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打为废妃的第三年，身为太子的大儿子终于登基称帝，几个儿子也想起了我这个被困在寺庙修行的母后。

可被放出来的那天，六个儿子却把我押到他们的庶母面前，要取走我的心头血。

我跪求他们，试图让他们想起曾经的母子情分。

“我们早就跟你断了关系，你这种毒妇怎么配当我们的母亲！”

“现在我们的母妃，惟有叶母妃一人！”

“母妃被你害得以后再也不能有孩子了，甚至差点丢了命，现在只有你的血能入药，这就是你赎罪的机会！”

我被送入私牢，尝遍牢中一百道刑罚，最终被迫成为叶离的取血奴时，系统终于重启。

救赎任务失败，我在所有人面前自刎，以求回到原世界。

可我的救赎对象，曾经伴我膝下的六个儿子却都后悔了。

1

我跪在叶离的寝殿前，晚冬的雪纷纷扬扬地落在我身上，我却再也感受不到一丝寒冷。

数不清是跪在这里的第几个时辰，也数不清是第几次了。

自太子登基，叶离成了这个王朝的太后，我便被他们从清水寺接了出来，日日跪在叶离的寝殿前。

美名其曰赎罪。

五年的寺庙生活，早就磨灭了我几乎全部的希望和骨气。

曾经华贵无双的皇后，六个皇子的生母，如今甚至比不上叶离寝殿的一只猫狗来得尊贵。

寝殿的门被推开，一股暖流扑面而来让我瞬间回过神。

当今圣上，也就是曾经的太子，更是我的第一个儿子肖钰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神冷漠地好似我不是生他养他的母亲，而是一个有着血海深仇的仇人。

“冷吗？”

我愣了愣，抿了抿唇并未回答，只是下意识地动了动已经冻得发紫的膝盖。

肖钰大抵是不会关心我的。

即便他是我的儿子，即便我来这个世界是为了攻略他，助他登上帝位。

但我们之间永远都隔着一个叶离。

见我不说话，肖钰走得离我更近了些。

“不说话？”

“看来你还是不服？”

他说着，俯下身来，却是狠狠给了我一巴掌。

“你有什么可不服的！母后因你再也生不出孩子，每月还要遭受噬心的痛苦！”

“怎么，你以为你躲到寺庙五年，我就拿你没办法了？”

“告诉你，以后的每一天，你都要为你曾经做下的事忏悔！”

“现在，才只是开始。”

肖钰的话犹如恶魔的低语在我耳畔回响。

可我却再次失了神。

是啊，有什么可不服的，但又有什么可忏悔的呢？

我穿到这个世界，就是为了拯救原主的六个儿子。

可五年前，一切却都变了。

叶离被下了药，腹中的孩子流掉了，太医说甚至以后都不能有孩子了。

而那服药阴毒的很，每月都会让叶离遭受噬心之痛，直至死去。

皇帝大怒，彻查全宫。

后来，所有的线索都指向我，当年的皇后。

皇帝自是不信我的，毕竟自从叶离进宫后，他的目光就很少在我身上停留。

他自然护着叶离，护着他钟爱的贵妃。

可让我不敢相信的是，我的儿子们，辛苦养育攻略多年的儿子们也都站到了叶离的身边。

我想解释，可却都是徒劳。

他们只是嫌恶地看着我，将虚弱的叶离护在身后。

“你心思歹毒，害死了那么多的嫔妃！甚至现在还把主意打到了叶母妃身上！”

“你日夜要求我们读书学习，不就是为了你日后的地位？”

“告诉你吧，就算是我们兄弟任何一个登上那个位置，也不会尊你这样的人为太后！”

那一刻，我却好似失去了浑身的力气，心脏的刺痛让我连反驳的话也没能说出口。

救赎任务失败，系统也不见了踪影，我再也没了回到原世界的途径。

我被送到清水寺修身养性。

说是修身养性，但清水寺毕竟是皇家寺庙，废妃在里面的日子实在不算好过。

毕竟，历朝历代从未有过废妃回宫的经历。

我成了清水寺的尼姑，日日干着寺庙里最重最累的活，若是主持不顺心甚至可以随意打骂。

直至肖钰登基，我被迎回宫中。

可被迎回宫中的那天，消失的系统却再次出现。

系统出现故障，过了五年才出现。

它说，只要我忍过这半个月，只要我可以在回溯通道开启的那天了结自己的命，我就能回去。

只要能忍过去。

见我依旧愣神，肖钰冷笑一声，“看来罚跪对你来说已经不起什么作用了。”

“既如此，那就换个赎罪的法子吧。”

我回过神，有些迟疑地看着肖钰。

除了折磨我让叶离开心，在他们还能有什么赎罪的法子呢？

下一秒，肖钰盯着我一字一句道：“做母后的血奴。”

2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肖钰，他似乎很满意我这样的反应，悠悠道：“太医说了，若是以阴寒女子的血入药，母后的噬心之痛便能缓解不少，甚至有痊愈的可能性。”

