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姐天生衿贵,人淡如菊。
国破后,我和她被摄政王看中,同时纳为侧妃。
嫡姐说长幼有序,妹妹争宠越俎代庖,我便自毁容貌,将承宠的机会让给她。
嫡姐和我同时怀孕,端来一碗堕胎药给我,泪眼朦胧地求我说害怕地位不稳,我毫不犹豫地喝下。
后来嫡姐成功生下长子立为正妃,第一件事却是一杯毒酒赐给我。
我不敢相信,质问她,她却嘟着嘴说:“妹妹容貌丑陋,无法生育,做侧妃实在不体面。”
我悲愤交加,一头撞死在柱子上。
再睁眼,我回到初入王府的第二日。
1
“长幼有序,妹妹,切不可忘了自己的身份越俎代庖,忘了尊卑。”
嫡姐说罢,带着居高临下的姿态地看着我。
明摆着是讽刺我出身庶女,不该抢在她前面侍寝。
摄政王昨日同时纳了我和嫡姐两位侧妃,第一晚却临幸了我这个庶女,嫡姐心有不满,一大早便找上门来了。
这是她惯用的招数。
从小时候起,只要我得了什么好东西,她便端出一副嫡女的架子来我房里冷嘲热讽一番,让我觉得自己不配用好的,随后心安理得地把东西拿走。
我被这种思想支配了一辈子,哪怕国破家亡,我也仍旧事事以嫡姐为先。
直到上辈子一杯毒酒赐到我手上,才让我明白自己有多可笑。
我面上不动声色:“姐姐说笑了,如今进了王府,我们都是王爷的侧妃,身份相同,自然是看谁更能讨王爷欢心,谁便为尊。”
嫡姐愣住了,似是没想到我会这么说。
我端起桌上的茶盏,轻啜了一口。
活着的感觉真好。
嫡姐脸上流露出一抹失望:“妹妹,如今才进王府数日,我竟没想到你变得如此目中无人,忘了礼仪,一点体面都不要了。”
体面?体面在我这里屁都不是。
上辈子我便是因为这该死的体面含恨而死。
我冷下了脸,不再客气:“嫡姐所说的体面,难道是在妹妹这阴阳怪气就能成全你的体面吗。”
嫡姐神色一变,面上有些挂不住。
她想不明白,平日里逆来顺受的庶妹今日竟敢和她顶嘴,
“妹妹,你如今这般,当真是半分不把我这个嫡姐放在眼里了。”她眸中闪过一丝怨恨,捂着胸口就又开始惺惺作态。
“姐姐我好意提醒,不愿妹妹忘了曾经受的教诲,却被恶意揣测,妹妹真真是狼心狗肺。”
我看着她演戏,这般虚情假意,前世我竟轻信了她。
过了半响,我蓦地展颜一笑:“还真是多劳姐姐费心了,妹妹自认言行举止向来谨慎,倒是姐姐,这好为人师的习惯可得好好改改,不要像狗一样逢人就乱叫。”
她颤颤巍巍地用手指着我,气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却只觉得无比畅快。
前世,我把唾手可得的大好机会拱手相让,甘愿做嫡姐的垫脚石,如今重来一世,我倒要看看,没有我的牺牲奉献,人淡如菊的她还能不能保持体面。
我不在顾及,让侍女将她请了出去。
当晚,摄政王歇在了嫡姐的院子里。
阿云站在身后替我梳头,忧心不已:“王爷今夜歇在了白芷院,不知道白侧妃怎样给王爷吹耳旁风,颠倒黑白呢。”
我笑了。
颠倒黑白?正合我意。
果不其然,第二日一早我便被叫去了正厅。
摄政王裴祁坐在主位,不怒自威:“跪下。”
我诚惶诚恐地跪下:“王爷,不知妾身做错了何事,竟惹得王爷动怒,妾身该死。”
“江晚凝,裴祁一脸厌恶地开口,我本以为你是个乖巧温柔的性子,却没想到你如此恶毒,竟对自己的姐姐出言不逊,导致她心病复发,疼痛难忍,直到睡梦中还喊着你的名字。”
我一脸的不可置信,委屈开口:“王爷,姐姐昨日确实是来找过我,可妾身并没有出言不逊。”
裴祁猛拍桌子:“在场的侍女都听见了,岂能有假,如今到我面前你还敢狡辩,来人,把侧妃带下去,掌嘴二十。”
