿出簪子,对她许诺终身。
我们约定好,回京后就成亲。
我目光过于灼热,叶衔月反应过来头上的簪子。
收剑,拔簪,她毫不客气将簪子扔到我面前。
“你的东西,还你。”
我不可置信地盯着她。
还没等我去捡,几个侍卫便火急火燎将我的东西从屋子里扔出来,路过时,一脚踩断那根簪子。
“将军,军师的东西都收拾好了。”
“连人带东西关起来,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他出来。”
叶衔月抬脚就要走。
我立刻拦住她,眼眶猩红,“阿月……”
“住嘴,阿月二字也是你配叫的?从前在军营你尊卑不分我不与你计较,现在我是皇上亲封的骠骑大将军,不久后即将成为太子妃。”
“而你,穆霁华,一个一穷二白的破落军师,如果再敢和我攀关系,污蔑我的清白,休怪我无情!”
她一字一句,咬得认真,无情。
我震惊过后心底只剩一片寒凉。
这就是我不顾一切阻拦,违背父皇母后的旨意也要去追寻的心上人!
三年里数次血雨腥风,死里逃生,叶衔月确实有一身好功夫。
可她急攻心切,过于莽撞,若不是我在背后出谋划策,规划布局,数次救她于水火,她绝不可能走到如今这个位置。
甚至,可能活不过最初那几场战役。
侍卫都是叶衔月亲信,功夫了得,三两下将我摁在地上,我拼命挣扎。
“叶衔月,你如果知道我是谁,你一定会后悔!”
她冷笑,“你是谁不重要,我也不在乎,我叶衔月不是闺中女子,眼里只有儿女情长,谁若敢挡我,我必将他挫骨扬灰!”
“还不将人拉走!”
侍卫见我挣扎得厉害,索性又给我两拳后才将我绑起来。
我眼冒金星,嘴里都是血腥味。
自始至终,叶衔月没再看我一眼,背影孤傲。
我心中泛起苍凉,讽刺。
从前我欣赏她这股不服输,拼命往上爬的傲劲儿,没想到全心全意付出却成了她眼中刺。
她如今不满足于骠骑大将军,想更往上,于是果断将我抛弃,攀上太子。
可她如果再忍耐一天,哪怕一个时辰,我就会告诉她。
那位太子,是我。
2
我被关在一座偏僻屋子中。
叶衔月怕我偷跑,安排五个侍卫将我牢牢看管。
这些人不满,将气洒在我身上。
“真是晦气,好不容易可以回京好吃好喝,却跑来守着你这个臭不要脸的玩意儿!”
“也不看看自己是谁,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军师也配妄想我们家将军?”
“谁不知我家将军是晋国首位女将,骁勇善战,保家卫国,岂是你这种人配得上的!”
我咬着牙吞下血水,任凭他们拳头落下。
这些莽夫,不认识皇亲国戚,不相信我是太子。
逼急了,或许还会与我拼命。
再过一日就到叶衔月的庆功宴了。
原本父皇准备在庆功宴上为我和叶衔月赐婚。
这是他答应过我的。
我离京前信誓旦旦,叶衔月与别的女子不同,她不囿于闺阁女则,她心胸宽旷,有自己的抱负与理想,她一定能闯出一番天地,担得起太子妃之位。
如今这些话扇得我脸痛。
我现在只祈求父皇母后发现我没回东宫,派人来找我。
正想着,外面一阵骚动。
紧接着,侍卫们说说笑笑,门打开,出现一张脸。
“石头!”
我扶着墙从地上艰难站起。
石头走上前,上下打量我一眼后回过头对侍卫们道,“将军的意思是将军师送出京城,这两日辛苦各位兄弟了!”
说完,他猛地踹我肚子一脚。
我瞬间痛得蜷缩,他则拽着我走出木屋,一路到马车前。
确定那些侍卫没跟上来后,火急火燎开口。
“大人,你没事吧?”
“你小子下死手啊!”
“怎么可能?大人于我有救命之恩,若不是大人,我恐怕早已一命呜呼了。”
他赶紧驾马,颠得我伤口更疼。
我们一路往城外赶。
“大人,你且先忍忍,出城后我再找大夫给你疗伤。”
我捂着肚子,面颊苍白。
“叶衔月真让你送我出城?”
“我还想问大人呢,你到底和将军怎么了?那日我路过将军书房,将军竟说你若再反抗,格杀勿论。”
杀字落进耳中,盘旋良久。
饶是我已看透叶衔月本质,仍觉寒凉。
三年舍命相救,她竟真下得去死手!
嗖!
一支箭穿云破窗,石头大骇,“大人,他们追上来了!”
我赶紧从怀中掏出玉佩,掀开车帘,将玉塞进石头手中,“我留下,你拿着玉佩去东宫,告诉他们,太子有害,速来营救!”
“太子?大人,都这种时候了你别开玩笑了!”
“别问了,快去!”
我气得咳血,翻身从马车上跌落下来。
差一点,马蹄踩在我的脸上。
我从灰尘中抬起脸,叶衔月于马背上,一脸冷然。
“穆霁华,是你逼我的。”
啪——
又一鞭子。
叶衔月挑起我的下巴,声音冷厉,“你若发誓再也不回京城,我则放你一条生路。”
我咽下嘴中的血,“京城是我家,我哪儿也不去。”
“你这种不知道哪个乡野山村长大的,凭借一些小聪明就妄图荣华富贵的村夫,也配说京城是你家?”
