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牧的长诗除了有名的《张好好诗》外，还有一首《杜秋娘诗》也很有名。

杜秋娘，乃金陵美女，能诗善舞，十五岁时就凭一曲《金缕衣》闻名。

镇海节度使李锜收她为小妾，宠爱有加。

后来，杜秋娘还被皇帝封为秋妃，但后来因为时势的变化，被遣返老家。

杜牧到金陵出差，见到了又老又穷的杜秋娘，想到她的曲折一生，不禁感慨万千，写下这首《杜秋娘诗》。

镇江山清水秀，京江水清滑细腻，这里的女子被这一方水土养育，生来肤白如脂。有一个叫杜秋的女子，更是天生丽质，美若天仙，不施粉黛就艳压群芳。

李锜府中的美女如云，但他最宠爱的就是秋娘。李锜看她翩翩起舞，唱起那首《金缕衣》，非常享受的样子。秋娘就手捧玉杯给他献酒，美酒佳人，不亦乐乎。

如果李锜不曾叛乱，对抗朝廷，她们会一直这样过下去，对于杜秋娘来说，这样的日子也算甜蜜吧。

但世间从来没有那个“如果”，李锜叛乱被诛杀。

作为战利品的秋娘伤心地离开了金陵，来到帝都，但见灞水岸边杨柳依依，触景生情，她想到自己的命运，不正像这风中的柳枝吗，摇摇荡荡，令人如何心安？

但她是幸运的，因为皇帝相中了她。

宫女们一起去见唐宪宗，都希望得到天子的青睐。这个唐宪宗看来看去，只看中了杜秋娘。让她锦衣玉食，成为后宫的妃子。房子的墙壁上挂着锦幕，连镜匣子上都雕刻着缠绕的蛟龙。

秋娘成了皇帝的新宠，梳着低低的发髻，走起路来体态窈窕。

天子和秋妃从此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后来，宰相李吉甫劝唐宪宗再选天下美女充实后宫，宪宗皇帝自豪地说我有一秋妃足矣。

宪宗死后，穆宗继位。

还为宪宗去世伤悲的秋娘，成为了皇子李凑的保姆。

这李凑在秋娘的抚育下渐渐长大，英俊潇洒，一表人才，成为太子，封为漳王。

按理说秋娘的功劳这么大，应该封赏啥的。以后太子继位，也会荣华富贵吧。

谁知道，世事多变，接下来又发生了一件大事，漳王被废除王号，削去封地。杜秋娘受到牵连，遣返归乡。

回首往事，四十三年，就像是大梦一场。

回到故乡的秋娘，发现故乡的人事也早已物是人非。

还认得潼关当年吏，他如今已经白发如丝。江边唤渡船，船夫也不认得自己，更别说知道自己的故事了。

故园荒草丛生，早已不是原来的样子，四邻也早已经换做陌生的面孔，秋娘心中如杜鹃啼血，满腹的伤痛又堪说与谁听？唯有仰天长叹一声，天可知道她心中的悲怨。

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如今连一件过冬的棉衣也没有，只得在深夜借用邻居的织机赶制棉衣，以抵御这个冬天的寒冷。

杜牧见到的秋娘就是沦落至此的秋娘，就是又老又衰的秋娘，所以，他从她的身世里生出无限的感慨。

古往今来就是这样啊，人生的变化无法预知。历史上还有很多像杜秋娘这样的女子，无端就被卷入政治斗争之中，春秋时陈国的夏姬、越国的西施，汉朝时的薄姬、窦姬、唐姬，北朝时北齐的冯小怜，隋朝的萧皇后，这些女子虽然身世各别，共同的一点却是都被卷进了血腥的政治斗争漩涡之中，身不由己，或升或降，或浮或沉，历尽磨难。

由此，杜牧也想到了文人士大夫阶层。

周朝的吕望，春秋时的管仲，战国时的孔子、孟子、范雎，秦朝的李斯，汉朝的周勃、申屠嘉、金日磾、苏武、邓通等等，他们也是难以掌握自己的命运，只能听天由命。

谁也不能事先预知自己的未来，所以屈原写《天问》，却得不到回答。这就是精神上的完美主义和狗血现实的格格不入，谁也改变不了。

诗的最后，杜牧抛出了一连串的问题，他问天问地，也是在追问自己。

地球的尽头有什么？天的外面能到达哪里？手指为什么能抓握东西？脚为什么能够奔跑？耳朵为什么能听到东西？眼睛为什么能看清东西？

自己连自己的身体都了解不明白，又何必去思索身外之物呢？

杜牧心念及此，斟上一杯美酒，畅快喝了，提笔写下这首《杜秋娘诗》。

这首诗清丽中又蕴含着刚劲，是唐代长诗中的佳作。

这首诗一问世就传遍大江南北，成为脍炙人口的名篇。李商隐曾写诗给杜牧，就有一句：“杜牧司勋字牧之，清秋一首《杜秋诗》”。可见，此诗影响之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