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送进洞房时才发现与我成亲的不是未婚夫,而是未婚夫的叔叔。
未婚夫爱的另有其人。
叔叔肤白如雪,容貌妖媚惑人,更是当朝第一权臣。
可坏就坏在,他是个疯子,说出他的名字都能止小儿夜啼。
只是我没想到,最后也是这人,给了我无尽荣宠。
1
烛火摇曳,外面的锣鼓震天响,我穿着精心绣好的嫁衣坐在梳妆台前,娘亲和妹妹泪眼婆娑的站在我身后。
我勾了勾唇角,强撑着让自己有一丝新娘子该有的喜悦,一旁的喜婆不知所措,毕竟成亲成的如此愁苦的人家也算少见。
娘亲那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碎步走过来拉起我的手摩挲着:「阿若,家中横生变故,若不是为了保全你,我是断然不会让你仓促出嫁。」
说到这里娘亲顿了顿,眼里又流露出庆幸的笑意:「幸好宋家那孩子与你青梅竹马,想必你婚后是可以与他琴瑟和鸣,美满一生的。」
想起宋珩我也开始有了笑意,转过身搂住娘亲的腰,轻轻蹭了蹭:「阿珩待我极好,只是娘亲,你和妹妹也要好好的,父亲……」
我扬起头,伸手擦拭眼角流出的眼泪:「父亲也会醒的。」
娘亲也对着我笑:「会的。」
喜婆看到原本僵硬的气氛缓和,赶紧走上前来说吉利话。
直到外面吵闹的声音响起,喜婆和娘亲才给我盖上盖头。
由喜婆牵着我走出去,然后将我的手递进宋珩手里。
我看不见路,有些慌乱,只能小心翼翼的叫着宋珩的名字。
听到他「嗯」一声后,才略略安心。
只是他的声音怎么听着有些颤抖呢?
人太多,不方便我开口询问,但我感受到了宋珩掌心的湿热,想来,是紧张的吧?
因为,我也很紧张。
之后的路一切都很顺利,跨火盆,拜堂,一直到了新房内我都没觉得有什么怪异。
直到喜婆进来想要掀开我的盖头,我一把摁住了她的手:「盖头理应夫君掀开。」
喜婆沉默了一会:「女郎,国公昏迷不醒,自然是没法掀开盖头的。」
国公?
宋家一门二公,是极鼎盛之家,但宋珩,是沛国公世子啊!
我猛然掀开盖头,环视陌生的房间,然后目光直直射向喜婆:「宋珩呢?」
喜婆眼神躲闪,支支吾吾不肯开口。
我拔下发髻上的金钗,抵住她的脖颈:「宋珩呢?」
「在正厅拜堂!」
拜堂?我已经拜过堂了,宋珩在拜堂,他娶了别人?
我腿一软倒在床上,却觉得压到了什么,回过头一看,镇国公宋书臣面色苍白的躺在床上。
他紧闭双眸,看起来虚弱至极。
我咬着牙起身,拎着喜服就往外跑。
既然我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嫁给了宋书臣,那宋珩娶了谁?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都要弄个清楚!
我云若,宁可不嫁了,也不受这份羞辱!
喜婆想要阻拦我,可我出身武将之家,岂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可以阻拦的?
