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早上,睡醒了看着头发乱糟糟,觉得需要去理个发,收拾收拾好过年。就给表弟打电话,表弟说过来吧,中午做完就休息了,你来了需要等一等。
坐车过去,发现店里人还挺多,表弟一边理发一边招呼我坐下,说中午忙完了就关门,过年期间空了一起吃饭聊天,我说好。
我也不着急,坐下来东张西望,心里很放松,因为不担心理发时被劝充会员,反正也不用花钱。
但是这么多年的理发经历,被劝充会员是个大概率发生的事。我曾在一家理发店充了会员,等去剪发的时候,发现店里四个老板不见了。我心里很难过,因为以前充过会员的理发店,后来都关张了,无一幸免。
我在这家充会员,是因为店名好听,叫甲方乙方。一个人缺啥就会着急补啥,我做乙方做的包浆,面对这种做甲方的诱惑,无力拒绝。
体验也确实很好,店里一共四个老板,不雇员工,亲力亲为,所以每次进店都是熟面孔,感觉有一整只团队为你服务。
固定给我剪发的托尼老师,很文气,养一只黑色的贵宾,小狗又温柔又胆小,我剪完头发,还能撸一会儿狗。感觉自己赚翻了。等两个月后再来,托尼老师却不见人影,一问,另一位老板凯文老师说,托尼老师退了股,把狗寄存在朋友家,自己卖房子去啦。
听完我深深愧疚,因为自己的懒,害托尼老师对行业失去信心。但他怎么能跑去卖房子,多想不开啊。
凯文老师开始给我剪发,剪完一看,媳妇觉得手艺真好,自己也要剪。等我俩剪完走人,凯文老师悄悄加我微信,说以后有活常联系。我心想,合伙人多了,果然出内鬼。结果两个月后再进店,老板们全跑了,新老板把店盘了。
万幸新老板肯认旧账,继续让我剪发。但媳妇觉得,还是凯文老师手艺好,我就发微信问他:怎么不做了,在哪开新店呢?凯文老师发过来一个新店地址,又发个很丧的表情,说:合伙人超过仨,屁事比憋尿还长,做不成。
凯文老师手艺虽好,奈何新店太远,媳妇不愿去,我也木乱,说要不还去找你朋友的前夫理发师吧?
一句话让媳妇急了,说剪发事小,友情为大,绝不做叛友投敌的事。我其实很开心,因为她朋友那个前夫,收费太高。很久之前我们找他剪发,理发店开在CBD核心区一个甲级写字楼上,进门要预约,入座有饮品,我一屁股坐下去,恍惚进了迪厅卡座。
那位前夫理发师拿着剪子,在我媳妇的头发上比划半天,横着一剪刀,竖着一剪刀,,再修饰几下,大功告成,收费300块。
我呆了,见过梁朝伟的叶问跟人比武,说功夫就是一横一竖,怎么你剪个头也一横一竖呢,怎么你剪个头能这么极简呢,城中村15块钱剪个头也要磨蹭半小时啊。
前夫理发师还特意提点,因为是熟人,给了最低价,正常要收费500呢。我于是乖乖付钱,下了楼,媳妇说,她朋友这老公挣钱很厉害,买了个大户型。我回头望望那座写字楼,想到我的朋友夫子在同一个楼里做杂志编辑,每天中午跟一群老爷子一人拉个行军床睡养生觉,一月薪水3500,顿时感觉,文艺的我们都走错了路。
剪发就是这么一个令人难受的事,像薛定谔的猫,在箱子打开之前,你永远不知道选择的那个托尼老师,能让你丑死还是美哭。而在答案揭晓之前,没有一个理发师不鼓动我充个会员吧。
唯一的例外,就是我表弟。表弟是二姨家的二儿子,人长得我们全家第一帅,从上海学艺归来,在西安一个理发店当顶梁柱。有一次,表弟说,你来,我给你剪一次。我拉上媳妇,穿过半个城,去了他店里。
媳妇绕着我表弟看了又看,眼神发直,我说,是不是很帅,媳妇说,你弟颜值十分,你顶天不丑。我回答:谢您抬举。剪完发,我顶着新发型跟表弟合影发朋友圈,十分钟后朋友圈炸了,几十个点赞,大晚上还在公司加班的女同事红着眼求交往,第二天我一去公司就被团团围住,我劝她们不要动春心,甲方都伺候不过来,哪有余力伺候爱情。
被女同事惦记的表弟,后来不想在西安漂了,回了我们小城,开了一个理发店,生意很好。就这么几年过去了,他结了婚,有了孩子,日子悠悠过着,体型也发福起来,变得不那么帅了。
我今天在他店里坐了半天,来理发的人络绎不绝,他只好把歇业的牌子挂出去,终于等到给我剪,他拿着剪刀左看右看,说你又好久不剪发了吧。我说是的。
理完发,他们也准备闭店打扫卫生,辛苦一年,是该休息休息,认真过个年了。我跟表弟约了聚会的时间,推门走了,外面的风挺大,吹到光溜溜的脖子上,有点冷。
而一个新的春节,就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