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林出身的省长-张作相(三)郭松龄事件前后、督吉八年

山雁说过去 2024-11-24 16:56:41

张 杰 /文

五、郭松龄事件前后

1925年11月,郭松龄在河北滦州召开誓师大会、率领精兵数万人宣布倒戈反奉。

郭松龄还采取非常措施,将不附和他的师长赵思臻、齐恩铭等及团长以上军官30多人扣押起来。与此同时,郭松龄还命魏益三旅九十团团长张廷枢,率九十团先行,说服其父张作相与郭军合作。

张廷枢毕业于日本陆军步兵专科学校,因与张学良世交,自幼来往密切。他所处的社会环境和个人经历,使他对张作霖父子有着特殊的感情。虽然他的思想倾向于奉军的新派,但当郭松龄要倒戈反奉,推翻张家父子时,他还是站在了张作霖父子一边。

张廷枢得到郭松龄的命令,正好得以解脱。23日清晨,张学良在前所火车站命一姓吴的工兵营长,火速传令张廷枢,命他速去榆关设防,抵御郭军出关。张廷枢得到张学良命令后,立即率部背叛郭军,并与齐恩铭之子齐家祯,火速赶到锦州,向张作相报告说:“郭松龄在滦州开会倒戈反奉,军队已向东开来。”张作相急做部署,命令他的十五师阻击郭军前进。

12月23日,张作相的十五师等部在兴城、连山与郭军发生激战。由于郭军源源开来,众寡悬殊,终于被郭军冲得溃不成军。郭军遂占领兴城、连山。

当时,张作霖确实做了下野的准备。想第一步先逃往大连,再作主张。后来他听了奉天省长王永江的意见,利用外交手段挽回败局,电召杨宇霆回沈阳。这时,日本关东军司令宫白川义则的代表斋藤参谋长已达奉天,趁张作霖处境危急,愿意协助张作霖解决郭松龄倒戈事件,但要张作霖答应关东军提出的五条要求。张作霖不加思索地予以承诺,遂决定集兵辽河左岸,与郭决战。吉黑两省军队奉命火速赴援。12日,张作相率领吉军抵奉天。由于奉天军撤退时破坏了沿线桥梁、车站给水设备,给郭军前进和运输补给造成了极大困难,前进速度越来越慢,给败退的奉军以收容、整顿、固守待援之机。到12月中旬,郭军才逐渐抵达新民一带。加上日方警告作战双方不得在满铁沿线10公里内作战,形势发展日趋对奉军有利。

决战前夕,张作霖召开过一次紧急会议,与会的有吴俊升、张作相、杨宇霆、王永江等。张作霖很气恼,曾提出将来如何处理郭松龄问题。吴俊升说:“郭松龄非杀不可,追随郭松龄的将领也非杀不可!”,当时,战局胜负未定,散会后,张作相有意地留在后面,等吴俊升等人走后,张作相又回来了。张作霖问:“辅忱,你有事吗?”张作相说:“郭松龄虽然反奉,但他手下都是汉卿(张学良别号)的军队,也是您老的军队,都是家乡子弟,不该处理一大片,结下子孙仇!”张作霖当时表示赞同。

决战前夕,张作相召集师、旅、团长报告情况时,对于连山败退他引咎自责,并慰问全体官兵,向他们表示深深的感谢,没有贵罚任何一个失职的军官。谈到天冷衣薄,出现冻伤时,他流下眼泪,这使在场官兵深受感动。王之佑后来曾这样评论说:“从连山败退下来的军队,能再战获胜,官兵对张作相的感戴心情是起一定作用的。”

12月21日,郭军部署完毕,于当夜下达总攻击命令。奉军迅速被突破。22日拂晓,又有吴俊升一个骑兵团被缴械。奉军形势危急。

23日晨,吴俊升骑兵偷袭郭军后方白旗堡得手后,张学良中央奉军趁机大举反击。缴战一天,郭军被击溃。下午3时,张作相部占领新民车站;下午5时,占领新民县城。郭松龄的总司令部由刘占武营接收。郭军除郭松龄夫妇外,参谋长以下人员及一、二、三军军长均当了俘虏。张作相马上命令王之佑、李杜前去善为安抚。郭部军官很不安,有的托王之佑、李杜代存财产,有的在写遗书,室内空气非常紧张。

午夜,张作相来到郭军总司令部,亲自对郭部军官讲话。他说:“我们都是多年袍泽、乡亲至友,在这次战乱中兵戎相见,这是东北的不幸。如今郭松龄已逃走,一切过错都应由他负责。

他行前既然嘱咐大家听张军团长(指张学良)命令,这就是愿意我们再行团结。因此,人人应本着这个意见释去前嫌。在战斗中死去的袍泽已无法挽救,活着的官兵由我负责,保护大家安全。明天张军团长即可到来,你们要听他的话。我去奉天向老将(张作霖)请求宽恕。有我一息尚存,就不致再有什么不幸的事发生,请大家相信我,听我的佳音。”听到这些话,他们才稍微放下心来。

