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5月20日,当时还是民间人士的朴槿惠,在首尔街头参与了一个政治活动。
作为前总统朴正熙的女儿,父亲去世后朴槿惠一直很低调,这次她来为一个政客站台,吸引了不少她父亲的拥护者。
而就在众人簇拥着朴槿惠上台时,一个刺客从人群里冲出来,一刀捅在朴槿惠的脖子上。
保镖马上控制住了刺客,朴槿惠被送往医院。在第二天,报纸以“被诅咒的家族”为标题报道该新闻,引起朴槿惠的抗议。韩国媒体说:先总统朴正熙一家人都遇刺,这很难用常理解释。
确实,在朴槿惠之前,他的父亲朴正熙,母亲陆英修都是死于刺杀,而且都是头部中弹,朴槿惠险些步了后尘。
朴正熙,是韩国历史上最受争议的人物,没有之一。
他独裁的20年,是韩国历史上发展最快的时代,史称“汉江奇迹”。但也是韩国最专制、最独裁的时期,几十万人遭受迫害。
朴正熙靠军事政变上台,以秘密警察控制全国,压制左翼和民主运动,树敌无数。北方的朝鲜,国内的民主派,甚至体制内的手下都对朴正熙不满。
因为反对派很多,朴正熙一生遇到多次刺杀,连累妻子陆英修遇刺身亡,自己也在1979年被金载圭杀死。朴正熙遇刺死亡后,后世对他遇刺的真实原因猜测很多,但没人能真正拿出答案。
那么在朴正熙时期,他都遇到过几次刺杀?陆英修的死亡,对朴正熙有什么影响?朴正熙遇刺当晚情形如何?
【一】朴正熙强势对朝,朝鲜策划刺杀朴正熙的一生共遇到3次刺杀,2次都跟朝鲜有关。
朴正熙早年的经历,即加入日军服役,并在40年代加入朝鲜南方劳动党,早已经被韩国公开。
这两段经历在韩国早年的军队中颇具代表性,前者代表半岛长达半个世纪的“日据时期”,后者则是南方在独立后长期贫困,底层人心思变的结果。
在1948年,朴正熙因为“丽顺兵变”入狱,同时被逮捕的60多名军官基本都被枪决,但只有他没死,最后被判处10年徒刑。
期间,朴正熙并未服刑,而是在同胞的力保下进入情报系统,被上司白善烨器重。他在随后的朝鲜战争里节节高升,彻底“洗白”。
之后,朴正熙变本加厉地站在了苏联阵营的对立面。
对于朴正熙来说这样第一能彻底和过去撇清关系,免得影响自己的升迁;第二能获取美国的信任,这对有政治野心的他来说很重要。
1961年,朴正熙通过“516军事政变”上台,开始军事独裁。
这次政变是韩国历史上第一次军事政变,在整个朝鲜半岛历史上也很少见。民间议论纷纷,美国也对此不满。
不过,朴正熙则主动挑明立场,表示韩国会保持南北现状,并坚定不和苏联阵营来往,美国这才接纳朴正熙,继续在经济和军事上支持韩国。
朴正熙不是光说不练的人,夺权后他组织了韩国情报院,也叫国家情报局,简称“KCIA”,该组织的结构、职能,完全仿照美国的中央情报局。
朴正熙创立这个机构,是因为他留学美国时对美国的CIA非常崇拜,认为其是美国控制政府和军队的强效武器。
KCIA建立后,由朴正熙亲信掌握,在韩国掀起反左翼风暴。
同时,军政府上台后的半年,韩国政府推动新闻审查、政治审查、学校审查,大量左翼报纸、政党、社会团体、学校社团被强行解散,核心人员被逮捕,总人数上万。
朴正熙还下令将这些关押、审问的人排斥出国家部门,一手拔掉朝鲜留在韩国的间谍网络。
短短几个月,韩国就有1000多家报纸和杂志被关闭,200多个民间团体被解散,国会政党消失了5个,4000多人被秘密警察逮捕、拷问,期间有人死亡。
当年秋天,韩国将对抗朝鲜写成明文法律,违反法律会被判处长期监禁甚至死刑。这些举动严重打击了韩国左翼,也的确让朝鲜长期经营的南方地下网络崩溃,金日成对此非常愤怒。
1962年,朴正熙正式上台兼任总统,他严厉推行“整治运动”,清洗了政府和军队的异见主义者。
朝鲜政府当时在大型集会里多次声讨朴正熙,而金日成还不解气,他下令给国防部,组织一支精锐部队刺杀朴正熙。
这支部队有上千人,代号“第124武装”,最后31名特种兵训练完成,在1968年1月17日从朝韩分界线的地道进入韩国。
31人分成三组,两部分进攻驻韩美军基地和韩国政府大楼,一部分直插青瓦台,刺杀朴正熙。
当天其他两队任务顺利,没想到的是,刺杀朴正熙的队伍居然在青瓦台不远处遇到了警察。
