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李作鹏
1981年8月,李作鹏被批准保外就医,安置在太原生活。
落户太原以后,李作鹏过上了安稳的日子,组织上要求他改一个名字,毕竟他过去曾经有过一段非凡的经历,如今回归到普通,身边安全没有了保障,自然是需要改一个名字,但李作鹏一开始不愿意,但后来在众人劝说下,最终同意改名为“李明”。
李作鹏后来曾对人说:
“李明就是明人不做暗事。”
从这一行为也不难看出,李作鹏脾气和作风都很硬朗,是一个典型的军人性格。
一尽管李作鹏后来犯了错误,不能否认的是,他在革命战争年代的功绩。
李作鹏是中农出身,1929年就参加革命,还曾是个模范少先队长,1930年,李作鹏参加红军时,也不过16岁的年龄,与那个年代绝大多数参加红军的战士一样,他们都渴望通过革命,来改变这个国家民族的现状。
据李作鹏晚年回忆,他还曾经担任过周总理的机要员,并负责保管“豪密”。
“豪密”是中国共产党和中国工农红军第一本无线电通讯密码的简称,是由周恩来亲自编订的,因为周恩来过去曾化名为“伍豪”,所以这套无线电通讯密码才被叫做“豪密”,因为所用的密码绝不重复,简单好记的同时也让敌人难以破译,一直到1949年国民党政权垮台,这套密码都没被破译。
图|抗战初期的李作鹏(眼睛未受伤)
长征期间,李作鹏担任军委二局第二科科长,专司破译敌人电文,了解敌人动向,一直到晚年,李作鹏也为此自得:
“若不是我,红军很难过草地”
1939年,李作鹏被调到八路军115师任司令部侦查科科长、作战科科长,也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他便跟着林彪南征北战。
同年的梁山战斗中,李作鹏率领一个小分队掩护师部转移,但日军当时在战场上使用了毒气弹,导致了李作鹏被熏伤了右眼,因为缺少医药,所以这只眼睛的视力后来越来越差,这也是他后来总是带着一副墨镜的重要原因。
后来跟着部队到东北后,李作鹏先是在东北民主联军总司令部参谋处长、第1纵队副司令员兼参谋长,慢慢的才被调到作战部队,出任第六纵队副司令员兼16师师长。
据时人回忆,李作鹏精明强干,指挥部队也很果断。
1948年10月24日,李作鹏奉令率领六纵自彰武、新立屯南下,堵截廖耀湘兵团南逃的通道。
在这场十数万人的大混战中,李作鹏曾凭借他特有的敏锐,果断察觉出廖耀湘当时已经改变了想法,不经营口而是改撤回沈阳。
图|辽沈战役要图
10月26日凌晨,李作鹏率领着6纵前卫四十六团抵达北宁线,在姚家窝棚遇到了敌人,四十六团当即与敌人开战,借着朦胧的月色,李作鹏意识到他们这是抓住了敌人主力,于是不顾一切阻拦。
当时东野野司给李作鹏下达的命令是:
“不要与对面之敌纠缠,继续前进。”
可李作鹏当时给野司的回电是:
“敌人主力就在此,我们就在这里打。”
李作鹏不仅不遵野司的命令,反而还下令跟进的6纵两个师抢占厉家窝棚车站、半拉门、姜屯一线。
事实证明李作鹏的正确性,当天6纵两个师在姚家窝棚一线,挡住了廖耀湘3个军,为大部队合围立下了汗马功劳。
事后有人问李作鹏:
“你是怎么知道这是敌人主力的。”
李作鹏微微一笑道:
“枪一响,便知之。杂牌部队没有这么猛烈的枪炮声!”