“刚好，你就是阴年阴月生。”

“如果母后的身体能痊愈，我就放你走。”

肖钰直起身子，示意身旁的太监们动手。

我拼了命地挣扎，可虚弱的身体根本抵不过太监们的强硬。

我像条野狗一般被拖进叶离的寝殿，而寝殿内，叶离正斜靠在榻上，周围是我的两个儿子，也就是如今的靖王肖卿和燕王肖淮。

我被丢到叶离面前，忽然的温度变化让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肖卿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我，依旧是端着手里的药碗给叶离一口口地喂药。

肖淮见我这副模样，嗤笑出声：“真脏。”

“等一会结束了，把寝殿好好清理清理，省得有什么脏东西留下了。”

肖卿和肖淮是一对双胞胎，但两个人的性格却向来是天差地别。

曾经，最听我话的，一直都是肖卿。

可到头来，第一个指认我疏远我的，也是他。

叶离捂着胸口，轻咳几声，“姐姐，这几年不见，过得可还好？”

我没回答，叶离继续自顾自地说着：“我本不愿打扰姐姐清修的，可奈何我这身体实在不中用，到头来还是要靠着姐姐……”

说罢，叶离猛地咳嗽了几声，肖卿立马紧张道：“母后，可是又不舒服了？”

肖淮冷冷地看着我，上前狠狠地踩住我放在地上支撑身体的手，我几乎要痛呼出声，可还是死死地忍了下去。

“若不是你能救母后的性命，我真想现在就了结了你这个毒妇！”

肖淮挥挥手，立马有宫女递上匕首，尖锐的匕首泛出丝丝寒光，我下意识地想要后退，手却因被死死踩住而动弹不得。

肖淮揪住我的头发，把我拖到一处角落。

“这种场面，母后向来是看不得的。”

肖淮拽住我的头发，迫使我抬头看着他。

我咬牙，“肖淮，我会死的！”

在清水寺五年，我的身体早就被摧残得不成样子。

如今要日日取血供叶离入药，这样的身体怎么能承受得住？

肖淮却根本不在意，甚至讥讽地看着我。

“死？”

“又想骗我？你曾经对母后和其他嫔妃做过的事，这点痛怎么可能偿还得过来？”

“至少，你要把曾经母后因你遭受的痛苦全部都尝过一遍才可以啊！”

他说着，手里的匕首毫不犹豫地刺向我的胸口。

血迹蔓延开来，我只感觉到眼前一片猩红。

随即便是几乎要昏厥过去的痛感，恍惚间，我听到肖淮说：“取血自然是心头血最有效。”

心头血。

原来，心脏被刺中的感觉是这样的。

可这种痛楚跟曾经他们全部站在叶离身边，护着她时我心痛的程度明明一样啊。

视线模糊间，我看到肖卿从寝殿里走了出来，接过那碗被接的满满的心头血。

他垂眸看向我，眼神中不带一丝感情。

“拖出去，丢进百刑司吧。”

“别让母后看见了，省得脏了她的眼。”

我挣扎着想要起身，强忍着痛意颤抖着声音开口：“不要……”

“求你们了……不要把我送进去……”

肖卿和肖淮离开的脚步一顿，齐齐转头看向我。

“看来还有力气，身体应当不差。”

“既如此，百刑司的刑罚想来也是受得住的。”

“放心，你死不了，若是让你就这么死了，怎么让你赎清罪过呢？”

肖卿挥了挥手，立马有太监把我拖了出去。

胸口的鲜血滴在地毯上，顺着我离开的方向染红了一大片。

百刑司，百种刑罚，他们怕是要在我身上用个遍。

我想，我大概是要死在那了。

我苦笑一声闭上眼，却听到拖着我的太监窃窃私语：“真惨啊，好歹也是陛下王爷们的生母……”

“惨什么！她可是废妃！害死了先帝多少嫔妃！如今更是害得太后娘娘日日受噬心的痛苦！她如今这个下场不都是咎由自取吗……”

小太监的声音戛然而止连着脚步也停了下来，随机太监们恭维的声音响起：“英王殿下，您怎么亲自出来了？”

英王肖韵，我的第四个儿子，也是曾经最喜欢跟在我身后的。

可现在想来，不知道从何时开始，肖韵的身影便极少出现在我身边了，而叶离的周围有了越来越多护着她的人。

我疼得说不出一个字，甚至连眼都难睁开，但肖韵的声音还是清晰地进入我的耳朵里，“下去吧，这里有本王就行了。”

支撑着的力量瞬间消失，我被狠狠摔在地上，但我早就疼到喊不出任何声音了，只能趴在地上，艰难地睁开眼看着站在面前的肖韵。

肖韵含笑看着我，只是那笑意不达眼底，让人看着有些毛骨悚然。

“儿臣有五年不曾见过母妃了，倒是想得很。”