前厅「礼成」的声音响起,随后便是错落不断的恭喜声。
我站在外面,看到了咬牙忍泪的母亲和妹妹,也看到了原本应该属于我的丈夫,正贴心的扶着另一个女子。
我吸了口气:「宋珩!」
我的声音一出,所有人都安静下来,显然,这场喜事并不欢迎我。
娘亲和妹妹小跑着走来我身边,捏着我的手颤抖哽咽:「阿若。」
我安抚的拍了拍娘亲:「娘,别哭。」
我松开娘亲的手,一步步坚定的走到宋珩面前。
他的喜服也是精心制作的,但一看就知道与我身上所穿的并不相配。
所以,他最开始就没打算娶我。
我盯着宋珩,他扭过头去:「云若,别这么看我,我本就不喜你,成亲娶自己的心上人,我没有错。」
我轻笑出声:「心上人?」
2
「宋珩,成亲娶自己的心上人没错,但蒙骗我也没错吗?」
「你不娶我,我们可以取消婚约,将我诓来这里,看着你娶你的心上人,那我算什么?」
说着说着,我的眼睛开始酸涩,但还是不死心的朝着宋珩要个说法。
宋珩的眼睛里没有一丝愧疚,只有无尽的不耐:「你父亲重伤昏迷,我九叔也昏迷不醒,你嫁给我九叔,正好为他们二人冲喜。并且我九叔身为镇国公,你进府就是国公夫人,你应该感谢我才对!」
我的未婚夫,将我送给了他叔叔,还用高高在上的语气讥讽我,像是赏了我什么好东西一样。
「谁稀罕这个国公夫人!」我娘拉住我的手,语气是罕见的强硬。
「宋珩,你真是小人!」
「阿若,我们回家,云家再怎么落魄,也不能如此让人欺辱!」
我也是这个意思,所以我娘拉我的时候我就已经开始转身。
「站住,亲家母,你走可以,云若可不能走。」
「她已经和老九拜了堂,已经是我宋家人了!」
坐在上首的老夫人站起身,拐杖将地板敲的梆梆响。
我回身,语气嘲讽:「镇国公昏迷不醒,是谁与我拜堂?」
「如果我没记错,也是宋珩吧?」
然后我又看向宋珩:「怎么,宋珩,打算让你的心上人做妾了?」
宋珩对我怒目而视,就连他身旁的新娘也忍不住撩起盖头:「云若,你做梦!」
「我做梦?」我讥讽的勾起唇角:「现在,就算是宋珩求我,我也不愿意嫁给他。」
「我觉得恶心,宋珩,你自己说,我说的对吗?」
没等宋珩开口,宋老夫人说话了,她指了指放在角落上的一个笼子:「与你拜堂的自然不是宋珩,而是那只鸡。」
我的视线移过去,一只雄赳赳气昂昂的公鸡正和我对视。
新婚丈夫不便,公鸡和新娘拜堂合法合理,便是官府的人来了都不能否认。
我娘拉着我想继续往外走,可我突然不想走了。
礼已成,就算闹到大理寺,闹到圣人面前,我也是板上钉钉的宋家人了。
既然如此,那不如就将宋珩的婚宴搅个天翻地覆!
我拉着我娘坐到属于长辈的位置,抓了一把瓜子放在手中:「行呀,既然我嫁的是宋书臣,那我也算是宋珩的九婶。」
「珩哥儿,不与你的新妇叫一声九婶吗?」
宋珩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变青,像是受了什么极大的羞辱一般:「云若,你不过嫁给一个快死的人,摆什么架子?」
快死的人。
这四个字在我脑海里转了一圈。
外界传言宋书臣并非真正的宋家人,只是宋老太爷从外面带回来的孩子,得圣人看中,才得以封官加爵。
沛国公府原本已经落魄,靠着宋书臣才又得了势,只是如今这般,可算得上是忘恩负义呀。
我垂着头,看着脚尖:「珩哥儿,这么说你九叔,不好吧?」
「他本来就快死了,还留给你一个国公夫人的名头,你应该对我感恩戴德。」
宋珩已经撕破了脸皮。
我刚想开口,一道阴阳莫测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哦?我什么时候快死了,我怎么不知道?」
宋书臣逆着光走进来,我有些看不清他的脸。
但他被人搀扶着,想必是刚刚醒来,虚弱至极。
待他走近,我对这人的印象除了白还多了一点——这人长了一双看草都一眼万年,看树都情意绵绵的眼。
宋书臣看向我,勾起唇角:「夫人,嫁给我个将死之人,可委屈了?」
我哽了一下,这人叫夫人叫的倒是快,丝毫不认生。
我站起身走到他身边,仔细打量后摇头:「我观夫君是长寿之相,想必不会早死,都是那些小人咒你!」
宋书臣恶名在外,我胡诌着奉承他的同时还毫不留情的踩了一脚宋珩。
宋珩肉眼可见的慌了。
他张了张嘴不敢开口,倒是他身旁的新娘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云若姐姐,你莫要在指责珩郎,他心直口快,娶我只是为了给我和孩子一个完整的家。」