整个辽西会战,前后打了两天两夜,李作鹏的指挥部就设在一户人家里,哪怕前面打的再激烈,眉头也没皱一下。
李作鹏后来还对人说,他看电影《大决战》时,曾对影片的部分展现很不满意,特别是影片中还提到了40军激战胡家窝棚的事儿,却没提43军姚家窝棚之战,他认为很不公平。
辽沈战役结束后,东野挥师南下,李作鹏一直跟着部队打到了海南岛。
解放海南岛,最困难的是没有船,战役开始后,李作鹏亲自率领43军登船作战,因为乘坐的是帆船,走到一半后风停了,船就停在半路,当时有人建议是不是返程,但李作鹏坚持不许,还下达命令:
“用橹摇,用浆划,只许进,不许退,退者军法严处。”
图|参与解放海南岛战役的人员合影(前排右一位李作鹏)
43军后来顺利登岛作战,大获全胜,一直到仗打完以后,李作鹏才对人说:
“当时部队营以上才有电台,连以下各船根本无法联络,如何下命令返回?”
新中国成立后,李作鹏先后担任第十五兵团参谋长、中南军政大学副校长等职。
1955年9月被授予中将军衔。
也因为得益于同林彪的关系,李作鹏的地位也水涨船高,后来一路当上了海军副司令员、第一政委、人民解放军副总参谋长兼海军第一政委。
只是,李作鹏后来终究还是走错了路。
二作为一名老红军,尽管李作鹏晚年仍享有一定的待遇,但在生活上李作鹏从来都是最低标准。
李作鹏晚年对自己的生活很满意,曾对人说:
“现在的生活我也知足了,饭吃得饱,有房子住,有衣服穿,比起去世的烈士,比起中国的大部分农民,还是好得多。楼下有一工厂干部,夫妻俩工资加在一起连400元都不到,生活更困难。”
但唯独有一个爱好没改,就是喝酒。
图|李作鹏
为了保证李作鹏的生活,当时他们夫妇每月都领有补助,李作鹏本人有100元,妻子董其采有80元,后来每隔几年,就要往上长一长,到后来夫妻两人的补助加起来有500元,李作鹏每个月则有350元,与1955年时待遇差不多。
一提起这件事,李作鹏便笑着调侃:
“1955年一瓶茅台酒8元,350元可买43瓶茅台酒,现在350元只能买一瓶茅台酒。”
不过,话又说回来,李作鹏的豪爽性格,多半也同他饮酒有很大关系。
李作鹏好酒,在军中是出了名的,可谓是有酒必喝,喝酒必醉,在战争年代,如果部队缴获了酒,必须先给他送过去一些。
抗战时期,李作鹏的警卫苏烈是个山东人,酒量一贯大,但碰上李作鹏,苏烈后来也不得不甘拜下风。
抗战胜利后某天,李作鹏酒瘾发作,因为实在弄不到酒,后来想起妻子董其采在卫生所当所长,立马嘱咐警卫苏烈弄来一些酒精,兑水后弄了两大碗,然后两人同时一饮而尽,结果李作鹏第二天和没事儿人一样,还照常参加了会议,苏烈却喝得酩酊大醉,睡了一天一夜才爬起来。
也因为喝酒的事儿,还引起过林彪大发雷霆。
1946年夏,东北民主联军从四平撤出至吉林舒兰。
当时,部队的情况可以说是很糟糕,四平一战,东北民主联军付出了重大的损失,但却未获胜利,而屁股后面,还有杜聿明指挥的国民党军精锐部队穷追不舍。
一天晚上,部队刚宿营,时任东北民主联军前方总部参谋处处长李作鹏就和战友们一起喝酒。
然而没有想到的是,就在那一天,林彪突然来到宿营地视察,见李作鹏几人饮酒,顿时大发雷霆:
“现在是什么时候,你们还在醉生梦死,部队搞的乱七八糟,你们也不心急。”
一会儿的功夫,林彪在外面视察,发现电台天线没架起来,顿时又怒火中烧,直接冲到众人面前,将酒桌掀翻了。
1995年,马绍信、鲁继明老师演绎的电视剧《喋血四平》中,还把这一幕原原本本的展现出来过。
“林彪发那么大的火其实不是为了喝酒。”
李作鹏后来回忆时坦言:
“当时的实际情况是,参谋处有一侦察科长投敌了。他一投敌,我军的行动情况,敌人弄得一清二楚,我们退长春,敌人紧跟到长春,退吉林,敌人紧跟到吉林,林彪怎能不发火?”