第二天早7点,张学良自巨流河到达新民车站,在火车上与张作相会见。张作相回奉天报告前方情况。临行时,张学良再三请为郭军被俘人员向张作霖请求宽恕。张作相到奉天刚进大帅府,便得悉郭松龄夫妇已在老达房子附近被穆春师王永清团长搜获、就地枪杀的消息。

12月29日晚,张作霖在大帅府召集讨郭善后会议。会上张作霖首先发言,大意是:“今天召集大家来是为了处理郭逆叛乱的善后问题。现在郭逆已经伏法,这也是大家齐心努力的结果……”接着张作霖长叹了一声说:“我叫郭鬼子这次闹的灰心极了!我对小六子(张学良小名)也痛心极了,他信任郭鬼子比信他爸爸还胜,闹到这步田地,几乎把我闹得身败名裂……妈拉巴子,可把我害苦了。”这时,张作相站起发言,很诚恳地替张学良讲情说:“汉卿今年才24岁,实在是太年轻了。被郭鬼子蒙蔽了,这次郭逆叛变给他一个极大的教训。他对于这次讨伐郭军出力确是最大的。若不是汉卿在前方指挥主力,郭不至降伏这样快。自从郭鬼子叛变以来,他已经一个多月不眠不休。也不敢跟您见面。和我见面时,每次他都流着泪说:‘没法让我和爸爸见面了!’现在他知道了错误,应该看他将来嘛。”

张作霖听着这番话,脸上已现出了一种和缓的样子。

接着张作霖向大家问道:“对于这次叛乱,其他胁从附逆分子,是否也该彻底究办,以儆效尤呢?”

会场气氛骤然紧张起来。吴俊升、张景惠、汤玉麟等这些老派人物、素日仇恨新派分子,欲乘这个机会杀一些以泄私愤,因此他们表示说,这些东西都是郭鬼子一手训练出来的,将来恐怕还是靠不住,不如把他们一网打尽。杨宇霆因为这次平乱中在出谋划策上有所贡献,所以他坚决主张“要根除首要分子。”这时,张作相从座位上站起来,严肃地说:“郭松龄既已伏法,其他人员都是我们的桑梓子弟、多年袍泽,应该让他们戴罪立功,一律免究,表示我们的宽大,以安郭军部下之心。”

张作相这个建议,当即遭到多数人的反对,双方辩论了两个多小时,紧张空气丝毫没有缓和。张作霖这时也没有表示如何处理这件事。张作相看到形势严重,禁不住在会场中哭了起来,说:“如果非杀他们不可,那就先把我张作相杀了吧,我可不愿意再看见这不幸的惨剧在奉军内重演了。”

会场里的紧张气氛这才慢慢地缓和下来,大家最后不得不默许张作相这个建议。此刻张作霖才作了决定,说:“那就交给学良去看着办吧。”张作相接着又说:“请巡阅使即给汉卿说个电话吧,学良现在还在前方(兴隆店)听候命令呢!”

张作相洞悉张作霖的脾气,唯恐他再有反复,立即叫通新民电话,把电话机交给张作霖,请张作霖直接把这个旨意对张学良作了传达。

六、督吉八年

张作相有着传统的“保境安民”的思想,反对军阀派系斗争,主张固守关外,休养生息,训练士兵,扩充实力。基于这种思想,他在吉林督军任上,做了一些有益于民众的事。

北洋军阀统治时期,各地大种鸦片烟,尤以军阀为最。二次直奉战争和郭松龄事件,使东北财政收支出现巨大赤字,奉票大幅度跌价,人民倾家荡产。这时张作霖的旧友阎廷瑞向张作霖建议种大烟,美其名曰:“种毒筹金”。于是奉天设立筹济总局,阎任总局长,督促各省开放烟禁,诱迫农民种鸦片烟。这一苛政,不仅引起粮价普遍上涨,更使吸毒者逐年增加,其中不乏青年男女,祸国殃民,莫此为甚。筹济总局指示吉林种鸦片时,张作相拒不接受。他说:“‘种毒筹金’是赚‘亡国灭种’钱”“我不赚那‘亡国灭种’的钱。”他向张作霖表示,吉林不种大烟,但吉林如数缴纳税钱。张作相不但禁种鸦片烟,而且在他统治的八年中,三令五申,严禁老百姓和公务人员吸毒贩毒,违者严办。