我没有力气回答，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吩咐人把我挪进了百刑司，坚硬的锁链拷在我的身上，胸口的伤口好似还在汩汩流血，隐约间能听到鲜血滴在地上的声音。

肖韵眯了眯眼，轻笑，“皇兄们也真是的，取完血也不知道给母妃包扎伤口，若是就这么流着血让母妃死了可怎么好？”

他说着，举起一旁烧红的烙铁，“毕竟，母妃罪孽深重，只简简单单取一次血怎么够赎罪？”

烧红的烙铁逐渐靠近，我拼命摇头，祈求地望着肖韵：“阿韵，我真的会死的，取血也好，辱我也好，别把百刑司的东西用在我身上……”

“我求你了……”

3

肖韵没什么反应，只是嘴角依旧噙着笑，“我想你大概是忘了什么事。”

他附在我耳边，轻声道：“你是来赎罪的啊。”

“母后受过的痛苦，你怎么能不受一遍呢？”

“五年前的除夕夜宴，你命人偷偷在侧殿放火，差点烧死了母后，你都忘了吗？”

“母后被救出来的时候，可是手臂处烧红了一大片，甚至连当年怀着身孕的喻嫔也葬身火海。”

“你说，你需不需要赎罪？”

他说着，手中的烙铁准确无误地落在了我的手臂上，我惨叫出声，肖韵却只是更加兴奋。

我颤抖着声音开了口：“不是我做的……当年我只是想救……”

话还没说完，烙铁再次落在我身上，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却只是化作一声声惨叫。

肖韵眼神冰冷，很显然不想听我说的话。

也是，这几句话，这些说出口的解释已经不知道说过多少遍了，可这些年从无一人信我。

五年前的除夕夜宴，怀着身孕的喻嫔同我在偏殿相遇，不过闲谈间偏殿便开始起火，慌乱间我的贴身婢女带着我冲出了火海，可喻嫔却留在了那场大火里。

一同同我出来的，还有不知道何时出现的叶离。

叶离烧伤严重，但还是在帝王的怀里把一切事情嫁祸于我。

侍卫们在偏殿的角落找到了瑟瑟发抖的宫女，宫女的手里正是造成火灾的火种。

而后，便是宫女跪在众人面前，声泪俱下地控诉我设计害死喻嫔，更是妄图烧死叶离。

而叶离也窝在帝王怀里哭诉：“臣妾本来可以把喻嫔妹妹救出来的，可姐姐身旁的贴身婢女却死死地把臣妾拽了出来……”

这场火灾的结果，便是我被禁足半年，手里得所有权利都下移给了叶离。而我的贴身婢女也被杖毙。

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曾经站在我身边相信我的人也没了。

……

我被折磨到浑身没有一处好地方，单薄的衣服只能勉强遮住我浑身的伤痕。

胸口被匕首刺入的伤口如今早已经结痂，但因为每日不同的刑罚导致结痂的伤口再次脱落，然后又长好。

反反复复，永远没有好的苗头。

这三天，除了肖韵，来的最多的便是肖钰。

每每看到我被折磨到昏死过去，他便会安排随行的太医上前为我诊治。

直到现在，我才明白他们都不会让我死，但却也不想让我好好活着。

生不如死，才是他们想要看到的。

第四天，我被送出了百刑司，侍卫们把我丢在宫道上，身下的雪地已然被我的浑身血污所侵染了一大片。

四天，百种不同的刑罚，我全都尝了个遍。

侍卫们离开，只留下一个小宫女在我身边，小宫女小心翼翼地看着我，声音有些颤抖：“承王说了，要让您从这里一步一叩头，直到跪到太后娘娘寝殿前为止……”

她顿了顿，似是有些不忍心，“承王还说……要让您叩头的同时，还要喊出来对不起叶太后这句话……”

承王，我的第五个儿子，肖承。

生平最是爱恨分明，讨厌得他自是不会给好脸色，喜欢得他也恨不得天天围在那人身边。

以往那些年，我宫里难免有些偷奸耍滑的宫女太监，抑或是看我失宠帝王再也不来我这想要怠慢的，都是他替我出了头。

可那件事后，他看向我的眼中再也没了崇拜和喜爱，有的只是无尽的憎恶。

我麻木地爬起来，已经不知道在雪地跪过多少次的膝盖此时早就没了知觉。

为我诊治的太医说，我的腿若是再不好好养着，怕是以后都会落下毛病。

不过这种事，他们也是不会关心的。

见我依旧没有动作，小宫女有些急了。

“夫人，还是早些开始吧……若是，若是被承王看到了……”

话音刚落，肖承便从身后走了过来。

他皱眉看着我，“怎么？不想做？”

他冷笑，“也是，曾经高高在上的皇后，满肚子心机算计的皇后，怎么能想到自己会有一天是这样的下场？”

“不过，若是你不肯做，我也不会逼你，只是你那贴身婢女桑芸怕是要再进一次百刑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