对于自己被批评,李作鹏印象非常深刻,后来还坦言,这是他在战争年代受到过的最严厉的批评。
1971年9月,李作鹏被隔离审查后,生活条件上自然也就差了很多。
不过,作为一个经历过革命战争年代的将军,李作鹏日常生活一贯节俭,虽然生活条件上更加艰苦了一些,但李作鹏内心自我安慰,相比于红军长征路上和日军反扫荡时期的根据地,也就不觉得有什么了。
大约是在一个半月后,李作鹏才写了一封信交给组织,大概的意思就是反映生活条件困难,希望能够改善,给予生活、学习、看病等方便。
“这里伙食太差,菜饭的花样变化不多。因为伙食不好,想吃肉,我也发过脾气,把饭菜倒了不吃。因此。我的体重下降不少。我盼望尽快结束这种状况。请求改善现在的生活条件。”
几个月后,李作鹏所反映的情况得到了妥善处理。
三李作鹏在太原生活期间,还是比较安稳的。
日常生活中,李作鹏十分规律,一般都是早上六点钟起床,然后出门遛弯,大约一个钟头回来,吃早饭,然后就是读书、写字、看报、看电视等等。虽然李作鹏是个南方人,但因为常年在北方生活,所以基本上习惯了北方的面食。
一个月500多元的费用,对李作鹏老两口生活来说还算充裕,但一些其他的爱好就很难满足了,比如想买的书很难买到,电影院、剧院也去不了。
李作鹏为人也算是豁达,虽然平常露面并不多,但是老伴儿董其采还是嘱咐,尽量不要出门,但李作鹏却认为无关紧要,毕竟已经过去了十年,还有谁能认识自己。
然而凡是都有例外。
1982年,李作鹏一次外出,碰上了第十三冶金建筑公司一名女职工,这名女职工看见李作鹏后,好奇的上前打招呼:
“请问您姓什么?”
李作鹏说自己姓张,结果这个女职工反复又看了好几遍,然后十分肯定的说:
“你不姓张,你姓李,你是李司令。”
一句话,说的李作鹏也吃了一惊。
“你怎么知道我是李司令的?认错人了吧。”
那名女职工很认真的说:
“我在电影里见到过你,我们单位东北人很多,不少人都知道你。”
李作鹏这才恍然大悟。
时间住的长了,李作鹏逐渐融入大众生活,大家在了解到他的情况后,对他也没有另眼相看。
不过,平稳的生活下,免不了各种意外情况。
图|李作鹏夫妇合影
1988年3月25日凌晨3时,李作鹏的老伴儿起夜,拉开卧室门发现走廊地面上似乎“躺”着两道黑乎乎的影子,打开灯一看才发现,原来是两件呢子大衣,后来老两口起床后才发现,家里是遭了小偷,书房、餐厅都被翻乱了。
小偷是通过储藏室的窗户爬进屋子里,但出奇的是,小偷并没有偷走一些值钱的东西,只是将李作鹏的两本日记偷走了,还在现场留了两张条子,一张上面写着“穷生盗,并两日记,不会外传”;另一张写真“情深”两字。
李作鹏后来还专门写信给山西省委反应此事,山西的公安部门高度重视,还专门派来调查人员,现场提取指纹。
不过,因为八十年代办案条件很简陋,加上现场证据遗留很少,所以案子一直没破。
据公安人员分析,这个小偷很有可能不是个经济小偷,而是个文化小偷,事先踩过点,知道屋子里住着谁,否则没法解释为什么值钱的财物没有丢,单单只是丢了两本日记。
李作鹏后来也加强了警惕,还在卧室床头上放了铁棍用于自我防备,但随着治安水平的提升,这根铁棍后来没派上用场。
四李作鹏晚年喜欢读书写字。
平常练字,李作鹏也从来不讲究章法,他写字从不临摹碑帖以及历代名家,而是率性而至,自我发挥,也许是一生的经历丰富,李作鹏的字也确实蕴含着个人的风格更多些,虽然也有一些人慕名上门求字,但李作鹏却很少给人题字。大部分作品都被他挂在家中。
图|1988年李作鹏与妻子董其采在山西乔家大院合影
李作鹏晚年酷爱读书,家里的书也不少,尤其是喜欢赌军史党史人物传记,当然偶尔有时也会提出自己的见解。
一次,李作鹏看到了一本香港出版的有关林彪的书,看后十分不满:
“胡编乱造!这本书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林彪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还不知道!”
