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玉芬攥着那把钥匙冲进家门的时候，腿肚子都在打颤。 客厅茶几上那个印着"最美夕阳红"的保温杯还冒着热气，可八个月大的孙子小宝的婴儿车不见了，儿子卧室里挂婚纱照的墙面上只剩四个灰扑扑的钉子，儿媳梳妆台上的瓶瓶罐罐全没了，连厨房那口陪嫁过来的珐琅锅都消失了。 三个月前社区舞蹈队要参加区里比赛，队长张桂香在微信群里发消息的时候，王玉芬正抱着发高烧的小宝量体温。38.6度的电子体温计在台灯下泛着红光，就像她跳了三十年秧歌的那把红绸扇。那天她给儿子发消息说"妈今晚七点要去彩排"，儿子电话里说加班回不来，她把退烧药兑进奶瓶，锁上防盗门就往文化宫跑。 其实这半年类似的事发生了七次。儿媳陈敏在朋友圈发过小宝趴在冰凉瓷砖上哭的照片，配文"有些人永远分不清轻重缓急"。王玉芬看见时正在给领舞的李大姐缝演出服，缝纫机针戳进食指，血珠把金线染成暗红色。她想起儿子结婚时亲家要的18万彩礼，亲家母那句"这钱留着给小两口应急"，可最后是她把存了二十年的定期存款提前取出来，给儿子付了婚房首付。 最后一次冲突爆发在五天前的雨夜。陈敏举着湿淋淋的舞蹈鞋摔在茶几上，鞋面上还粘着广场的泥浆。"您孙子今天差点从婴儿床翻出来！"王玉芬记得自己摸着鞋面刺绣的牡丹花纹，那是市老年大学汇演得的奖品，"我就去领个奖状..."话音未落，儿子把车钥匙拍在玄关柜上："妈，当初说好您白天带，晚上我们接走，可这三个月您哪天晚上在家？" 此刻防盗门钥匙硌得掌心发疼，王玉芬抖着手拨儿子电话，听到的却是"您拨打的号码已停机"。物业说昨天看见搬家公司的厢式货车装了十二个纸箱，最上面那个纸箱裂了口，露出半截红绸扇。楼下遛弯的刘婶欲言又止："你儿媳妇昨天在快递站寄了三十斤重的包裹，单子上写着'婆婆衣物'。" 窗台上那盆蟹爪兰蔫头耷脑的，陈敏每周浇水的马克杯还搁在花盆边。王玉芬忽然想起上个月儿子悄悄塞给她的两千块钱，说是"请保姆的预支费用"。舞蹈队微信群弹出新消息，张桂香说区里要给获奖队伍发奖金，每个人能分到五百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