“慢着,眼看事态紧急,我也不再兜圈子:“王爷,妾身实在冤枉,姐姐昨日来看我,提醒我不要忘了尊卑嫡庶,如今我和姐姐同为王爷的人,妾身认为都是平等的,就顶了两句嘴,谁知姐姐竟气不过,病倒了,若早知姐姐这般柔弱,妾身宁愿昨日被姐姐说教一番也不会顶嘴。”
我抬头,眼眸里带着点点水光。
裴祁低头看向我,半响没说话。
过了一会终于开口:“白侧妃身体虚弱,禁足三月静养,仆从减半。”
说罢便不再管我,拂袖离去。
2
我回到院子里时接近正午,阿云正在门口伸着脖子东张西望。
看到我完好无损地回来,她松了一口气:侧妃,你终于回来了,奴婢都要担心死了。”
我让她下去传午饭,独自一人进了屋。
今天真是有惊无险。
上一世我偶然间知道了消息,裴祁和皇上同父异母,因为不是嫡出不得母妃喜爱,被抱给其他嫔妃抚养,明明是皇家血脉,却只能流于旁支,换谁来也不会甘心。所以裴祁生平最恨有人拿嫡庶说事。
嫡姐本想借题发作,可惜,挑错了时机。
用过午膳我便让阿云去打听了白芷院那边的消息,阿云兴奋地跑回来告诉我,白侧妃听到禁足的消息晕了过去。
昨天八成是装的,这次那可就是真的了。
我敛下眼眸,好戏才刚刚开始。
嫡姐解了禁足没几天,裴祁便歇在她院子里。
意料之中。
她容貌才情都更胜我一筹,侧妃两相对比,立见高下。
裴祁宠爱她也无可厚非。
隔日我在花园里荡秋千,便碰见了春风满面的嫡姐。
彼时正有一个婢女出言不逊,嚣张地挑衅起了我,口出狂言说自己不久也会成为王爷的女人,越过我之上。
我笑了,让阿云抽了她五十个嘴巴。
直到她肯认错,我才让阿云停了手。
嫡姐听到声音施施然地走了过来,看见地上跪着的婢女,轻柔地把她扶起安慰道:“你没事吧。”
得了,圣母白莲花又来了。
随后便端出架子训我:“妹妹,你怎可随意打骂下人,她们也是有血有肉的人,你如此蛮横,还不快跟人家道歉。”
?
主子跟下人道歉,我倒是头一次见到。
简直是倒反天罡。
我冷冷地看着她:“姐姐可知这婢女犯了什么错我要责罚她,怎么一上来便不分青红皂白认定是我的错?”
“妹妹,我知最近王爷一直歇在我院里你不开心,可也不能拿下人出气啊,妹妹若想承宠,姐姐我也不愿争抢这些,失了姐妹和气也失了体面,从明日起我便不再侍寝。”说罢眼泪便掉了下来,一副可怜样。
……
我真的服了。
“姐姐大义,那还请姐姐明日起遵守诺言,不要再侍寝的好。”我皮笑肉不笑地说:“不然让别人听到,还以为我这个妹妹善妒,使了什么手段呢。”
她僵在原地,原是没想到我会接着她的话说下去。
倒是站在她旁边刚才被打的侍女反应过来,语气愤恨:“白侧妃心地善良,心疼你愿意分出自己的恩宠,竟不想你如此不知好歹,为了自己要断了姐姐的活路。”
阿云气不过,扬手又要给她一巴掌。
嫡姐却终于反应过来,拦住了阿云。
“妹妹,想不到你竟对我有如此深的偏见,也罢,我也不再计较这些,既然妹妹不喜欢这个侍女,我便带去我房中伺候,也碍不着妹妹的眼,以后还请妹妹好自为之,别再苛责下人。”说完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就要转身离开。
被打的侍女喜不自禁,连忙跟上去,临走前,还瞪了一眼阿云,触及到我冰凉的眼神,又心有余悸地别过了头。
阿云气的跳脚:“简直欺人太甚,一个小小的侍女如今也敢拿架子。”
我却不以为然。
前世嫡姐也这般,不管下人做错了什么,她都温柔似水,从不训斥,亏我每次都担心她受委屈,每每对下人严加管教,还替她发卖了几个不安分的侍女。