罗荣桓元帅的夫人林月琴晚年编写了有关罗帅的三本书,特意给李作鹏寄来,希望能征求他的意见,李作鹏看了书后,在书上批示了一行字:
“罗帅是伟大的政治家,不是军事家,在东北战场上,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仗是林彪指挥打的。”
后来同人谈论,李作鹏仍然坚持自己的意见:
“实事求是说,他是位政治元帅。抗日战争时在山东,我是参谋处处长,很多事情都是我处理完了再向他报告,特别是军事上的事。在东北,他身体不太好,军事上的事他过问不多。罗帅在四野口碑很好,他擅长政治工作,为人厚道,有长者之风。我们不能说一个人好,就什么都好;说一个人坏,就什么都坏。”
值得一提的是,对于九十年代初上映的《大决战》,李作鹏也有意见。
除了之前提到过的姚家窝棚战斗,李作鹏对电影中人物的塑造也不满意,有人问他剧中林彪、罗荣桓、刘亚楼演的如何时,李作鹏一连说了三句:
“假林彪。”
“假罗荣桓。”
“假刘亚楼。”
人们问其原因,李作鹏回答:
“罗荣桓不是那种人,他从来不会抬高自己,贬低林彪。如果罗荣桓在世,此片肯定通不过。”
从1984年开始,李作鹏就开始撰写回忆录,连同一大部分回忆资料,差不多有100多万字,有书商曾上门希望出版,但提出要求:
“必须要改个名字。”
可李作鹏不答应:
“我李作鹏就是李作鹏,坐不改名,行不改姓。”
书商又提出:
“如果不改名只能在国外出版。”
李作鹏又摇头:
“不,我是中国人,决不到国外出书。中国能出就出,否则存给老鼠啃掉。”
书商也没办法,只能告退。
图|李作鹏夫妇与林立衡合影
李作鹏在太原居住期间,山西每年特批给他5万元医疗补助,但李作鹏从来不全用光,住院时也不住好的病房,都是挑一般的住。
不过随着年龄的增长,李作鹏夫妇的身体情况也越来越差,加上子女全都不在身边,无法照顾,于是在1999年3月,他们夫妇便搬到了北京去住。
让李作鹏最感念的是他的妻子董其采。
董其采也是一位经历过战争的老革命家,1964年还被授予过上校军衔,与李作鹏结婚后,夫妻两人始终相濡以沫,李作鹏从内心深处很感谢妻子。
2005年2月10日,董其采患肝癌去世,终年84岁。
少了妻子的陪伴后,李作鹏很明显的更加沉默寡言,身体也越来越差。
2007年,93岁高龄的李作鹏一不小心摔了一跤,直接摔断了一根肋骨,送到医院检查后发现,李作鹏患上了肝癌。
儿女们也都担心老人一蹶不振,都瞒着没敢告诉他。
可李作鹏出院后不久,身体再次恶化,不久后便住进了北京安贞医院,从这天开始,他就没再离开过医院。
在身体还好的头两年里,李作鹏还在每年的2月10日趋祭奠妻子,只是随着身体每况愈下,渐渐不能动弹。
2008年2月10日是大年初五,本来身体就不好的李作鹏一直嚷着要去祭奠妻子,是家里人拼命的拦住才作罢,李作鹏尽管对自己身体情况心知肚明,但他还想多撑一段日子,看看这年8月8日举办的奥运开幕式。
也是在这一年,林立衡专程到医院探望李作鹏,还给他带来一个礼物——一个林彪的半身雕像,李作鹏看着这个礼物,泪水不自觉的夺眶而出。
2009年1月3日,李作鹏病逝,终年95岁。
按照这个时间来看,李作鹏也许实现了他的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