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为他只是个无情无爱的死卫,直到他为了她做了什么让她动心

一只讲故事的螃蟹 2024-06-19 11:34:37

我爹官至右相那年,梁王送我一个俊美的苗蛊死卫。

我心悦于他,多次为他的倾命相护感到动心。

只是我忘了,他终究只是个无情无爱的死卫。

后来朝廷群伐爹爹叛国,新皇下令诛我族群。

他是梁王身边最冰冷锋利的刀刃,手中沾染我家人的血。

我心灰意冷,命悬一线之时,却又见他慌乱抱着我。

“我有情于她,请您相救。”

1

天定元年,新皇登基,荆州知州姜方明受新皇提拔,官至右丞相。

此等光耀门楣之事传遍了荆州,家中大喜,祖母忻悦,让父亲将朝堂奖赏救济难民,与其共乐。

我那时已有两月之余未见过父亲,得知他回家的消息,便急匆匆跑去他的院落见他。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周行之。

他守在紧闭的房门外,身形挺拔削瘦,肤色如那时隆冬天大抔飘落的雪,面容清隽俊朗,神情淡漠,看着也不过少年郎的年纪。

我要进屋,他却阻拦着我。

父亲向来对我随和温善,府中规矩也少,我急着见爹爹,执意入屋。

下一刻,他竟面无表情拔剑,剑刃抵着我的脖颈,余光中那锋利剑刃上泛起的冷光,似乎毫不畏惧地要将我的肌肤划开。

青碧是与我一同长大的丫鬟,见状赶忙将我护在身后。

“好大胆的侍卫!剑竟敢指姜府大小姐!”

闻言,他只是不紧不慢放下手中的剑,冷声道。

“职责所在,谁来都一样。”

我差点被他气死,只能站在亭廊,挨着雪天的冻。

片刻,房门被推开。

我正想向父亲告状,却不料看见的是一个陌生男子。

他一袭青衣,装扮低调,可衣裳上繁杂精细的云纹却显现出别样的尊贵。

我猜想他是父亲的客人,便乖巧行礼,安静站在一旁。

楚礼认得我,便道。

“我方才听到了姜小姐的话,他是死卫,只执行命令,不明事理冲撞了姜小姐。”

头一次听到死卫二字,我好奇看向周行之,他垂首低眸,整个人毫无情绪地杵着,一言一行都得听从主子的命令,倒是真真切切应了死这个字。

“我罚他在雪地里跪几日,再将他送给姜小姐,以表歉意,如何?”

楚礼唇角噙着礼貌笑意。

话落,周行之便动身跪在了雪地中。

送我?

我怔愣住,将一个男人送我,我要他做何用?

刚想拒绝,便看到房中走出的父亲,他朝我使眼色,我立刻明白眼前不是可随意拒绝之人,只好点头应下,答谢。

后来我才知道,那是梁王,新皇一母同胞的弟弟。

他递给我一块玉佩,有了它,周行之便会无条件听我差遣。

我不明梁王为何要送我一个死卫,父亲动身前去送他,院落中只剩我和周行之。

这样大的雪,就算武力高强,哪能挨过几日之时呢?

我让他起来。

他跪坐在苍茫雪地中,语调平淡:“奴犯了错,应该受罚。”

我一时语塞,便问他:“你犯了什么错?”

他愈加垂首,道:“冲撞主子。”

我叹气:“可我现在让你起来。”

他充耳不闻。

我还未见过如此死板固执之人,便拿出那块玉佩,冲他道:“诺,我现在命令你,起来。”

他的眼睫上也落了雪,毫无生气的白笼罩着他,只是抬眸一眼,眸光聚在我手中的玉佩上一瞬后,他便照做起身。

周行之高出我许多,还未扫净身上的雪,来到我身前时带着凛冽的寒冬冷意。

我看着他清隽的眉眼,感慨他长睫如羽翼,漂亮得养眼,不禁心生愉悦之感。

“你现在是我的侍卫,那就得听我的命令。”

他看着我。

我说:“第二个命令,以后不可自称为奴。”

2

我问过父亲,梁王为何要送我死卫,直觉告诉我不仅仅是冲撞之事的补救那样简单。

问了许久,我才知,父亲得去京城当官,不久后我们姜家便要搬去京城。

还有,梁王向新皇讨要我做他的王妃。

得知消息那刻,我如五雷轰顶,久久道不出一言半语。

我尚未至及笄之年,婚嫁之事不知要远到哪里去,何况要嫁给一个陌生人,我自是百般不愿。

那时窗棂被风雪敲打,砰砰作响,父亲静坐房中,眉眼低垂。

我红着眼,问:“一定要我嫁给他吗?”

