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周末，我刚回老虎岭查下自行车。李学军的妻子小芳就哭哭啼啼地跑到我家。

“叔，你不再说说你侄子，这日子没法过了。”

“学军又咋了？”

“开个修表店，把家里的钱全赔进去了！”

民办教师李学军被辞退后，去济南学了修表的手艺，在老虎岭村开了个修表店，自己的房子不用交房租，老百姓戴手表的少，生意淡点儿，挣钱少点儿，不至于赔钱吧？望着擦眼抹泪的小芳，我还真有点儿怀疑。

学军当民办教师的第二年和小芳订了婚。小芳是比较耐看的农村姑娘，中等偏上的身材，一看就知道是个能生孩子能干活的女人。都夸学军有福气，偏偏结婚时赶上一场大雨，迎亲地淋成了落汤鸡，新郎新娘匆匆向毛主席像行了礼，就入了洞房。村里几个年纪大的女人私底下说查得这个日子不吉利。多少年后，不幸应验到了小芳身上，这是后话。

小芳说学军给人家修表不收钱。熟人不收钱，不熟的人叫声李老师也不收钱。大家摸准了学军这个毛病，来找学军修表的人，李老师李老师地叫成串。

送走小芳，我来到学军的修表店，小店铺面不大，有些凌乱。学军和我打了招呼，我就直奔主题，问学军怎么不收钱。学军一脸的腼腆。

“熟人怎么收啊？”

“生人呢？”

“生人一会儿就熟了，老师老师的叫，也没法收啊！”

我说你真是当老师当傻了。我就告诉他城里一个修收音机的故事：一个农村老大爷到城里修收音机，修收音机的一看大爷把收音机的电池正负极安反了，就说大爷你来回城也不容。你先去大集上逛逛，我一会儿就给你修。大爷走后，修收音机的把电池倒过来，收音机就好了。等大爷赶完集回来取收音机时，修收音机的告诉大爷换了多少元件，本来要收20元的，看大爷进趟城也不容易，就收10元吧。大爷千恩万谢，修收音机的轻轻松松挣10元。

“这不是骗人吗？”学军很生气，一脸的不高兴。我说骗人不行，但工本费还是要收的，现在大队不再给你记工分了，你让老婆孩子跟着你喝西北风啊！

李学军不再理我，埋着头专心修他的手表。我无奈地摇摇头，很辛酸地望着这个曾在讲台上站了十几年的民办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