「你若是实在不愿意嫁给九叔,那我愿意与你共侍一夫。」
说完这句话曼儿眼睛又转了转,瞬间落下泪来:「只是珩郎的第一个孩子,万万不能是庶子啊!」
我翻了个白眼,这曼儿话里话外,就是让我做妾。
就算父亲昏迷不醒,云家前程不明,我作为云家嫡长女,也不会堕落到给人做妾。
我转身看向宋书臣,目光亮晶晶的,但话却是对着曼儿说的:「我夫君身体康健,有权有势,成熟稳重,风流倜傥,我怎么会不愿意嫁给他?倒是宋珩,春风楼里的姘头太多,和这种人在一起,我都怕染上什么病。」
曼儿的动作一僵,心虚的和宋珩对视一眼。
这一眼没能逃过我的视线。
哦~
原来,这曼儿,还真是勾栏瓦舍里出来的。
宋家,竟然真会让宋珩娶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
我做戏做的正入迷,一旁的宋书臣终于说了今日的第三句话:「家中不经我同意为我娶妻,又欺辱我的妻子。」
「怎么办才好呢?」
3
宋书臣拽过我的手捏了捏:「都是自己家人,不好做人皮灯笼,让他们跪祠堂怎么样?」
听到人皮灯笼时我颤了颤,对上他眼底可惜的神色才对他疯子的称呼有了实感。
他是真的惋惜不能杀了宋珩。
我赶忙拉住他的衣袖,克制住恐惧:「夫君,新婚夜见血不吉利,跪祠堂就挺好的。」
我顿了顿,又加了一句:「不给宋珩吃喝!」
「夫人脾性未免太好,只是不给吃喝哪够?」
宋书臣还是那一副气若游丝的模样,但整个前厅没有人敢发出半点声音,生怕这人发起火来真扒几张人皮做灯笼。
「将蒲团撤掉,冰鉴也不许放,就让他们夫妇二人在祠堂跪三天三夜。」
「跪完之后再给长辈们敬茶。」
正值酷暑,虽说祠堂比别处阴凉,但正午还是会热的人两眼冒金星,不给蒲团,不放冰鉴,跪完还要立刻出来给长辈经查,这两个人,不死也要丢了小半条命去。
我把头低下,在没人看得到的地方笑的肩膀发颤。
宋书臣将头转过来看我,语气变得漫不经心:「夫人哭什么?」
我一顿,猛然抬头,原本的笑容还没完全收回去。
他细长的手指轻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玩味说道:「哦~原来夫人是在幸灾乐祸。」
「看来你们瞒着我给我娶得妻子,也有意思的很呐。」
如果我还想在宋家生活,宋书臣的母亲宋老夫人还健硕的很,想必三五年也分不了家,想着在暗处自己爽爽就可以了,没想到宋书臣是个恶劣的,硬生生将我拉到了所有人面前,逼着我和宋家撕破脸。
我咬了咬牙,将想要拧他胳膊的心思压回去:「夫君在说什么,什么幸灾乐祸?」
「珩哥儿和他妻子不敬长辈被罚跪祠堂,我作为婶婶那是恨铁不成钢,哪有什么幸灾乐祸。」
「嗯,夫人说的对。」
我翻了个白眼,这人现在又是一副温和模样,怪会演戏的。
宋珩和曼儿被下人半推着去了祠堂,宋书臣目送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后才收起笑容,看了端坐在上首的老夫人一眼后拉着我就要离开。
「书臣!那是你的侄子!」
宋老夫人的声音全然不像和我娘亲说话时强硬,如今软了语气,才更符合这个年纪老人该有的慈祥。
只是这慈祥中,不难听出夹杂着浓厚的忌惮恐惧。
宋书臣嗤笑一声,并不说话,而是轻轻推了我一把。
我顿了顿,然后行了礼:「婆母,夫君昏迷许久,如今刚醒想必也是累了,作为长辈教导小辈更是理所应当,如果没有别的事,我与夫君便回去了。」
我转身扶着宋书臣离开,路过娘亲时还不忘递给娘亲一个放心的眼神。
虽说宋书臣这人恶名在外,但并未为难于我,这桩婚事本就双方都不算情愿,我与他好好交涉一番,想必也可以讨来一封和离书的。
况且,幸好在婚仪时出了岔子,若是真的和宋珩成亲后才知道宋珩的真面目,想必那时才算是跳进火坑,脱身不得。
4
一路上二人沉默无言,我到了婚房时才觉得有些窘迫。
在过去十六年的生活里,我只见过宋书臣两次,两次都是相隔甚远,远到不需要见礼问好那种。
关于他,更多的是他流传在外的恶名。
什么食人血,人皮灯笼,人面鼓,只有想不到的,没有他做不出来的。
我竟然和这样恐怖的人做了夫妻。
宋书臣走到床上坐下,而我则进了屋就开始对着灯笼发呆。
这灯笼和平常所见过的不一样,会不会就是 人皮做的?