父亲第一次对我的祈求回应沉默,那时我看不出他的无力,对他的不作为心生怨恨。

我跑到房中嚎啕大哭,将屋中瓷器都摔碎。

祖母与母亲来,我视而不见。

平时与我相处甚好的几个下人来宽慰我,一一被我赶出了房中。

我顶着哭肿的眼坐在窗边,一眼就看到站在院落树下抱剑而立的周行之。

唯有我拿着那块玉佩发令,他才会有所作为。

其他时间,他都像个局外人,事不关己,淡漠站在一旁。

他是梁王送给我的,我讨厌梁王,自然也对他心烦。

那天青碧给我送信,城南顾娘子的婆婆恶疾缠身,请我前去医治。

我自幼学医,常跟着医馆师傅去各地替人诊病。

祖母生病之时,我苦寻药方上一味药材不得,还是顾娘子帮了我。

这个人情,我定是会还的。

我收拾东西,急匆匆欲往外赶之时,瞧见跟上的周行之。

顿时烦躁之意涌上心头,我皱眉斥责。

“不用你跟着。”

周行之面对我突如其来的怒意,神色没什么变化,只是朝后退了半步。

“奴……”

他常这么自称惯了,说出口后想起我的命令,又连忙改口。

“我得保护小姐。”

我在这里活了十几年,每一条街巷都了如指掌,荆州民风淳朴,姜家向来乐善好施,从未得罪过人,哪会有这样多危害安全之事?

懒得与他多言,我冷声命令。

“不准跟着我。”

他闻言不语。

我起步走向院落之外,穿过亭廊之时,余光瞧见周行之又回了那棵树下,正欲放下手中的剑,似想要坐下休息。

“周行之。”

我喊他。

他回头看过来,青光照着他半边眉眼,乌发在穿堂风中轻扬,如此之姿,应是一个意气风发的马缰少年郎才对,怎么会是一个死卫。

那刻,我就是不想让他如意,便吩咐。

“你跟着我,帮我拎箱子。”

我让他放下手中的剑,安心拎着药箱助我医人。

他没有犹豫,只是松开剑柄那刻,我恍惚看到他蹙眉,极轻极短暂的一瞬。

似是不愿。

3

顾娘子的婆婆患了风寒,我替她施了几针,回府时记起少给了一味独活。

正欲返回时,见周行之驻足望着某处,随后便被慌张的声音喊住。

“姜芙大小姐!救救...救救我!”

是个蓬头垢面的老乞丐。

他半躺在逼仄的巷子口,似乎是路上瞧见我的身影,仓皇费了极大力气爬出来,仍旧大喘着气。

腿疾不能行,小腿上皲裂的伤口因为无药可用,已然生了疮。

我还未迈步走向那边,便察觉周行之垂眸看我。

他的眼神中,隐喻着某种期盼。

我愣了一下,探究他的神情许久,好奇地问他:“你想我救他?”

他眸光停滞一下,眼睫低垂,点了点头。

这倒是新奇,平时冰冷寡言、拔剑打打杀杀的人也会想着救别人。

我故作沉思。

“也并非不可,但我帮了你,你怎么报答我?”

他垂眸,那神情莫名显出几分局促,半晌道出句。

“你吃杏子糕吗?京城的杏子糕。”

听到京城二字,我便又觉得无趣。

“不吃。”

“算你欠我个人情。”

我蹲在药箱前,找出一包药材,递给周行之。

“帮我送给顾娘子。”

他的目光仍停留在气息奄奄的乞丐身上,很快无言接过我手中的东西,应声后离开。

我擦拭着翻找出的银针,看着周行之的背影,想起楚礼同我说的。

周行之是苗蛊死卫。

苗蛊死卫,幼时身体里便被下了蛊虫,在死卫营里日复一日地训练,直到被人买走的那一天。

而那块能使唤他的玉佩中,有操纵他身体里子蛊的母蛊。

若违背命令,他将身受蛊虫啃食撕咬之苦,毫无喘息之时,直至死去。

这样的死卫,大多都无情无爱。

当真无情无爱?

