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和尚译错一个字,让华夏摆脱印度的命运(5):五花八门的信佛文人

有二说四 2024-10-11 17:06:37

隋文帝杨坚降世,据传有尼姑名曰智仙对其护佑有加,杨坚年少时亦受其养育,因而隋文帝早年便笃信佛法。待其登上皇位,每每向群臣言曰:“我之兴盛源于佛法。”且命史臣王劭为智仙撰写传记。明太祖朱元璋,幼年之时便在家乡的皇觉寺当过和尚。即位之后,虽忌讳他人提及这段过往,以及言说或书写僧(生)、光、秃等与和尚相关的字眼,然而依旧大力扶持佛教。

清顺治帝成年伊始便信奉佛教。在其宠妃董鄂氏辞世之后,竟意欲落发出家,后因大臣力劝而未达成。他曾言:“朕思及前身确为僧者,今每至寺中,一见僧像,明窗净几,便不想离寺而归。”又道:“吾本西方一佛子,何以落于帝王家?”

隋唐以前,士大夫所信奉的佛教理论大多为彼时盛行于世者,如晋代乃是般若学,宋齐为涅梨学、《成实论》等。唐代以后,鉴于南禅更契合士大夫的喜好,净土思想对士大夫的吸引力亦颇大,故而唐以后净禅二宗于士大夫当中独具市场,而士大夫们也多是禅净二宗同奉。如白居易除却信奉南禅之外,亦具净土思想。他晚年曾舍钱三万,绘制西方变相一轴;劝一百四十八人结上生会、行弥勒净土之业;并且每日于佛前焚香,稽首发愿:“愿当来世,与一切众生,同弥勒上生,随慈氏下降。”(《画弥勒上生帧记》)苏轼早年热衷于参禅,暮岁则转向净土信仰。

士大夫中鲜少有出入寺院且彻底皈依佛教之人。宋朝大慧宗杲批评道:“今时士大夫学道,多是半进半退,于世事上不如意,则急切要参禅;忽然世事顺意,则罢参。乃因无坚定之决心故也。”(《大慧语录》卷十九)

封建文人中有先信奉儒家而后专门奉佛之人。如唐代的丹霞便是在应科举考试途中折返“选佛场”,投入江西马祖道一禅师门下。有诸多高僧亦皆是先为儒生而后遁入空门的,晋代慧远,“世为冠族”,“少为诸生,博综六经”(《高僧传》本传)。唐代宗密,年少时通晓儒书,二十八岁时方才出家。北齐道宠原是儒学大师熊安生的弟子,“朝宰”“文雄”诸如魏收、邢子才、杨休之等皆从道宠学习儒家学说。

亦有士大夫从道教信仰转入佛教信仰。梁武帝早年信奉道教,遇国家征讨大事便遣使请教著名道士陶弘景;后来梁武帝舍道归佛,并要求“公卿百官,侯王宗室,宜反伪就真,舍邪入正”。故而梁代士大夫原信奉道教者大多不得不改宗佛教。唐代李师政原是信奉道教的,后改信佛教,还创作过著名的《内德证》以维护佛教。至于如王羲之、王献之那般信奉道教而又与僧徒交往者则更为众多。

然而,儒释兼奉、乃至儒道释皆信的士大夫为数更众,此乃与三教同源、三教一致的时代风尚相关。南朝宋文帝时,雷次宗以儒学教导诸生,而雷曾师从庐山高僧慧远。南齐时,张融临终遗言:“左手执《孝经》(儒)、《老子》(玄),右手执《小品》、《法华经》(释)。”(《南齐书》本传)唐贺知章乃佛徒,然其后却又入道求真。被称作“随驾隐士”的卢藏用,信奉佛法并与沙门交往,又曾隐居终南山,修习道家辟谷练气之术。李颀属道者之流,却也喜爱谈论佛法并与僧人为友。常建乃热心仕途之人,却也不妨碍其仰慕道家并欣羡佛家的清幽意趣。

