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述人　　张自明

１９８０我们学校分来了一名师范生，她叫赵小艳，那年刚好１９岁，人长得非常漂亮。高高的个子，圆圆的脸，一双眼睛清纯而明亮。一袭黑色长裙使她显得高贵而典雅，裸露在外面的四肢在初秋的阳光下更显得雪白而细腻。

我们学校是一所山区小学，算上赵小艳只有１２名教师。每个教师都有一间宿办合一的房子，赵小艳的房子刚好和我的房子是对门。

校长是我的一个党兄，名叫张学会，是１９７９年师范毕业的学生。因学校教师都是清一色的民办老师，所以我张学会分配到我们学校刚好一年就成了我学区最年轻的校长。

张学会不但人长得阳光帅气，而且是吹、拉、弹、唱样都拿得起，放得下，是典型的多面手。除了两名年龄比较大有了家庭的女教师外，其余四名年轻女教师整天都围在张学会的屁股后面转，生怕张学会被人抢走。

我和张学会是同岁，也是同班同学。１９７６年高中毕业后，我考上了代课教师，张学会则考上了师范。１９８０年，我刚转正为正式民办教师，张学会就毕业分到了我们学校成了公办教师。

我见张学会整天游走在四名年轻女教师中间，我也想与其中的一位女教师发展成男女朋友。怎奈她们都是一个腔调，说我个头低，是个半残废，气得我几天都没有睡好觉。

赵小艳来到我们学校后，张学会忙前忙后，一天四五次给赵小艳的宿舍跑。今天从家里带点蔬菜，明天从家里带点水果，就连我婶子包的饺子也带到学校送给赵小艳。嘘寒问暖阿谀奉承到了让人恶心的地步。明眼人一眼就会发现，他在对赵小艳发动感情攻势。

我连本村的几个女民办教师都看不上眼的垃圾人物，赵小艳岂能看上我？我有自知之明，不可为而为之那才叫蠢，我虽然个子低，但我的智商并不低，我干嘛要自讨没趣去追求赵小艳呢？

那是开学一个月后的一天晚上，我见我张学会从家里拿了几个我婶蒸的南瓜包子进了赵小艳的房子后，我就轻轻的把我的门闭上了。他们两人时而高声，时而低声不知道都在说些什么。我索性吹灭了灯脱鞋坐在了床上。

我刚坐到床上不久，就听到对面的屋子传来了吵闹的声音。好像是堂兄张学会对赵小艳动了手脚，只听赵小艳大声说道：“别动手，你要是再敢对我动手动脚，我就要喊人了，我要让全校教师都知道你是一个流氓校长，我要让你为你的行为付出代价！”

沉默了好大一会儿后就突然听到了打斗的声音，接着重重的开门声响了起来。我听到堂兄的声音：“你别推，我自己会走！”接着就听到了门被重重的关上了。

第二天早晨我发现张学会第一次没有出操，那天早读时间的教师例会也被取消，张学会两天没有出门，他的课也是另外一个追求他的女教师替他上的。我还听到这个女教师对赵小艳指指点点的。

张学会追求赵小艳被无情拒绝，并且脸上还留下了两道长长的挠痕。我觉得非常滑稽。但我不敢在堂兄面前稍有一点幸灾乐祸的表现，因为堂兄的眼里是揉不得半点沙子的。

又过了一个月，天气渐渐地变冷了，学校给每一位教师分了１３５斤木炭取暖。大家的木炭都是由卖木炭的人直接送到房子，唯独把赵小艳的木炭放在了学校的会议室，并且还全是别人挑过的木炭渣子。

已经到了晚上赵小艳推开我的房子门轻轻的说：“张老师，能你帮我把会议室的木炭给我拿回来吗？”

漂亮的女教师求我，那有不愿意的道理？于是我就找了一个竹筐，帮赵小艳把木炭给房子拿。刚拿一了一半，我堂兄就大声的喊我，要我给他帮忙，他要把木炭分一半拿回家，让我婶子我二叔取暖，堂兄加校长的话我不敢不听，于是我就小声地对赵小艳说：“你不用管了，该干啥就干啥，等我给校长把木炭送回家后，再给你拿。”