若没有情,又怎会不愿放下手中的剑,抑或怜悯世间的苦。

“谢谢姜大小姐。”

老乞丐感激不已。

我替他清理好疮口,笑道:“你唤我姜芙便好。”

“我也是实在疼得厉害,冬天太冷,没办法只好找您了。”

“没关系,这个扎针敷药便能好。”

银针尚未扎完,我听到身后陌生的声音。

“阿芙。”

除了家里人,几乎不会有人这样喊我。

那声音僵冷,又故作柔和。

我回头看去,心却凉了半截。

来的人是楚礼。

待彻底看清我救治之人的模样后,楚礼的神色便又冷了几分,那掩藏不住的嫌恶被他倨傲的神情覆盖。

他将人带到了一处院落,审问似的落座屋檐之下。

老乞丐被人按压在苔藓地上,浑身战栗不敢发声。

我不明楚礼为何动怒,只好跪下。

“阿芙,你贵为未来的梁王妃,这双手,不该碰这样的人。”

他微勾唇角,语气森寒。

我虽想反驳,却也知晓眼前之人得罪不起,便垂首道:“姜芙知错。”

“这双腿烂成这样,似乎也没什么治疗的必要。”

楚礼眸光轻扫匍匐于地的老乞丐,轻笑看我。

“不如砍了吧?”

我脊背瞬时一僵,赶忙抬手求情。

“今日之行是姜芙失礼,他只是求医心切,还请梁王高抬贵手。”

对于我的请求,楚礼似乎不为所动,只是淡言轻语。

“阿芙,女子行医,本就有辱名节。”

“你贵为荆州知州独女,你的教养和礼节就该告诉你,这样卑贱之人不可近你的身。”

“知州和知州夫人,可是从未教导过你?”

他的话便如刀子,生生剐开我的脸皮。

从小到大,我尚未受过如此羞辱。

何况字字句句,针对着我的父母。

那一刻,我不再避着他的视线,挺直脊背抬首,一字一句道。

“自我幼时学医,父母和师长对我的教导皆是,医者行针,不分尊卑。”

“如若梁王觉着我为民行医坏了未来梁王妃的名声,大可退婚。”

一颗心在我胸腔中猛跳,我却不后悔自己说出这样的话。

直到,沉默被楚礼的发笑声打破。

我只听他喃喃自语道。

“姜家……可真让我刮目相看。”

随后,刀子划破颈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的衣袂被老乞丐的血染红。

“……”

楚礼带着人离开,只留下我和一具佝偻的尸体。

我僵硬跪在原地,直到发红眼眶装不下隐忍的泪水。

耳边有脚步声。

我迟缓回头,见周行之给那具尸体盖上了粗布。

那粗布下蜿蜒流出的血迹,触目惊心。

我苍白着唇,始终道不出“对不起”三字。

4

老乞丐悄无声息死在冬天,死在我替他治腿疾那日。

那日回家,父亲重重责罚了我,下令没收府中所有行医书籍和工具,并且不准我以后再施针救人。

我跪在祠堂中,对他的话感到陌生。

“您现在要我与从小您教导我的背道而驰,我如何做得到?”

我哭红了眼,却只能换来他严词厉色。

父亲罚我在祠堂跪两日,禁食一日。

母亲泣声求情,父亲仍旧不为所动。

我从未觉得溺爱我的父亲这般苛责于我,就好像是那趟京城之行,将他换了个人似的。

那时隆冬,夜里霜寒,挟风裹雪冲撞窗棂,祠堂紧闭的大门也被吹开。

脊背那几层薄衣被风雪吹湿,我僵着身子跪在祖宗的牌位面前,身子被吹得难受,却毫无力气起身关门。

没过一会,有人来将那门关上。

步履很轻,应是我脑袋有些沉重,没听到那脚步声,直到余光中显现一抹晃动的墨色衣袍,我才发觉身旁站着一个人。

他先将手中的剑放下,顺势蹲在我身旁。

“我将他的尸体埋在了城西,给他换了新袄,棺材里还垫了层被子,冬天他不会冷。”

周行之的声音很轻很淡,又像跟我汇报似的那般刻板。

我没吩咐他做这些,但也庆幸他做了这些。

悔意压着我的心头,我艰难喘着气,无论我怎么想,始终没法消弭它一分一毫。

“是我害死了他。”

