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姐姐都是三王府的乐伎。

我一直爱慕三王爷裴玄，可他却亲手将我送上了太子的床。

太子即位前夕，裴玄遇见在庙里为太子祈福的我。

拉着我的手开口：

“等这次风波过了，本王就封你为侧王妃。”

我淡笑着抽回手：

「三弟怕是忘了，你现在得唤我一声嫂嫂。」

01

我醒来时，是在太子床上。

只记得昨日三王爷裴玄找我诉衷，多贪了几杯，之后便没了意识。

看到明黄色的床幔以及身上那件轻薄的水蓝色诃子裙，我心下了然。

裴玄，他终究是将我送上了太子的床。

此时，房间外也传来交谈声。

「殿下，三王爷今日到底是何意？」

「本宫怎知？」

那淡漠的声音响起时，我顿时浑身立起了寒毛。

传闻，太子手段狠戾，从不会将任何人放在眼里。

若是真有人敢爬上他的床榻，只怕是有命爬，没命下。

我眯了眯眼，就听见开门声袭来。

连忙掩去心思。

烛光昏暗，透着床幔我看着一道黑影一步一步靠近。

我死死盯着那影子，手也悄然摸上了绕在发上的银簪。

可当男人的骨节分明的手探入床幔时，我又改变了主意。

男人掀开床幔时，看见的便是我仰着头，带着娇笑的模样。

我看见太子那双黑瞳狠狠一震，似乎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床上竟然会出现个女子。

若问我此时怕吗，我定然是怕的。

「殿下。」

我佯装镇定，轻轻地喊他

他看向我，眸中满含深意。

02.

我和姐姐都是三王府的乐伎。

那年，父亲失势，被关押，处以死刑。

而我和姐姐都被发卖。

妈妈看我和姐姐容貌姣好，便推了我们作竞品，价高者得。

那夜，三王爷坐在群拥处，嘴角带着笑。

「五百两。」

「我出七百两！」

我看着底下形形色色的人。

他们有的是白面书生般，有的福气满身，脸上的横肉在兴奋中四起。

越来越多的人喊着价，就好似那饿狼，脸上无不带着荒唐的笑。

最后，嘈杂的喊价声在一男子喊出四千八百两白银时消失。

四千八百两白银，便是我和姐姐二人的价格。

我自嘲，还值得上这么多。

就在我的心渐渐沉入谷底的时候。

他开口：「本王出五千两。」

一时之间，众人纷纷议论猜测。

那出四千八百两的人打趣：「早就听闻三王爷出手阔绰，这五千两莫不是黄金？」

他看了看那人，勾唇：「自然白银。」

那些人倒也没再敢说些什么，便打着哈哈欲将此事翻篇。

就听见他话锋一转，「若是赎身，便是黄金。」

妈妈双眼亮了起来，立马喊道：「如此，那我也不拂了王爷的面子。」

……

我天真地以为我和姐姐会在三王府待一辈子。

没想到，那日裴玄将我和姐姐叫到他面前。

他和太子之间的局势愈演愈烈。

想要从我和姐姐中选一人潜入太子府邸。

我知晓姐姐心意，因为她自小便想入太子府。

倒不是因为她想做什么太子妃，只是自小和太子一起长大，也算得上青梅竹马。

但姐姐只刚出了声，便被裴玄打断：

「那便岁岁去吧。」

我的心咯噔一下。

岁岁是我的小字，他从不这样叫我。

我张了张嘴，在他那双饱含笑意的眸子中，终究还是没能拒绝。

就这样，潜在太子府的任务便落在我的头上。

但时间过了半月，这件事也没有任何进展。

我以为他还是没能忍心，另外找了别人去时，没想到一觉醒来就已经在太子床上了。

03.

那晚，太子什么话也没说，只面无表情地离开。

隔日便给我安排在了别院，还给我赐了不少丫鬟奴才。

我倒松了口气，心中却对这太子更加好奇起来。

若他真如传言中那般，那日我便会没命。

若说怜惜我是个女子，可他眼里分明没有看见怜惜，更多的是愤怒。

愤怒？

我不明白。

难道三王爷和太子已经闹得这样明面了？

「清月，你可知我住这是以何种位分？」

唤作清月的丫鬟一听，便噗通一声跪了下去道：

「奴婢不知，奴婢只知殿下唤您……」她看了我一眼，「岁岁。」

我惊诧了一瞬，但很快便反应过来。

毕竟和姐姐自小一起长大，知道我的小字也不足为奇。

我陷入沉思。

过去的十几年里，其实我和姐姐都没见过几次。

她是嫡母所出，而我仅仅只是一个嫡母的陪嫁丫头所出。

是以，嫡母从小便不待见我。

至于我姨娘，没来得及见便在生我时没了。

之后，我便被圈在尚书府废弃的一角存活着，如鼠类一般，苟活。

所以当我那所谓的父亲因贪赃被抓，众人也皆连坐时，我并没有任何悲痛。

我只记得当时姐姐都哭晕了过去。

说起来，虽然没和姐姐见过几次，但自小，我被那些奴才欺负饿得没有力气倒地时，姐姐总会偷摸带着吃食，从那个洞口塞给我。

我很感激姐姐，要不是她，我恐怕还活不到现在。

「你在想些什么？」

04.

