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父来市区看病，我接他到家里住上半个月，他却哭着离开了！

母亲走后老家就继父一个人生活，我和弟弟本来想着接他到身边，但是继父不肯，论谁都拗不过他。弟弟江河带着一家人在四川工作，离家1200多公里，一年也就回来一次，而我呢，就在市区上班，平日里如果没事还是能够回家看看。自从母亲走后，我们这个家看上去是挺和谐的，但又好像是分散的。

我想，可能是因为我们是重组的家庭吧。我父亲去世之后的第三年，母亲从外面打工回来，并带回来了一个男人，也就是我的继父。一年后，弟弟就出生了。那个时候我还在上小学，一般下了学就回家帮母亲照顾弟弟。当下我和弟弟都结婚了，也定居在外地，以为这样的日子也算是挺好的，但母亲却走了，而继父呢？一个人在家生活着，很少跟我们有来往，直到这一年他生病了，我让继父住进了家里，谁知道他却是哭着离开我家的。

1.

继父来我们家的时候，我已经有了深刻的记忆，所以最初对他还是有排斥心理的，直到一年后，弟弟也出生了，母亲在家照顾我和弟弟还有奶奶，继父就出去打工，偶尔回来一次，住上一个周，再出去打工。

他没有来我们家的时候，家里所有农活，基本上都是母亲和奶奶两个人干，我虽然是家里的唯一男丁，但毕竟是个孩子，力气小，实在是干不了什么活。三亩地的庄稼，都是没日没夜的收割。

我和奶奶以及母亲三个人，拿着镰刀去地里割庄稼，中午的时候奶奶回家做饭，我和母亲就在地里继续干活，中午的太阳，晒得人发晕，汗流浃背，但是没有办法，三亩地，说多一点也不多，但对于我们家而言，确实是多了很多。

奶奶做好饭，再步行，从家里给我们送到地里，我和母亲去吃饭，奶奶继续干活。到了晚上才是最难的，生怕人家来地里偷庄稼，所以很多人收割上来之后，就是让家里的男丁到地里守夜。

以前都是我父亲来地里。但现在，变成了母亲。

我担心母亲，所以很多时候，我是跟着母亲一起来地里的。

夜里的庄稼地，格外安静。地的那一头，就是父亲的坟地。有好几次，我半夜醒过来，就能够看到母亲一个人坐在地上，呆呆的看着父亲的坟，默默的流泪。

没有男人的家庭，日子是真的难。

所以当年继父进我们家门的时候，奶奶也没有提反对意见，只是说孩子要跟我父亲的姓，或者跟母亲的姓也行，就是不能跟继父的姓。

谁能想到，他竟然同意了。

继父来到我们家之后，好像确实是发生了很大的改变，庄稼也有人收了，夏天再也不怕被雨淋了，因为在夏天来临之前，继父就爬到了屋顶上，把那些漏雨的地方都给补了。

再就是，继父以前是个泥瓦匠，手艺活很不错，我们家那坍塌半面的围墙，也是他给重新盖起来的。

总之，他来到我们家之后，母亲确实没有再出去打工过，一直在家守着我。

江河出生后，继父干活更加卖力，我记得好几年已经没有穿过新衣服，结果那一年过年，我不仅有了新衣服，我们家还买了很多很多的肉。

只是我，一直没有张口喊过他什么。

奶奶总是笑呵呵的说，等着吧，日子长着呢。

也确实如此，继父这个人很爱笑，也能干，邻居之间有什么事情，比如翻新房子，或是在院子里砍树什么的，继父从来都是很积极的跑过去帮忙，谁家结婚或是有孩子，继父也是第一个送去份子钱。

他从来不会在这样的事情上差事。但如果需要写名字的时候，他写的都是我父亲的名字。

奶奶说，他这是在替我维护村里的人情世故。

那个时候我还很小，不懂得这些，只是知道，谁家有事，他是最积极去帮忙的人。

2.

上到高一的时候，奶奶去世了。我跑回家参加葬礼，继父那段时间跟着大伯，一直在忙着各种葬礼上的事情，一天到晚的在忙。

奶奶一直跟着我们生活，她最后的时间里，也几乎都是母亲和继父两个人在照顾，尤其是在最后那半个月，奶奶几乎是瘫在床上的，动也动不了，也说不了什么话，吃喝拉撒几乎全都是靠继父一个人在弄。