周行之拆着手中的一包油纸包裹的东西,缓声道:“不怪你。”

我鼻尖一酸,眼泪顺流而下。

如若……如若我不顶撞梁王……

“姜芙,你没错。”

“医者仁心,行针不分卑贱。”

我眼泪朦胧看去,周行之低着头,眼睫落下阴影一片,随着烛光轻晃。

“死卫为了保命,不会放下手中的剑,如若你想,亦可握紧手中的银针。”

他将拆开的那包杏子糕递到我面前,透亮的眼眸里映着跃动烛火,看到我的泪,他愣了一瞬。

我回神,赶忙偏头抬手拭泪。

“这是我在城里找的杏子糕,味道应该大差不差,吃一点垫肚子吧。”

我接过那糕点,拿起一块咬了口,甜腻在唇齿间蔓延。

身上似乎也没那么冷,那样疼了。

吃东西的空暇之余,我才后知后觉忆起他方才唤我什么。

我朝他看去,这才发现他欲言又止地盯望着我。

短暂地对视几秒,他垂首避开。

“方才出言不逊,冒犯了小姐。”

我摇头。

借着烛火,我能将他看得十分清楚。

周行之比许多贵家公子都生得好看,就像画本里的谪仙,身段也好看。

“你以后不用唤我小姐,姜芙就好。”

我停了一下,才道:“阿芙也行。”

5

“江南水灾,朝廷发放的赈灾粮和各州的救济粮马上就抵达荆州关口,关口南面府邸已经清扫好,可作运输灾粮队伍的落脚点。”

“江南之地外族虎视眈眈,眼下重振任务繁重,稍有差池疆土必失啊。”

“姜大人,荆州也为江南水灾集捐了不少物资,可北面一带瘟疫霍乱不堪,朝廷任务要我们援助北面,这可如何再跟民众开口?”

春来之际,雨便淹了江南。

恰逢北面霍乱,荆州再无力援助,父亲苦愁不已。

春季一过,整个姜家便要迁去京城,荆州民众便会迎来新任知州。

父亲将姜家坐落荆州几十年的宅田全部卖去,又遣散了家中所有奴仆,每人给了一笔银两,其余的换来物资援助北面霍乱。

祖母与母亲虽不舍,却还是肯定了父亲的做法,常同我说:“你父亲是个好官。”

我当然也这么觉得。

那时与父亲下令禁止行医已过两月之久,我想着父亲气应已消去,便去请求同行救援北面霍乱。

“不可!你将入京嫁于梁王,既要成皇室之人,行医之事便不可再做!”

我厌恶极了梁王,也不喜京城那样的地方。

“你当真要我一辈子待在京城?做那既不贤能也不良善之人的妻子?”

父亲当即扇了我一巴掌,那一掌,是我生平从未遭受过。

“姜芙!以后不可再出此言!”

“你也最好断了行医的念想!”

那一掌不重,却让我对父亲生出了怨恨。

父亲已然官至丞相,为何还左右不了我的婚事?

“皇上旨意,不是你父亲能撼动的。”

周行之作为我的贴身侍卫,跟随我几月有余,像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似的,即使我不言,他也能猜透我在想什么。

“那他……皇上为何要乱点鸳鸯谱?也没问过我想不想嫁。”

我气冲冲地踩捻着落地的初春落花,紧接着生出一个念头。

周行之想我嫁给梁王吗?

我还未问出口,他便劝我。

“小姐还是遵旨为好。”

那时凉意的春风都吹不散我胸腔中的愤懑和失落。

我咬牙问:“我嫁给梁王,你就没有不舍吗?”

周行之静默看着我,过一会才答:“我只要小姐安全便好。”

我不该跟一个死卫谈情爱,因为他们本就无情无爱,只会执行命令。

可我觉得周行之不一样,他有情。

我想起那块玉佩,可以命令周行之的玉佩。

一气之下,我砸了那块玉。

我赶忙去查,书上说,母蛊死去,子蛊的承载体会陷入昏迷,醒来后便如同正常人那般。

可周行之没有反应,他也不知我砸了那块玉。

我那时才意识到,梁王送我的那块玉中,没有周行之身上蛊虫的母蛊。

楚礼在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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