我愣了愣，怎么也没想到他会突然来此。

连忙行礼，声音中带了几分慌乱：「殿下。」

姐姐喜欢他，三王爷却迫我勾引他。

我敛眉，敛去眼神中的复杂。

可这人似乎很讨厌我这般低眉，他的大手一挑，我的下巴便仰着。

他睨着我，我这时才彻底看清他的模样。

我自以为三王爷是我此生见过最惊艳的男人，但这个男人甚至比裴玄更惊为天人。

我看着那双好看的凤眸，顿了顿。

「殿下今日来可是有事？」

他的眉毛狠狠一跳，眼睛眯了一下。

「岁岁，你很厌我？」

岁岁……

我努力忽视心中的不快。

「殿下这般说，我倒不知为何了。」

他冷嗤，松开了我。

「你心里有他？」

「……没有。」

他不信，「那为何他将你送给我，你便来了？」

我尚且平淡的心似乎被针刺了下，「若我说，仰慕殿下呢？」

我带着嘲意，直直看向男人的黑瞳。

这话说出来，是没人会信的。

整个太子府的人谁不知道，三王爷与太子不对付，借着太子年岁不小，府中却没有一人，让皇上下旨将我送了进来。

至于是什么身份，大概就那些侍妾之类。

甚至，可能还是个暖床丫头。

「说起来，你姐姐今日嫁作三王妃。」他盯着我，似乎想从我脸上看出什么端倪，「你作为太子侧妃，可会不满？」

我心下惊讶了一瞬。

我确实没想到我竟然还是个侧妃，倒比我想象中的高。

而姐姐，明明爱慕着太子，却嫁给了三王爷。

我的手陡然捏紧。

裴玄。

「怎会，罪臣之女不敢高攀。」

何况，我在原来的家里，甚至比不上一只老鼠。

老鼠尚且还能自由地进出，而我只能永远地被关在那小屋。

太子似乎对我的回答很满意，看着我的目光也不再带着审视，甚至还有些笑意。

怪不得人人都说太子阴晴不定。

「这几日你住在此处可还适应？」

「自然。」

「若是睡不惯便和下人交待，太子府绝不苛待女主人。」

女主人？

我下意识地看向他。

他笑了笑，没理会我的疑惑。

自那日过后，太子便时时来这。

我倒也自在，不用日夜想着如何找到太子。

「岁岁，过几日便是上元灯节了，本宫带你出去逛逛如何？」

我微微愣了愣。

竟又到了上元灯节了。

05.

那年姐姐对我说。

「你今日好好待着，我出去逛上元灯节，明日再给你送吃的。」

我乖巧点头，心想今日避着些欺负我的人。

不然东西被抢了就只能饿着。

「上元灯节是什么？」

「就是有好多好多灯的地方，还有好多好吃的。」

我的眼睛亮了亮，下意识说道：「我也想去。」

姐姐迟疑了一瞬，我立马反应过来。

「我开玩笑的，姐姐你快去吧。」

我知晓姐姐若是将我带了出去，第二日我便会被打上几十板子。

所以姐姐不敢，只敢每夜悄悄借着找小狗的理由来看我。

我看向正一脸期待的太子，眉眼一弯。

「好啊，那我们一起去上元灯节。」

他弯唇，看着我，骤然靠近。

「岁岁今日好乖。」

我的脸红了红，有些恼怒，「殿下！」

他似乎逗我逗得很开心，直到一直跟在他身边的侍卫陡然出声。

06.

「太子怎的今日还没回来？」

我看着面前上满菜的桌子。

太子每次吃饭都陪着我，正坐在对面。

可今日……

我的心有点不安，陡然想到了今日他侍卫给他汇报完，他便脸色一变，匆匆离开。

我摆了摆手，想叫清月将菜全撤下去。

却猛然看见了那道熟悉的烙饼。

烙饼饱满，但形状不一，有序地躺在那碟上。

与旁边精致的菜肴格格不入。

忽地想起那日，他问我爱吃什么

我说：「太子府可有饼子？」

他微微疑惑，但隔日我的餐桌上便出现了饼子。

每每饭前，我都拿着那饼子啃。

往后每日，菜品都会更新，但那饼子却日复一日地上。

其实我谈不上喜欢吃。

只是以前挨饿时，饼子对我来说都是稀罕物，一个饼子够我撑上一日。

我拿着饼子的手发紧，心中有些东西已经悄然发生变化。

饭后太子还是没有回来。

心里有些烦闷，就在花园里逛了逛。

太子府灯光明亮，唯有此处昏暗。

有棵近百年的银杏直直站在那儿，我仰头看着。

金黄的银杏叶子那么茂密，院上洒的满地。

我突然想起之前，太子站在这下面，教我唤他「裴应淮」。

但还不等我再多望一眼，下一瞬便没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