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爱的夫君残废后,为了让他能重新站起来,
我用双腿养蛊,以自己瘫痪作为代价让他痊愈。
却意外听到他和白月光的对话。
“她在家里瘫了五年,我伺候了五年,一想到回家看到她下半身的烂肉,我就恶心。”
“我真的后悔了,当初瘸的怎么不是我?”
我静静地站在门外听他大吐苦水。
薛寻之不知道,在腿里供他走路的蛊虫。
是能被拿回来的。
1.
今日是我的生辰。
薛寻之早晨出门,答应会陪我一起过。
我满心欢喜地守着满桌的菜等到戌时。
都没看不到薛寻之的身影。
无奈,我吃力地用拐杖撑着身体推开房门。
想问问外的侍女,薛寻之什么时候回来。
就远远地看到薛寻之怀里揽着一个身材曼妙的女人,有说有笑地骑在马上。
那个女人我认识。
沈竹月,首辅家的大小姐。
也是薛寻之一直念念不忘的白月光。
我的胳膊再也无力支撑自己笨重的身体,重重地摔在地上。
原本就血肉模糊的双腿狠狠磕在白玉台阶上,渗出紫黑的鲜血。
侍女的嗤笑声在耳边响起,轻蔑地看着我狼狈得爬不起来的样子。
那一刻,难言的羞愧感裹挟着我。
我恨不得马上离开这里。
可我是个瘸子。
薛寻之骑着马缓缓靠近。
我听到沈竹月的声音。
“寻之哥,你到底还要我等多久?”
薛寻之宠溺地回她。
“不会让你等太久,跟了我这么多年,委屈你了。”
沈竹月眼神一亮,声音带着哽咽。
“寻之哥,你终于想清楚了。我还以为你舍不得谢棠,不打算娶我了。”
“这些年你平步青云,可谢棠呢,躺在床上只会享受,连一碗汤也不会给你熬。”
“她配不上你。”
这些年类似的闲言碎语我也听到不少。
我相信薛寻之对我的感情。
他在漠北带兵最难的那三年,与我相濡以沫,承诺不会负我。
可下一秒。
我就被打脸了。
“她瘫了五年,我也伺候了她五年。”
“再怎么样,这份恩情我都算还完了吧?”
一瞬间,我的心跌落到谷底。
我抬头,不敢置信地看着薛寻之。
他握住她沈竹月的手,毫不留情地贬低我。
“竹月,也只有你才真的关心我。”
“当年她假模假样替我挡那两箭,逼得我记下这份恩情,现在我每天闻到她腿上烂肉的味道,都恶心得想吐。”
“我宁愿当年被毒箭射中双腿的人是我。”
月光下,沈竹月紧紧抱着他,两个人仿佛神仙眷侣一般。
衬得摔倒在地上的我,像戏台子上的丑角一般。
2.
其实我救薛寻之没想过要挟恩图报。
他那时全身血肉模糊,好不容易止住了血。
却又发现从腿上中的两只箭都涂了剧毒。
薛寻之战功赫赫,是名震漠北的少年将军。
我不敢想象,他醒来看到自己的这副样子,会有多么崩溃。
漠北需要他站起来迎敌,后方的百姓才能活命。
我果决地翻出珍藏多年的蛊虫。
把我一双腿的气血,通过它们换给了薛寻之。
随行的师兄顾云简阻止我。
“你疯了吗?就为了这个人,你连自己的腿都不要了?”
我坚定地点头。
师兄一时气极,甩下一句“不要后悔”就离开了军营。
所以一直以来,
薛寻之都以为,我的腿是被毒箭废了的。
我下意识地朝阴影处躲了躲。
薛寻之的声音再次传来。
“五年,整整五年,每一天对我来说都是折磨。”
“现在我看到她那张脸就想吐。”
沈竹月的嘴唇在他脸上亲昵地吻住一瞬,撒娇般地说。
“寻之哥,别回去了好不好?”
“我让小厮订了秀春楼的雅座,还准备了你爱喝的茶叶,要不要去尝尝?”