朝鲜刺客自称“陆军反谍队”,但因为他们的胶鞋不是韩军装备,一行人被识破,随后发生交火。最终,刺客30人被击毙,1人潜逃,在2月后逃回国,朴正熙惊险地逃过一劫。
这次刺杀是朴正熙心里的一个阴影,之后他培养了犯人敢死队,想要潜入朝鲜报仇,却在美国的要求下放弃计划。
美国不允许韩国对朝鲜挑衅,朴正熙只好增加对国内的控制——加强边境搜索、破坏地道,并增强总统、国家部门、首都的安保,确保自己安全。
【二】爱妻惨死眼前,朴正熙性情大变朴正熙上台第一个10年,韩国的发展还不错,他通过和美国、日本的合作,促进经济增长。尤其是通过日本贷款大搞基建,让韩国人民切身体会到了国家的剧变,朴正熙的支持者越来越多。
但韩国人对民主非常向往,建国初的总统李承晚就是因为独裁而被赶走。
60年代末,朴正熙两个任期快结束,他在1969年修改宪法,要第三次连任。
但可以连任,不代表必然连任——民间的反对派已经组成政党严阵以待。
朴正熙不敢停止大选,无论结果如何,他总要给人民、给美国走个过场。
1971年韩国大选,韩国新民党代表人金大中和朴正熙竞选,朴正熙耍了点手段,最后以不到百万票的小优势胜利。
在竞选期间,他就派手下攻击金大中,开车将其腿撞瘸。
朴正熙的行为引起部分选民,尤其是学生、侨民阶层的愤慨,金大中选举失败后逃亡日本,凭借留学生、朝侨群体组织政治力量,反抗朴正熙。
朴正熙在1972年召开“维新会议”,实行“维新宪法”,解散韩国国会,取消普选总统。总统改为“统一主体国民会议”选举,该组织其实就是他的附属。
金大中在日本抗议维新,组织了声势浩大的反朴游行。朴正熙怒不可遏,居然派遣特工去日本把金大中绑架,要将其沉海。
金大中命悬一线,但在最后关头,韩国特工放弃了将其沉海。据说是受到了美日方面的双重压力,朴正熙下了赦免令。
金大中回国后,还是继续反对朴正熙,最终被判入狱。
朴正熙对政敌的打击,连美日都看不下去,而朝鲜政府也察觉到了朴正熙树敌过多,不得人心的问题。在一系列运作后,朝鲜特工选拔了在日侨胞文世光,对其洗脑后派往韩国,刺杀朴正熙。
1974年8月15日,是韩国的“光复节”,朴正熙和妻子陆英修出席首都国立剧场的庆典,庆典全程电视直播。
早上9点,各国使馆的客人、韩国政府官员、学生工人商人代表都来到剧场。
在日本大使馆的人员中,就混入了刺客文世光,他靠大使馆证件避开了搜身,裤兜里藏着一把日本警用左轮手枪,这是从日本黑帮手里买来的。
10点,在掌声中,朴正熙上台演讲,还没说几句,突然从台下传来一声枪响。
然而,刺客文世光有一腔热情,但没受过多少专业武器训练,他摸枪时因为太紧张,居然扣动扳机,第一发子弹射到了他的大腿上。
随后,文世光忍痛冲向演讲台,向朴正熙射击。可他打光子弹,朴正熙却安然无恙。
朴正熙毕竟是军人出身,很快躲在演讲台下面,文世光的子弹击中了另外两个人——台上合唱团的一名女高中生,以及坐在一侧的第一夫人陆英修。
倒霉的陆英修头部中弹,当场瘫在一旁。看着妻子满脸是血,朴正熙只是和保镖过去扶起她,让手下将陆英修送往救护车,随后回到了演讲台。
朴正熙擦擦汗,因为这场仪式是全国电视直播,几百万韩国人在看着他,上千万韩国人用收音机听着现场,他不能乱。
定了定神后,朴正熙居然继续完成了自己的演讲,而且声音非常淡定,这个表现让在场的人、电视前的人惊讶。
结束仪式后,朴正熙才赶往医院,此时陆英修已经死亡,享年49岁。据说朴正熙在医院痛哭,女儿朴槿惠连夜从欧洲赶回来,经受不住打击而病倒。
随后对文世光的审判中,文世光坦白自己是朝鲜派来的刺客,他虽然在日本生长,但通过“在日朝鲜人联合会”和北朝鲜联系。受北朝鲜影响,他希望结束南方傀儡政府,让北朝鲜统一半岛。
5天后,文世光被处决,朴正熙接着向日本问罪,毕竟这人是日本大使馆放进来的。由于双方闹得很不愉快,最后日本不得不派人来道歉。
然而,这次子弹擦着头皮飞过,对朴正熙刺激很大,爱妻的离世也让他痛苦不堪,他又开始酗酒,情绪喜怒无常。
女儿朴槿惠则开始沉迷宗教,和邪教头子崔太敏走得很近,朴正熙也难以约束。
在那之后,美国对朴正熙表示了慰问,但在暗地里,美国也对朴正熙很不满,双方的矛盾在70年代末集中爆发。