“难道你不是自乡野村庄长大的吗?”
我甚至还记得第一次见叶衔月,她正在拉弓射箭。
她说,“凭什么女子就该困在闺阁中绣花?我偏要做唯一的女将,在战场上抛头洒血!”
那时的她真耀眼。
可现在她说。
“你知道什么?从小我就恨,恨自己是个女子,拉弓射箭被骂粗鲁,野蛮,若我是男儿,一定比所有男儿耀眼!”
“现在我终于有机会爬得更高,向所有弱女子证明她们有多愚蠢,只知道儿女情长,戏本子里的多愁善感!”
“而你,就是你!竟然还想将我困在男女情爱中,阻挡我往上,想让我跟那些女子一样蠢笨!”
叶衔月说得嫉恨。
我这才知道,原来她心里竟一直仇恨自己的女儿身。
原来自己从一开始就认错了人。
“叶衔月,没有人能选择自己的出身,你不该为自己身为女子而愤怒,女子原本就伟大,原本就可以建功立业,顶天立地。并不是因你才开辟先例。”
“她们可以选择在绣楼绣花,也能选择在战场上杀敌,这是她们的自由,不是你口中的愚蠢!”
“闭嘴!”
她恼羞成怒,抽出鞭子打在我的身上。
我倒吸一口凉气。
她已然拔剑,动了杀心。
“你不能杀我。”
“我乃圣上亲封的骠骑大将军,一个无名军师,我想杀就杀。”
“你若杀了我,你也活不了。”
叶衔月笑声讽刺,“怎么?你难不成还是什么皇亲贵胄,杀了你我要被诛九族?”
我抿紧唇瓣。
一个侍卫从地牢入口处匆匆跑来。
“将军,不好了,宫中传来消息,太子殿下失踪了,现命令城中所有官兵搜查!”
3
话未完,叶衔月立即快步离开。
她正急着如何在太子面前露脸,让对方对自己刮目相看,怎会把时间都浪费在我身上?
可她不知道,她在城中千辛万苦找寻的太子,就在她的地牢里,甚至还被她抽了两鞭子。
叶衔月走后不久,外面响起一片杀声。
禁军统领林汉光带着一队御林军从入口处乌泱泱挤进,挡在前面的是叶衔月的亲信之一,也是当初一脚将我踹翻在地的侍卫。
他手拿长刀,言辞恼怒,“林统领,这里是将军府,太子殿下不在这里,你若再硬闯,别怪我不在我家将军面前给您留情面!”
林汉光懒得看他一眼,径直绕过他,到我面前躬身作揖,“微臣林汉光参加太子殿下,救驾来迟,还望殿下赎罪!”
哐当——
方才还狐假虎威的侍卫瞪大眼睛,剑落在地上,忘记行动。
我心中冷笑,对着林汉光勉强扬起笑容,“好久不见,林统领。”
林汉光一面给我解绑,一面掷地有声。
“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对太子下手!”
“不是我,是我家将军!不,不是的,殿下,在下根本不知道您是太子啊!若是知道,就算给在下一百个胆子,在下也不敢啊……”
那侍卫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越说越弱。
林汉光冷嗤,“殿下要如何?”
“先别告诉叶衔月我就是太子,拖晚一点,至于这个人,他踢过孤一脚,统领看着办吧。”
林汉光领命。
我走出地牢,火光映照中看见石头。
他一见我,立刻下跪,跪完后小心翼翼来扶我。
我笑了笑,在他的搀扶中离开将军府。
上了马车后,他一脸谨言慎行,全然不复之前的跳脱。
“之前的救命之恩扯平了。”
他猛然抬头,“大人,你真的是太子啊?”
我挑眉,“不然呢?”
他哇得一声抹起眼泪,“刚刚一路上我都怕大人在骗我,只是想让我快跑,没想到是真的,您竟然真的是金尊玉贵的太子殿下!”
“而我,贴身照顾太子两年,那我是什么?大人,我是不是您的大太监!”
我嘴角抽抽,“你如果想当太监,也不是不可以。”
“那算了,我等着娶媳妇儿呢!殿下,现在我们是要去拆穿叶将军的真面目吗?”
我摁下他蠢蠢欲动的脑袋,闭目养神。
“接下来该找太医给我疗伤,然后静候明天的好戏登场。”
翌日庆功宴,进宫路上,我的马车被人拦下。
掀开车帘,毫不意外是叶衔月。
她眼露凌厉,“穆霁华,你究竟是何人?竟然和林统领有私交,能让他为你在将军府大动干戈,伤我亲信!”
我尚未开口,她又道,“罢了,肯定是侥幸,若你真是皇亲贵胄,怎么会甘愿听命于我?”
“昨日太子找回,今日圣上便会为我和太子赐婚,你最好老实一点,只当不认识我,若你敢在京城里胡言乱语,我必不会放过你!”
我轻笑,“将军放心,从今以后,我必不会和你扯上任何关系。”
叶衔月见惯我总是将她放在眼中,骤然听见,眉头一蹙,“你最好说到做到!”
说完,策马而去。
今日凯旋宴,大摆宴席,来的皆是京城有头有脸的人物。
叶衔月的位置靠前,满心兴奋。
我进殿前甚至听见她和身旁的官员极力撇清与我的关系。
“我心中向来只有国家大事,没有儿女情长,那个军师确实爱慕我,但我对他并无情意。”
我看向身边总管,后者示意,快步走进大殿,拉高嗓子。
太子殿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