每每我替她做了坏事,她反倒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来指责我:“妹妹你竟如此歹毒,下人们也是人,只不过出身贫寒,你何至于如此不近人情,我对你真是太失望了。”
她笼络住了人心,我自己落了个不近人情,不知有多少下人在背后嚼舌根,连我最后惨死,全府上下都觉得我死得好。
今日这个婢女……我没记错的话也是个不安分的。
上一世也是我处理了她,如今嫡姐将她带回房中,不知她能带给我什么惊喜。
她既然愿意装的贤良淑德,品性高尚,我想看看,她能装到几时。
不出半日,嫡姐待人宽厚的好名声就传遍了整个王府,下人们纷纷称赞,当然,也传到了裴祁那里。
傍晚裴祁去了白芷院也赞她蕙质兰心,大手一挥就将管家钥匙交给了她,转头训斥了我一番,说我性格暴躁,罚我跪在祠堂抄十遍女训。
3
半月之后,一个不速之客出现了。
来的是太妃。
太妃从行宫出来,称思念裴祁,要来王府陪他用饭,实则是为了看看他新纳的这两位侧妃。
这位太妃虽不是裴祁的亲生母亲,但确是从小抚养他长大的,两人感情深厚,母子连心。
不敢怠慢,我带着阿云急匆匆地赶往正厅。
到了正厅,规矩地行了礼,又等了许久嫡姐才姗姗来迟。
我侧目偷看了一眼上坐的太妃,脸上已有了不悦之色。
嫡姐捧着一盅汤,笑的温婉可人:“太妃一路颠簸,想必累了,儿媳特意命人熬了参汤,给太妃解乏。”
我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穿着虽然素净,但头上的首饰一看就价值不菲。
看来管家这段时间,她俨然把自己当成了当家主母。
太妃并没有接话,直接传了膳。
嫡姐端着参汤站在一旁,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显得尴尬无比。
午膳被传上来时,只尝了一口,太妃的脸骤然变色。
“府中是谁在管家?”太妃的目光扫视了一圈,在我身上停留了两秒,我赶忙低下头。
“回太妃,是儿媳。”嫡姐昂起了头,以为菜做的好吃,一副准备接受赞赏的模样。
“好大的胆子,你就是这么管家的,下面的人连不新鲜的饭菜也敢端上来待客!”
太妃动了怒,重重地摔了筷子。
没等来意想之中的夸赞,嫡姐有些发懵,反应过来后连忙跪下:“太妃息怒,儿媳不知啊。”
太妃怒极反笑:“你不知,今日我来王府你竟也不知吗,姗姗来迟,怎么,是瞧不上我这小小太妃?”
嫡姐脸色瞬间苍白。
管家半月,府中上下都知道侧妃宽厚,即使做错了事也受不到责罚,渐渐地,大家都开始偷懒懈怠起来。
而厨房采买又是最能捞油水的地方,下面的人层层剥削,不知怎么就造成了今天这局面。
嫡姐苍白着嘴唇:“儿媳担心太妃舟车劳顿,所以煲了汤想着给太妃解乏。”
太妃冷哼一声:“一个侧妃,说破天了也就是个妾,也敢自称儿媳,我可没有这么“懂事”的儿媳。”
嫡姐眼中瞬间蓄满了泪。
她生平最注重体面,如今当着众人的面被说成是妾,自然脸上挂不住。
“妾身百口莫辩。”
嫡姐拿出了她的绝技,嘟嘟嘴。
一副倔强的模样。
太妃被气的饭也吃不下了,撤了午膳。
嫡姐却突然来了劲,端着参汤让太妃喝。
太妃越不想喝,她越是来劲。
“还请太妃顾念身体,多少进一些吧。”
她捧着参汤,一副太妃不喝誓不罢休的样子。
我在一旁简直看呆了。
躺赢全靠对手犯蠢。
挺好的,无情无爱才是人间正道
嘟嘟嘴,百口莫辩,哈哈,这嫡姐是跟大如学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