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鸣在那个午后显得格外刺耳,我眼睁睁看着母亲蹲在讲台前,专注地数着硬币。她那件褪色的蓝布衬衫,后背早已被汗水洇湿。当她把搪瓷缸里的钢镚一股脑倒出来时,那叮叮当当的声响,惊飞了窗外槐树上停歇的麻雀。 “三块八毛二。”母亲推了推滑到鼻尖的老花镜,动作熟练地把最后两枚五分硬币,轻轻码进铝饭盒。那是1998年的毕业班,四十六个孩子一学期积攒下的班费,就这么在搪瓷缸里安安静静地躺了整整一学期。母亲不顾烈日炎炎,顶着毒日头蹬了五里地,又自掏腰包添了六块一毛八,就为了从镇上的批发部扛回一箱蒙着冰碴的盐水冰棍,给孩子们送去一丝清凉。 时光匆匆,当年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如今孙女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奶奶,今天体育课又没轮到我跳绳。”孙女把书包重重摔在玄关,粉红运动鞋底沾着塑胶跑道的红色碎屑。母亲正在阳台上晾晒新纳的千层底,听到这话,手猛地一抖,恰好此时,夹竹桃的阴影缓缓漫过她那已然佝偻的脊背。 我望着茶几上那盆蔫头耷脑的绿萝,思绪又飘远了。上周家长群里疯传的照片在脑海浮现,教师节当天,王老师办公桌上堆满了印满logo的礼盒,而角落里那束蔫掉的太阳花,是女儿用自己零花钱买的,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就像母亲当年的坚守与如今的风气格格不入一样。 深夜十一点四十七分,“叮——”手机突兀地震动起来。母亲戴着老花镜,蜷在沙发的角落,屏幕散发的蓝光映亮了她眼角深深的沟壑。“孩子,把这钱给你女儿的老师……”她的声音带着几分疲惫,转账备注栏里“教师节快乐”后面的那个感叹号,在我眼中却像根生锈的钉子,扎得人心生寒意。 突然,母亲剧烈咳嗽起来,我赶忙伸手去拍她的背,触手之处,竟是蝴蝶骨突兀的轮廓,心中一阵酸涩。恍惚间,仿佛看到三十年前,她也是这样弓着腰,在毕业照背面给每个孩子写赠言,钢笔尖把道林纸戳出密密麻麻的小坑,那是她对学生满满的爱与期许 ,可如今却不得不为了孙女的老师准备这份转账。 今天接女儿放学时,我看到王老师拎着某品牌月饼礼盒匆匆钻进轿车。不经意间看向后视镜,母亲当年买的盐水冰棍的画面在脑海浮现,此刻,它仿佛正在融化,糖水顺着讲台缝渗进斑驳的水泥地。当年那些争先恐后舔着冰棍的孩子,不会知道,那甜腻的凉意里裹着一位小学教师半月的豆腐钱,更不会知道,这份纯粹的心意如今正面临着怎样的冲击。 就在这时,女儿忽然把手伸进我掌心,温热又潮湿。刹那间,就像那年母亲把搪瓷缸倒扣在我手里时,钢镚贴着皮肤烙下的圆印,那是岁月留下的痕迹,也是爱的传承,只是在这纷繁变化的时代里,显得有些迷茫 ,不知该如何坚守那份纯粹。 (本文源自身边朋友真实经历,使用第一人称是为了行文方便)
蝉鸣在那个午后显得格外刺耳,我眼睁睁看着母亲蹲在讲台前,专注地数着硬币。她那件褪
胡北社会
2025-02-09 18:48: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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