薛寻之犹豫地拒绝。
“算了,今天是谢棠生辰。”
“等过完今天,我就去皇上面前请求休妻,哪怕用战功换我也认了。”
再后面,他说了什么我也听不清了。
只觉得耳边一阵嗡鸣。
就连怎么爬回寝房也忘得一干二净。
薛寻之不耐烦地踹开房门,看到地上满身狼狈的我,冷哼一声。
“躺在床上也能成这样是吧?谢棠,你现在装可怜给谁看呢?”
他粗暴地扯起我扔在椅子上,看着我腿上流出的鲜血蹙眉。
我以为薛寻之他对我多少还有些关心。
可下一瞬,一巴掌甩在我脸上。
“你还要无理取闹到什么时候?还想故意受伤引起我的注意?”
“我在军中已经很忙了!你能不能学学竹月,她从来不会让我操一点心。”
我以前是真的以为他是军中需要处理的事务太多,
才如此烦躁,才没有时间陪我。
所以哪怕自己委屈,也从来不肯让薛寻之为我费神。
直到今天才知道是我想太多。
“你既然喜欢沈竹月,当初怎么不去向陛下求娶她?”
薛寻之似乎意识到自己失言。
他很快调整好情绪,温和地朝我笑笑。
“阿棠,你总是这么喜欢吃醋,我和竹月只是旧时好友而已。”
“军营里还有事等我处理,这饭就不用等我吃了。”
我也放低了声音,“可今天是我生辰,你答应会陪我的。”
薛寻之眉间闪过一丝烦躁。
“我这不是过来了吗?阿棠乖,等我回来补偿你。”
他捏了捏我的鼻尖,又立刻收回手。
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我拄着拐杖挪到床边。
看着薛寻之出了门口,一脸嫌恶地掏出帕子,
拼命擦着刚才捏过我的那只手。
我平静地转身,秀净的指尖敲打着蛊鼓。
嘴里哼着不成调的苗疆歌谣。
薛寻之不知道。
他腿里的蛊虫是我用一双腿活生生喂出来的。
我能让它们到薛寻之那去。
也能让它们回我这来。
3.
刚刚与薛寻之说话时,我已经敲了一小段召回歌。
小部分的蛊虫回到了我腿内。
可惜他马上走了。
要重新站起来,需要他在场之时,我亲自将鼓点全部敲完才行。
还好我知道他去哪儿了。
趁着腿稍微能使上一点力气,
我出了将军府,到了秀春楼门口。
门外的小二用嫌恶的眼神看着我。
羞惭得我只想逃跑。
刚进去,就被香甜的热气扑了满脸。
我忍下不适,正想往里挪动。
却被人一脚踹开拐杖。
“哪个不长眼的敢挡老子的路?秀春楼怎么什么东西都往里放?”
“瘸子还来逛什么酒楼,赶紧滚蛋,别让老子再看见你!”
我痛苦地俯趴在地上。
试图摸索拐杖站起来时,却被一双手拎了起来。
是薛寻之。
他冷冷蹙眉,满眼都是不耐,
“我说了还有事要处理,你来这干什么?”
我的手指争分夺秒地加快敲击节奏的速度,嘴上应付着薛寻之。
“家里太闷,出来透口气。”
沈竹月优雅地晃了晃茶杯,矜贵地走到我面前。
“棠姐,你一个瘸子出来透气,那不是给人添麻烦吗?”
我和她拉开距离。
“从前我和寻之打了胜仗,也会来这儿庆祝,我想过来看看。”
沈竹月咄咄逼人。
“你也知道是从前了。现在你这个样子,除了给寻之哥丢脸还能干什么?”
薛寻之宠溺地摸了摸沈竹月的头。
沈竹月却嗔怪地推开他。
“寻之哥,你身上都是棠姐的味道,好难闻。”
“这里这么大的酒味都盖不住,真恶心。”
头顶传来薛寻之的一声轻笑。
我抬头,他的视线猝不及防地和我撞在一起。
“薛寻之,你就这么看着她羞辱我?”