【三】独裁者四面楚歌,毫无防范中惨死70年代,朴正熙对政治的把控之严,完全不在台湾地区的老蒋之下,美国对此不满。
诚然,韩国的确在朴正熙手里完成了“汉江奇迹”,从一个吃饭都有问题的穷国,变成亚洲的“四小龙”。
但作为美国的盟友,经济水平绝对不是美国考虑的第一因素,忠诚度程度才是华盛顿考虑的重点。
对美国而言,在和苏联阵营相抗衡这一点上,朴正熙可圈可点,但论起忠诚度,朴正熙有些倒反天罡。
第三次上台后,朴正熙就秘密命令经济秘书吴源哲悄悄进行核武器研究工作,争取在80年代后实战,项目代号为“890项目”。
朴正熙知道,只要有了核武器,自己就能不在美国的干扰下完成半岛统一,成为朝鲜民族历史上的千古伟人。
不过,美国早就感觉韩国的行为古怪,当时一批韩国商人在全球求购核材料,法国、加拿大都曾向美国秘密报告。于是CIA和美国驻韩大使施耐德合作调查,发现韩国正在制造核弹。
1976年,福特总统跟朴正熙摊牌:如果韩国执迷不悟制造原子弹,美国会放弃韩国。
朴正熙非常忐忑,在极其不忍的情况下暂时放弃“890计划”。但次年卡特上台后,朴正熙再次启动计划,并有了成果。
卡特时期,苏联国力进入巅峰,美国在全球的影响力衰退,卡特希望韩国能坚定站在美国一边,一起维护国际秩序。
但朴正熙俨然没把“好人”卡特放在眼里,他大力推动核武器和短程弹道导弹研究,最快预计在1981年装备韩军。
随着美韩进入关系低谷,1979年夏天卡特访问韩国时,朴正熙和卡特在谈话现场发生争执。
当时,美国希望朴正熙能让韩国“回归民主”,毕竟他当了四届总统,实在太长了。
朴正熙则说自己当总统是人民的选择,也是防范北方入侵的最佳方式,这位韩国硬汉滔滔不绝讲了半个小时,让卡特失去耐心。
卡特让朴正熙释放政治犯,朴正熙表示这是韩国内政,美国不能干涉。卡特最后警告韩国放弃核武器研制,朴正熙含糊其辞,表示韩国的核事业是民用的。
此事之后,华盛顿政府失去了对朴正熙的耐心。
恰好此时,朴正熙派特工暗杀了潜逃海外多年的前KCIA局长金炯旭,此人是美国的线人,帮美政府出庭指证过韩国政府对美国国会的渗透,美国长期在保护他。
杀死金炯旭,代表朴正熙已经“走火”,不把美国放在眼里,他不再适合但当美国的盟友。
1979年10月26日,就在金炯旭死亡半个多月后,朴正熙在一次私人晚宴上遭到KCIA现任局长金载圭的刺杀。他胸部、头部中弹,当场死亡。
10月26日不是个普通的日子,是朝鲜民族的“英雄日”。
1909年的10月26日,朝鲜义士安重根在中国哈尔滨火车站三枪打死日本首相伊藤博文,被称赞是“东方民族救亡图存第一枪”。
金载圭杀朴正熙就在同一天,他自认为也是在拯救国家。
在他看来,因为独裁的朴正熙对权力的欲望太大,且越来越漠视人民——对韩国的几次民主运动,朴正熙几次下令军队暴力镇压,总统安全室长车智澈正靠着暴力手段上位,排挤金载圭。
所以金载圭选择在10月26日刺杀朴正熙,开枪前还骂道:“总统阁下,和这样的虫豸混在一起,能治理好国家吗?”
对于朴正熙而言,他是完全没想到金载圭会对自己动手的,毕竟两人是同乡,且40年代就是韩国士官学校同学。后来朴、金长期在同一部队服役,金载圭是朴正熙的下级,关系亲如兄弟。
在独裁时代,金载圭是独裁政府“四马车”之一,后来掌管KCIA,算是心腹中的心腹。正因如此,朴正熙当晚赴宴几乎没带多少保镖,没想到他逃过朝鲜的两次刺杀,却死在了自己人手上。
而后来的韩国人猜测,金载圭铤而走险,完全是被美国忽悠的。
朴正熙独裁、研究核武器、杀美国线人,美国忍无可忍。正好金载圭当时被排挤,因为金炯旭案被美国施压,朴正熙居然想把金载圭丢出去顶雷。
金载圭走投无路,被美国大使联系后一阵怂恿,最后刺杀了总统。
在被审判时,金载圭把所有责任揽在自己身上,他很快被枪决。
随着朴正熙时代落下帷幕,韩国的核武研究也很快停止了。必须承认,朴正熙死后,后来的韩国总统在美国面前都“乖巧”很多,这也加深了韩国人对“朴正熙死于美国之手”的看法。
文/商学野
参考资料:
1.《韩国现代化之父——朴正熙》,刘会清
2.《美国对朴正熙核武选择的遏制策略评析》,马德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