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航者一致黄旭华院士》 一、 弃医从军工 1937年的血在课本上结痂 少年握紧的解剖刀突然失重 显微镜下蠕动的细胞裂变成海岸线 黄浦江漂满弹片与折断的桨 你听见龙骨在废墟深处哭喊 把医学院的标本浸入咸腥的海 从此 血管里游动着螺旋桨的纹路 二、 投身核潜艇 算珠在草纸上掀起风暴 三十四岁的男人用木珠的潮汐 丈量北纬二十度的压强 当图纸吞下整片太平洋的蓝 办公室悬挂的苏联公式突然脱落 你摘下眼镜 让算盘齿咬碎 所有教科书里的波浪 三、 学术攻坚克难 渤海湾的月光在铆钉上淬火 三千个昼夜被锻打成耐压壳 工棚里堆满发霉的假设 有人用函数钓起深海鳕鱼 有人在参数森林里迷路 而你始终攥着那把青铜算盘 直到东方泛起钛合金的鱼肚白 四、 钢铁巨鲸惊世界 1970年冬至 钢铁巨鲸分娩 零下十五度的船台蒸腾白雾 黄铜钟摆突然停在历史折痕处 你抚摸过每一寸焊缝 如同接生新生的婴儿 当潮水漫过锈迹斑斑的龙骨 渤海听见了密西西比的震颤 五、 总师深潜第一人 1988年 深潜器啃噬着 马里亚纳海沟边缘的刻度 六十二岁的肺叶依然储存着 1958年的氧气 你与潜艇互换心跳的节律 三百米下 压力表跳成心电图 甲板传来珊瑚折断的脆响 六、 甘当潜水者 三十年潜航者的日历 是父亲临终电报上的褶皱 当孝字在电报编码里脱水 你正用三角函数缝合海底裂谷 母亲保存的旧照片长出藤壶 直到白发漫过指挥塔 才敢让名字浮出北纬38度的冰层 七、 淡泊名利 人民大会堂的灯光如深海水压 你把勋章按进肋骨的缝隙 一千一百万奖金化作 推进器尾流里的磷光 当记者问及海底三万个孤独的夜 你指间仍转着那枚生锈的算珠 “如果重来 我依然是螺旋桨的拓印” 八、 黄老走好 如今核潜艇博物馆的玻璃柜里 那把算盘仍在计算时间潮差 木珠碰撞声惊醒了休眠的藤壶 年轻的工程师们看见 数字在铜杆上长出鳞片 而深海的回波永远记得 那个用肋骨丈量龙骨的老人 注：全诗共八章，每章十二行，共九十六行，留四行空白致敬未言说的深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