赵小艳把她門上的钥匙交给我后说：我今天晚上有事，你给我拿完后，记着把门锁好。

我和校长的家离学校也不远，只是二十分钟的路程，我把堂兄早就装好的一担木炭担了回去。我把木炭给婶子和二叔送去后就又回到了学校。因为当时家里兄弟姐妹多，根本就没有多余的床。自从我当上民办教师后，就连寒暑假我也睡在学校。反正学校离家也不远。

我到学校后堂兄正和几人女教师在玩扑克牌，于是就把赵小艳剩余的木炭给赵小艳拿到了房子。

我正在洗手堂兄就推开我的门：“张自明，你能不能有点出息，你还想巴结赵小艳，她能看上你这低挫子吗？”听人给我叫低挫子，我就生气，我个子低不假，但也１６０厘米，怎么能喊我低挫子呢？我生气地使劲把门“砰”的一关。堂兄嘿嘿一笑：“赖蛤蟆想吃天鹅肉，没把自己称一下，看自己有几斤几两。”我真想出去给他几个嘴巴，但想到一笔难写两个张字，因此就把这口气忍了。

晚上我正要睡觉，赵小艳带着王长发过来拿钥匙，王长安比我低两届，去年参加高考落榜后今年又在高中补习。他人长得非常阳光。嘴也甜，无论生熟人，他都能搭上话。年龄大的她就叫叔叔阿姨，年龄小的他就叫哥哥姐姐。很得年轻姑娘的青睐。

我把钥匙递到赵小艳的手中，赵小艳说：“长安想让我给她补习英语，说是先来认认门。”我随口“嗯”了一声，这和我有关系吗，再说我也没有问你，你何必多此一举。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王长安都来找赵小艳补习英语。期末考试已经结束，老师正忙着阅卷，学生已经回家，只等成绩出来后来学校领通知书。

晚上我闲暇无事，从家里拿了一点玉米，坐在火盆前把玉米埋进火盆的热灰中，哪个玉米“嘭”的一声爆了花，就夹起来吹吹灰放进嘴里慢慢嚼着。

突然赵小艳推门进来：“你都多大了，还学小孩子爆玉米花吃，如果你真的无事可做，你和长安一起跟我学英语吧！”

我连看她一眼也没看就一口回绝：“我不学那玩意，谁爱学谁学！”

赵小艳也没有再劝我，而是对我说：“你把门留着，一会王长安要睡你这儿！”

我最烦和别人挤一张床了，但赵小艳既然已经开口求我了，我也不好再推辞。还没等我回话，赵小艳又走了。

过了一会儿，王长安果然从赵小艳的房子走出来进了我的房子。他什么话也没有说就床铺的另一头睡下了。

也不知睡了多长时间，王长安用脚蹬了我几下：“点灯，我要起床！”

我们用的台灯晚上是不用吹的，只是把灯蕊拧到最小，听王长安如此一说，我立即把灯拧亮。

王长安穿衣服时喊道：“我的外套呢？”我也懒得理他，你脱的衣服，你问谁呢，我在心里暗暗的嘀咕着。

王长安出门后就站在赵小艳的门前：“我的外套还在你的房子，你起床帮我拿一下！”

我把被子向上拉了拉蒙住了头又沉沉睡去。

一阵闹哄哄的声音把我吵醒，我急忙披上衣服走出门，原来是学校的那几名年轻女教师把赵小艳的门给锁上了。一会儿功夫我堂兄就赶到了，他让那几个女教师把门打开，然后就把赵小艳和王长安一块叫到学校的办公室去了。

两个人分开问了半天，各自都写了情况说明后，才让王长安离开了学校。晚上学校开会，学区教干也来参加了这次会议。

我堂兄对这件事情作了简短的情况说明，我终于听清楚了，赵小艳私自让校外人员留宿在自己的房子，二人到底有没有不正当男女关系，均无人能提供证明，建议学区给赵小艳开除处分。