1929年8月6日,《吉长日报》报道:“(吉林省)烟禁森严。

此间当局为禁烟根本计,将规定极严厉之办法,凡贩烟售烟者,置以重典,吸者罚巨款。”张作相的这条政策,使吉林省民众减轻了鸦片毒害。

张作相到吉林不久,就筹备修筑吉海铁路,以李铭书为总办,艾乃芳为帮办,这是一条没有日本人插手的铁路。该路从吉林计划修到海龙县,与沈海铁路连接。竣工后,吉林所有客货运输,就可以不经南满铁路而直达奉天,再由京奉线通往京津。日本人认为张作相修吉海铁路是与日本相对抗,要求中日合办。张作相、张作霖均不同意。日本又以吉海、沈海是安奉、南满路的“并行线”为借口,阻挠吉海铁路兴修,对此,张作霖、张作相不加理睬。

张作相在督吉期间,日本就袁(二十一条)段(西原借款)条约中有关吉林的矿权、居住权、营业权等条件,要求地方政府履行,都道到张作相的一一拒绝。为了侵略的需要,日本又要求修筑天图铁路,此事不但遭到张作相的拒绝,更激起了吉林广大人民的愤怒,纷纷走上街头,举行示威游行,抵制日货。因此日本延长吉敦铁路的计划在“九·一八”事变前一直没有实现。

张作相到吉林前,省城老百姓主要吃江里的水,督军府用水都是用水车送。张作相到吉林后修了自来水厂,安装了自来水,创办了吉林大学,吉林省城原有一所电灯公司,为当地士绅松毓私人创办,张作相用省款买下,收归公营。张作相还在省城铺了一条柏油路。

张作相在省城外出时,一般只带少数卫士,不象当时有的督军,外出时卫士成群,挥霍动辄数万或数十万元。1928年东北“易帜”时,黑龙江省扩充了两个师,吉林没有扩军,军事开支少,所以货币相对比较稳定,没有象“奉票”和“哈大洋”那样毛荒。

七、辅佐张学良掌握东北军政大权

1928年6月4日,张作霖在皇姑屯三洞桥被日本炸死。消息传出后,中外震惊,成为国际上重要新闻。当时奉系将领一时群龙无首,人心惶惶,对内对外问题甚多,老派新派各有主张。急待解决的问题是必须确定新的首领。在张学良未回奉天时,东三省议会联合会,曾公推张作相为东三省保安司令,并刻制印信由

奉天省议会议长张成宾等亲自送去。张作相坚决不接受,说等张学良回来后从长计议,并派洪维国把印信送还。

张作相是奉系老派中的实力派人物,在奉系中素有“忠厚长者”之称。他本是老派人物,因为在处理郭松龄事件善后等问题上,表现出宽厚的胸怀,所以在新派人物中也享有很高的威望。

因此在皇姑屯炸车事件后,在新派老派矛盾重重的动荡局势中,他是唯一能出来稳定局势的人物。

张作相一直把张学良视为少主,此时他唯一的愿望是辅佐张学良继承父业。

张学良回到奉天,除着手办理丧事外,即召集东北元老开会,研究接代张作霖的问题。张学良以自己年轻、极力推荐张作相统辖东北军政大权,自己甘居奉天保安副司令的职位。张作相为此坐卧不安。张学良多次把东三省议会联合会的公推书、印信送给他,他都坚决不接受,一再说老帅已逝,张学良子承父业,顺理成章,而他愿尽辅佐的责任。终于把“帅印”交给了张学良。

张学良掌握了东北的军政大权后,对张作相倍加敬重。早年他称张作相为老叔、后改称辅帅。此时,又让原配夫人于凤至做了张作相的第二个夫人花福田的干女儿。当时花福田因为自己比于凤至只大十几岁不敢答应。张作相说:“认就认吧,这也是学良的主意。”这样两家的关系就更密切了。

张作相在张学良掌握东北政权时期,虽然是拥有实力的元老,但他对张学良始终唯恭唯谨竭诚拥护。可以说张作相是奉系集团里的一个稳定因素。比如张作相对蒋介石的南京国民政府历来不甚信任,但他对张学良的“易帜”主张,还是大力支持的。

在东三省议会联合会上,由张作相领衔,联名向国民政府宣布,服从国民政府的领导,政旗易帜,实现南北统一。统一告成后,张作相任东北边防副司令长官,兼任吉林省政府主席。

东北“易帜”虽然实现了,但是东北军内部并不完全统一。

以张作霖遗臣老将自居的杨宇霆、常荫槐,看不起张学良;日本又不时地伸出黑手,制造派别纠纷,企图造成内乱,使“易帜”成果付诸东流。这使张学良忧心忡忡。于是1929年1月10日深夜,张学良处决了杨宇霆、常荫槐。事后,张学良请张作相来研究如何处理善后时,张作相说:“办就办了吧,只是要好好给杨、常办后事,以安定他们的左右。”张学良依计而行。张作相当夜还特地去看了看杨、常的尸体,以表共事多年的情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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