母亲胃浅，经常受不了那种现场，出去吐了。而照顾奶奶的重任，几乎是继父和大伯两个人在弄，但有时候大伯也照顾不到。

忙忙碌碌，奶奶的葬礼结束了。

从那之后，母亲和继父又出去打工了。我和弟弟一直在寄宿。

高三那年，我没有考好，就直接出去打工。

继父曾经让我复读，还说钱的事情不用担心，他会去赚的。

但话是这么说，事情不是这样做的。家里两个孩子，都在上学，这开支本身就很大，再加上老家的房子如此不堪，以后结婚，还要彩礼还要办酒席，这全都是钱。

这几年，都在家照顾奶奶呢，谁还出去打工呢？家里早就没有余钱了。

我还是选择了下学，直接去外地打工，老家也很少回去了。

弟弟呢，成绩还不错，母亲和继父也很用心，一直在努力打工赚钱，甚至到了寒冬的时候，还特意回来，给弟弟送被子送衣服什么的。

到了年底，又是新衣服又是各种心疼，说实话，我看到之后，确实是羡慕。

我上学的时候，谁关心过我呢？手和脚被冻得发紫，甚至是溃烂，但没人问过我，一件棉袄穿了三年，还在穿。

上高一的时候，我已经近视，想要配个眼镜，说了一年又一年，结果花了180块钱配了一副眼镜，单还是被母亲骂了两年。

一直在说我不懂事，说我干嘛配眼镜，简直就是浪费钱。

但同样是配眼镜，弟弟的眼镜不仅是800块钱，关键还是母亲和继父两个人陪着他到眼镜店里配的。

这些，自然是不说什么了。

高考那一年，继父和母亲都从外地回来，提起半年在校外租房子，照顾弟弟的所有，衣服也从来不让弟弟洗，全都是母亲手洗的。每天变着花样给弟弟做饭，每天如此。

高考结束之后，成绩还没有出来。母亲已经给他定了一个饭店，让至亲过去庆祝一下。

我没去，那个时候我已经打工了好几年。

不过江河确实是学习好，考了一个一本。

我们家里，唯一一个一本大学生，头一个。

不仅是母亲和继父，就是大伯二伯，甚至是姥姥他们，都给江河不少钱，一直夸他，说他是我们家的第一个大学生，是开了一个好头。

就在那么一瞬间，我就忽然觉得，他们的热闹，是他们的，他们的热闹不属于我。

也算是运气好吧，我出去打工，遇到的都是不错的人，我也在外定居了下来，老家也就很少回去了。

我有了工资之后也曾给母亲一点钱，母亲说弟弟上学用到钱的地方很多，尤其是上了大学之后，更需要花钱，她让我多攒钱，以后好结婚。

还说，到我结婚的时候，弟弟可能还没有大学毕业，那个时候，家里的压力可能很大。

言外之意，就是我的婚事，他们可能出不了什么力。

3.

别人结婚，彩礼，婚房等等，都需要不少钱。

而我的对象，知道我的家庭情况后，就没有说彩礼的事情，只是说买个房子，付个首付就行。

那个时候我是在上海打工。上海的房价这里自然不必多说，我是指定拿不出来的。

结果我对象就提议回老家，回我们老家市区工作，在那里买房子，过着慢生活，也算是不错的。

也果然，在老家买房子，压力小了很多很多。

首付的钱，是我东拼西凑借的，母亲和继父没有拿出来一分钱。后来母亲就说，结婚的时候，酒席、吹响的，还有烟酒等等开支，她和继父拿。

我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

但最后，其实母亲就拿出来5000块钱，说是给我对象的钱。其他的酒席、吹响的、烟酒、车队的钱，也都是我自己去借的。

继父，是没有说一句话。

我知道，江河还在上学，花钱，他们兜里没钱。

这些我都知道。

结婚之后，我就和媳妇在市区上班生活，老家是回去的不多了。

还了三年的账，终于把欠的钱还的差不多了。这个时候，我们也准备要孩子了。

按照一般的情况，结婚之后，家里人都会催着要孩子，但是我们家没有，尤其是母亲和继父，一句话都没有提过。

或许他们知道，我在还债，压力大，没心思要孩子。或许他们也知道，一旦有了孩子，母亲就要过去帮忙照顾，这样的话，就是继父一个人打工赚钱，那江河的生活费，就不一定有保证了。

所以大家心照不宣，都不说要孩子的事情。

直到我们怀孕5个月了，才跟家里说。

那个时候，继父就在农村老家给我种了几棵葡萄树，说等孩子长大了，树也可以结果子了，孩子喜欢吃。

弟弟大四那年，谈了对象，母亲和继父很高兴，还规划着未来的事情，还说盖楼房和买房子，一样都不能少，买车也是必须安排上。

那个时候他们还只是在恋爱阶段，过年的时候那个女孩来到我们家了，母亲很激动，拿了一个红包，是一万块钱。给了那个女孩。

第二年开春，继父和母亲没有出去打工，而是在家里开始准备盖房子了。

这个房子，我之前听奶奶说，是父亲结婚之后的第一年才盖起来的，算是和我同岁吧。如今却要拆了，重新盖起来，给弟弟盖楼房。我这一刻，不知道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弟弟毕业后两年，结婚了。

因为弟弟和弟妹在四川工作，而且离得远，他们在四川买了房子，首付是我们家里出的。

婚礼，也是在四川那边办的，我们这边去了几个人。当时我出差，媳妇在家照顾孩子，实在是去不了。母亲因为这件事比较生气，最后实在是没办法了，我给转过去1万块钱，算是喜钱，也算是祝福了。

4.

