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棠的指尖触到青铜雕塑的瞬间，潮湿青苔的触感惊得她缩回手。这件名为《春藤》的新锐展品上，深浅不一的铜锈如同呼吸般起伏，纠缠的藤蔓纹路里嵌着碎瓷与琉璃，像是将整个春天碾碎又重组。 手机在米白色羊绒手包里震动，第五次了。她望着展馆落地窗外飘落的樱花，终于接起电话："陈先生，我说过今天不谈融资......" "这件作品还没找到收藏家。" 低沉的男声从背后传来，苏棠的珍珠耳坠擦过外套立领。男人白衬衫袖口沾着靛蓝色颜料，骨节分明的手指正抚过她方才触碰的位置："藤蔓会记住每个过客的温度。" 展览射灯在他眼睫投下蝶影，苏棠捏紧手包链条。三年前巴黎美院的画室里，也有这样的松节油气息缠绕着她的白大褂。那时他还是个穷学生，总把颜料抹在她实验用的离心管上。 "程越。"她后退半步，12cm的鞋跟磕在展台边沿，"你们艺术家都爱玩这种把戏？" 男人从帆布包掏出布满刻痕的保温杯，蒸腾的热气模糊了展馆冷光。"当年你总说我的雕塑像实验室的失败品。"他旋开杯盖，陈皮普洱的暖香漫过青铜的冷涩，"现在这件作品，用的是你论文里提过的金属蚀刻法。" 苏棠的瞳孔微微收缩。那些被风投会议撕碎的深夜，她确实悄悄搜索过"青年雕塑家程越"的词条。此刻藤蔓缝隙里的碎瓷闪着微光，恍若他们摔碎在塞纳河畔的珐琅烧杯。 "要喝杯茶吗？"程越举起斑驳的杯子，"你喜欢的三十年陈皮。" 樱花穿过通风口的缝隙，落在青铜藤蔓交错的阴影里。苏棠忽然想起毕业那天摔门的巨响中，隐约的瓷器碎裂声。原来有些东西，比人工智能模型更难被彻底销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