我立即站起来把昨天晚上王长安在我房子睡觉的情况说了一遍，可是还没等我说完，我的堂兄就说：“王长安什么时候来的，什么时候走的，你能说出具体的时间吗？我没有手表，我怎么知道他是几点来的，几点走的？”我愤愤解释着。

学区教干给出的结论是，学校拿出的意见只供参考，具体怎么处分还要等以后进一步调查后再说。

当时的两性关系非常重要，好多教师都是因两性关系被开除出教师队伍的，我不禁替赵小艳担起心来。

第二天学校就放了寒假，听说校长已经派了两名女教师去了赵小艳的家里，把赵小艳的事给她的父母通报了一下，意思是让赵小艳的父母来学校把赵小艳接回去。

没想到赵小艳的父母嫌丢人，没有来学校，赵小艳一个人走了。

我刚准备回家，就见学区教干与校长一块来到我的面前。学区教干对我说：“自明，你骑上我的自行车，马上去追赵小艳，一定要把她亲手交给她的父母，以防赵小艳出事。”

我说：“我还没吃饭呢？”学区教干说：“吃什么饭，少吃一顿饭饿不死你，任务完成后，我请你去饭店吃炒肉。”

听学区教干这么一说，我就再也不敢多言了，于是我就骑着学区教干的自行车一路向赵小艳家追去。

我只知道赵小艳的家在县城方向，具体在什么地方我也说不清，只好追一阵打听一阵。我已经追出２０多里路的时候，一个拾粪的老大爷说，他看见一个年轻姑娘在水库上走来走去。我听了后吓出了一身冷汗，立即骑着自行车向水库方向赶去。

到了水库，我果然发现赵小艳就站在水库边上抹眼泪，我见水库的水面已经结了一层厚厚的冰这才放下心来，她就是跳下去，也不会淹死。

赵小艳见到我后立即就扑到了我的怀里：“我连跳水库的这一条路都被堵死了，我活在世上连自己的亲生父母都不理解，我还有什么活头？”

我拍了拍她的后背：“我相信你，你不是那样的人。”

赵小艳又说：王长安就没安好心，他让我给他补习英语就是想占我的便宜，便宜没占上，就满嘴胡说，他还写了证言，他说他昨天晚上和我在一起，我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呀？”

我拉着她的胳膊说：“咱先回，到家后好好想想，看还有没什么挽救的办法没有？”

赵小艳说：“我爸我妈听信咱学校教师的话，一口咬死我做了见不得人的事了，他们嫌我丢了人，不要我了。”

我一时愣在了原地，不知如何是好，过了好大一会才小声地说：“要不你就到我家去，在我家过个年？”

赵小艳眼睛一亮：“我去你家过年，也不是个办法，除非你娶了我。”

我愣了一下，赵小艳哭得更伤心了，她不停的嘟囔着“连你也嫌弃我，我活在这个世上还有什么意思呢？”

听到赵小艳这么一说，我立即就大胆地说：“只要你不嫌弃我个子低，我相信你，我也愿意娶你。”

我正要带赵小艳回我家，赵小赵说：“你等我一会，我家就在这前边不远，我回家去取一点要紧的东西。”

我带着赵小艳回家取了东西后就把她带到了我家。那一年赵小艳就在我家过了年。年后，我们办了结婚手续，只是家里没有房子，我们就住在学校。

那一年学区对赵小艳的处分迟迟没有下来，最后不了了之。婚后我和赵小艳的感情很好，只是我们被两人都被调离了本村，我到邻村小学，赵小艳调到了公社中心小学。

我在赵小艳的辅导下也在１９８２年考上了中师民教班。

１９８４年中师毕业后，我被分在我们公社的中心小学，与赵小艳一个学校直到退休。

过了好多年王长安才告诉我，他的交代材料都是在张学会的授意下违心写的，她让赵小艳辅导英语也是冲着追求她的目的去的。虽然赵小艳非常热情，但她在男女之事上，还是有底线的，她确实是一个非常正派的好女人，我能得到她是我的福分。

是的，是我的福分，能娶到赵小艳这么漂亮还这么有才华的媳妇是我一生中最大的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