各自都有了家，都有了自己的生活，我们也只有年底的时候，才会回到老家见上一面。弟弟比较难一点，他在四川，离家远，结婚的前三年都没有回来，说是他媳妇那边的娘家人想要让女儿在他们家过年，一来二去的，就没有回来过年过。

弟弟很少回家，我也偶尔回去。有时候看着母亲盖的这个楼房，心里还是挺感慨的。

房子盖好了，人，却没有回来过。

不过想来也是好的，起码来说，母亲和继父还一直住在老家。

老家的人情往事，几乎都是继父在参与，我有时候回家，很多邻居都主动跟我打招呼，夸继父多好，夸我们家多好等等。

我一般都是笑笑，也不知道说什么。

母亲身体一直不好，这几年没有再出去打工，所以我回家的频率，也算是挺高的，回家看看母亲，给她带点吃的。

只是，母亲还是没有熬过去，终究是病倒了。

继父在家里照顾了好几年，照顾的还算是可以，起码没有让母亲饿着或是累着，只是母亲身体不行，终究是走了。

办葬礼的时候，我在继父的指引下，把葬礼给办完了。

葬礼结束之后，弟弟就要着急回去，他说工作上的事情很忙，可能等不到母亲的头七。

我摆摆手，让他赶紧走吧，家里有我和继父，我们在家处理就行。

葬礼结束的第二天下午，弟弟就返程了，弟媳和孩子还在四川呢，他不放心，继父也不放心。

母亲走了之后，我们这个家，似乎就属于一种四分五裂的感觉。弟弟在四川，我在市区，继父呢，有时候出去打零工，有时候在家里种庄稼，他出去打零工，也是全国各地到处跑，没有固定的地方，我也不知道他在哪。

以前，继父是几乎不来我们家的。

只是自从母亲走了之后，继父只要是从外地打工回来，都会在市区下火车，然后来我们家一趟，给孩子送点东西，留点钱就走。

我们从来不要他的钱，只留下他买的水果就行。

继父从来不住在我们家，哪怕是天黑了也要走，这么多年，一直都是这样。

直到这一年，继父不得已住在我们家里。

他病了，住了医院，那段时间我和媳妇一直在医院照顾着他，直到病情稍微好转之后，他非要闹着出院。

但这也只是刚恢复一点点而已。

他是怕花钱，这一点我是知道的。

可身体还是最重要的。

最后我们就商量，把继父接到家里，住上一个月，这样去医院复查也方便，等彻底好了之后，再送回家。

住院这段时间所有的开支，也都是我付的。继父还说等出院的时候，是多少钱，他给我。我连忙打住，告诉他安心看病就行，其他的不用管了。

5.

住了20天左右，继父似乎是恢复的差不多，就开始收拾行李要走。

那天我下班早，想着买点排骨回家做饭，打开门就看到继父坐在沙发上，旁边就是他的行李。

他跟我说了几句话之后就走了，我要挽留，但他始终不肯。

半个月后，我从医院拿了一点药，便给他送到老家去。

半个月不见，继父又变了样。

我这几年也没有在家过过夜，基本上是当天早上到家，下午就返程。

这一天下午，我也要走了。

继父喊住了我，从屋里拿出来一个包，让我带上。

我打开一看，好家伙，这大概得有3万块钱，都用红绳拴着，整整齐齐的。我疑惑了，这是要干嘛。

结果，我没想到继父开始眼睛湿润了“你别怪我，当年你结婚的时候，咱家正穷，是一分钱都没有，你弟弟还在上学，咱得供应他上学啊，我知道这些年你受了不少苦，但是没办法啊，你比江河大，好多事你也得理解我。”

这算是继父，第一次跟我说这件事。

其实不提，我也早就忘记了，只是没想到，他还记得。

“你弟弟结婚的时候，咱家情况刚好转一点，所以给你弟弟买了房子，盖了楼房，但是这楼房你弟弟不是也没住吗，不还是咱一家人住的？做父母的，都想对孩子好，只是没办法，时代不同了，你得理解我。”

继父一直让我理解他。

我理解。当然理解。

都过去这么久了，早就是一家人了。当年家里确实没钱，后来弟弟确实遇上了好时候，这没什么好说的。

我也相信继父说的那句话，为人父母，都想为孩子好，都想把好东西给父母。这一点我是认可的，也知道继父是这样想的。

继父沉默了很久，又说“你弟弟一个人在外地，咱照顾不到，你在市区，没事还能够回来看看，他一个人在外过得咋样咱也不知道，所以很多时候，我和你妈，都是想着多给他一点钱，让他不在外面受苦。我希望你能够理解做家长的苦。”

继父说完，那眼泪已经掉下来了。

是啊，弟弟一个人在外地，确实不像我这般在老家，在老家，不管这么说，出了事，家里会有人第一时间冲到身边，但是弟弟不行啊，1200多公里，不是说到身边就到的。

母亲走了，弟弟定居在外地，以后这个老家，估计也就我和继父两个人了。

早就是一家人了，还计较那些干嘛呢。

好好生活吧，放下过去，才能拥抱更美好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