薛寻之不屑,
“她没有说错。你还要在这丢人现眼多久?赶紧回府里去。”
召回歌还没敲完,至少还要半个时辰。
我笑笑,决然地回答。
“这秀春楼,你来得,我也来得。我不会走,也绝不会打扰你们。”
沈竹月却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红着眼圈扑通一声跪在我面前。
“棠姐,我知道你因为我生气,可我对寻之哥是真心的,只要能跟在他身边,哪怕我无名无分也心甘情愿。”
“如果这样你还容不下我,那我不如死了算了!”
大庭广众之下,
我像极了是拆散他们的恶人。
她楚楚可怜的脸上还挂着泪珠,神情地注视薛寻之。
“寻之,这辈子没有机会,下辈子一定要娶我好不好?”
说着,她朝着门柱撞了过去。
4.
薛寻之猛地推开我,小心翼翼地把沈竹月护在怀里。
“谢棠,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我最后再问你一遍,回不回去?”
“不回。”
他突然冷笑一声。
“想透口气是吧?来,兄弟们,让夫人好好轻松一下。”
说完,薛寻之不耐地挥了挥手。
跟在他身后的侍卫哄笑着围在我身边,一把夺走我的拐杖。
下一秒。
我就被他们架了起来。
胳膊被人死死的压在身后,痛得我咬紧嘴唇,惊出浑身冷汗。
薛寻之则温声细语地哄着沈竹月,噙着笑看我出丑的样子。
我被抬高摔下,胃里泛起难捱的疼痛。
可自尊受损的难堪更让我难受。
依稀间,我听到他们的嘲笑声。
“兄弟们再使点劲!”
我要忍。
这样不卑不亢的样子落在薛寻之眼里,显得无比刺眼。
他不悦地把酒杯摔在地上,侍卫们同时收手,我直直摔在了地上。
薛寻之假模假样地斥责他们。
“你们怎么这么不小心?把我夫人都摔疼了。”
他故作温柔地朝我伸出手。
“怎么样,没事吧?”
我用力撑着地面,也不愿意去扶他的手。
可身下忽然一紧。
一股不受控制的热流涌出。
薛寻之嫌恶地捂着鼻子退后,其他人也对我退避三舍。
沈竹月闷闷的笑声从手帕后传来。
“棠姐,你是个残废就算了,怎么还失禁呢?”
“秀春楼里吃饭的可都是名门显贵,你不嫌丢人,寻之哥还嫌丢人呢。”
她尖利的声音响彻楼内。
失禁的难堪几乎要把我烤熟。
薛寻之脸色难看,把我提起来甩在椅子上。
“谢棠,让你走这句话你是听不明白吗?你非要留在这儿让我丢脸是不是!”
“谢棠,你每天看着下半身那堆烂肉,还有脸这么赖着我,拖累我吗?”
我摸着被砸疼的背,任他继续羞辱。
鼓点快要敲完了。
沈竹月笑吟吟地靠近我。
“棠姐,我要是你,在残废那天就一头撞死。”
“耽误寻之哥这么久,你难道不会愧疚吗?”
我在一片嘲笑声中,艰难地攥住拐杖。
浑身衣服被冷汗湿透。
薛寻之不屑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
“谢棠,我已经仁至义尽,不再欠你什么了。明日我就上奏休妻,你再也不要纠缠于我!”
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
沈竹月就含着泪,欣喜地扑进他怀里。
“棠姐,你不要怪寻之哥,要怪就怪我吧,是我想和寻之哥在一起。”
我撑起自己的身体,深深地看了沈竹月一眼。
“你真的这么爱他?如果薛寻之也像我这样,双腿瘫痪呢?”
“当然!不管寻之哥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不会变!”
沈竹月的声音非常坚定。
可我分明看到刚才她的目光在我腿上划过时,有一丝犹疑。
我笑了。
“那如果是你残废了呢,他会不会就像对待现在的我一样,对待你呢?”
沈竹月似乎被我说到了痛处,狠狠甩了我一巴掌。
“闭嘴!你休想破坏我和寻之哥的感情!”
“谢棠,像你这么恶毒的女人,活该一辈子站不起来。”
我吐出一口浊气。
召回歌的最后一个音节从我指尖落下。
一曲毕。
我能感受到薛寻之腿里的蛊虫蠢蠢欲动。
它们与我腿上的蛊虫命脉相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