白居易早年于《策林·议释教》中极力批判佛教“耗蠹国风”、“贰乎人心”,主张“禁之勿用”,同时对道家炼丹求仙亦心怀不满,其《海漫漫》以秦皇汉武求仙为题材,讽谏唐统治者祈求长生。但他后来不仅学习道家炼丹服食之术,而且信奉佛教。元和十一年秋,白居易在庐山烧丹,其后又多次烧丹,只因目睹友人服食丹药或患病或暴毙而未敢服食。白居易烧丹不成转而笃信佛教,他言:“海山不是吾归处,归即应归兜率天。”(《答客说》)又道:“早年以身代,直赴《逍遥篇》。近岁将心地,回心归南禅。”(《赠杓直》)在《画水月菩萨赞》中还称:“弟子居易,誓暂心归依,生生劫劫,长为我师。”宋代苏轼亦兼具道佛之思想。

士大夫们的哲学思想往往与其佛教信仰背道而驰。譬如柳宗元笃信唯心主义的佛教,但其著述却彰显出鲜明的唯物主义思想。刘禹锡信奉佛教,然而其《天论》主张天无意志之说。韩愈反对佛教,却主张天有意志。刘勰笃信佛教,但其《文心雕龙》的主体思想却归属于儒家。据其自述,他是夜梦孔子后方才开始创作《文心雕龙》的(见《序志》)。并且在书中他还强调“征圣”和“宗经”,认为儒家经典乃是“恒久之至道,不刊之鸿教”,认为“征之周孔,则文有师矣”(《文心雕龙·宗经》)。

这种论及文章则为文,论及儒家则为儒,论及佛教则为释的风气在南朝极为普遍。沈约曾撰写《均圣论》、《神不灭论》、《答范缜神灭论》等佛教著作,而其在《宋书》中又设立《孝义传》,宣扬儒家思想。至于向来信奉佛法且于佛理亦有所建树的昭明太子萧统,其《文选·序》及《陶渊明集·序》也未散发出丝毫佛教气息。

士大夫们的实际行动也常常与其佛教信仰相左。石崇为晋初大司马石苞之子,任荆州刺史时通过劫掠商贾而致富;石崇邀客饮酒,令美人劝客饮,客饮酒未尽则杀美人。这样一个强盗、杀人魔王,据传也笃信佛教。(参《弘明集·正诬论》)北魏孝文帝时,太师冯熙信奉佛法,常在高山秀峰修建寺塔,时常伤杀人、牛,有僧劝其停止,冯熙竟回答说:“成就之后,人唯见佛图,焉知杀人牛也!”(《魏书·冯熙传》)梁简文帝萧纲,崇信佛教且精研佛理,却主张“文章且须放荡”而大肆创作宫体诗。(《艺文类聚》卷 25《诚当阳公大心书》)王维在其《哭殷遥》诗中写道:“人生能几何,毕竟归无形。……忆昔君死时,问我学无生。劝君苦不早,令君无所成。”

对于佛家的轮回报应之说全然没有接纳之意,既学佛却又背佛。在这一方面,王维与李白极为相似。李白既学道又并非真心信奉道术,既言“吾将营丹砂,永世与人别。”(《古诗其五》)同时又道求仙荒诞:“刑徒七十万,起土骊山隈。尚采不死药,茫然使心哀。……但见三泉下,金棺葬寒灰。”(《古诗其三》)

正因如此这般的矛盾现象,致使我们无法仅因某人信佛便断言其思想是出世的。实际上,众多士大夫信佛乃是出于迫不得已,他们自身的理想大多彰显儒家思想,只是由于仕途困顿,进而学佛以自我排解,也就是说内心是入世的,而外在表现是出世的。柳宗元的《冉溪》一诗极具代表性:“少时陈力希公侯,许国不复为身谋。风波一跌逝千里,壮心瓦解空缧囚。”

王维亦有心济世,他所赞颂的是:“侧闻大君子,安问党与仇。所不卖公器,动为苍生谋。”(《献始兴公》)731 年出塞时亦颇具豪气,直至后来仍有诗作咏怀:“单车曾出塞,报国敢邀勋!见逐张征虏,今思霍冠军。沙平连白雪,蓬卷入黄云。慷慨倚长剑,高歌一送君。”(《送张判官赴河西》)所以说,王维的好佛乃是在“尽节报明主”的道路行不通之后,方才发出“不堪匡圣主,只合事空王”的哀叹。

王维的哀叹实乃迫不得已,他的“事空王”并非其心之所向,而是其理想破灭后的残垣断壁。王维与其他诸多的士大夫一般,皆曾构筑过美好的希望之阁(治国平天下),然而结果皆难免是“眼看他起朱楼”又“眼看他楼塌了”,于是这“青苔碧瓦堆”遂成了他们佛教思想的栖息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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