我后知后觉的感到了恐惧。
「夫人,这灯笼是为夫亲自所制,取得是刚死半个时辰尚还温热的人皮,温热的人皮还不僵硬,这样制作的灯笼透光性好,烛光也如月光般清冷柔和。」
宋书臣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温热的气息洒在我的脖颈,不用想都知道他站的离我有多近。
我有些腿软,但还是转过身对上他晦暗的视线:「那想必夫君对于做灯笼颇有心得。」
「嗯,我观夫人也细皮嫩肉……」
我被宋书臣的未尽之意吓得恐慌,死死咬住牙攥着帕子:「那国公大人怕是失望了,我作为武将之女,活的并不精致,随着父亲在军营里摸爬滚打,身上的伤痕并不比上过战场的将士们少。」
我说的话三分真七分假,我身上只有一道疤痕,落在后背上又深又长,我自己看不到,想必也是难看极了。
只是我的话刚说出口,宋书臣开始意兴阑珊:「忘了,你是那老家伙的女儿。」
「若你真被我吓死,想必他会提着枪来扎死我的。」
老家伙……
是说我父亲吗?
宋书臣坐在榻上,漫不经心地看了我一眼:「那灯笼是藩国进贡的,圣人赏赐,不是人皮所制。」
然后他躺到床上,开始端详被挂了红绸的房间:「还真是喜庆。」
「夫人,洞房花烛夜,被浪翻红时,还不睡吗?」
我抽了抽嘴角,这人怎么疯疯癫癫的,说起话来也前言不搭后语,让人插不进去嘴。
我没有过去,而是走到书桌前提起笔来写了一份和离书。
轻轻吹了吹未干的墨迹,小心翼翼的拿着和离书走到床前:「国公大人,您昏迷未醒时与我成了亲,我也被人蒙骗毫不知情,如今我们二人的状况不如和离,自寻缘分。」
宋书臣支起上半身,从我手里接过和离书细细观摩:「你爹是个油盐不进的粗人,你出落的倒是极好,这一手字写的也漂亮。」
「只不过……和离怕是不成啊。」
他将和离书撕成两半后团成纸球,毫不在意的随手扔在地上。
我瞪了他一眼,弯腰捡起来:「为何不行?」
宋书臣挑眉,拉过我的手将我拽到床上紧紧搂住:「我不想,你比这京都别的女郎都要有趣。」
「而且,我不想有个二婚的名头。」
我想挣脱他的怀抱,却被他死死钳制。
宋书臣看着体弱,内里的力气还是比我这个女子大了不少。
「国公大人没见过别的女郎怎知别的女郎不如我有趣?」
宋书臣已经闭上了眼睛,他把头靠在我的肩膀处,幽幽叹了口气:「她们见到我都会哭啊。」
要知道,我从小都是以牙尖嘴利出名,唯有今日被宋书臣噎了数次。
每当他一出现,不是抄家就是杀人,不怕他才怪。
只是他不肯和离我也没有办法,又不能偷跑出去。
我思索了半天该如何让他答应和离,而他像是知道我在想什么一般,又将我往怀里紧了紧:「夫人,我睡的好好的被你砸醒,现在已经累极了。」
「今日发生这么多事,想必你也累了。」
「既来之,则睡之吧。」
我想要说的话全都湮灭在了口中,身后的人已经传来平缓规律的呼吸声,我想起今日摔在他身上那重重地一下,又想起他苍白的面色。
算了,就如他所言,既来之,则睡之吧。
有什么事,等睡醒再说。
5
「已经到了该敬茶的时辰,国公爷和国公夫人赖床到此时是成何体统?前厅老老夫人已经等候多时了!让长辈等如此久,国公夫人也太没有教养了些!」
门外婆子的声音尖锐刺耳,透过门窗传进屋内,与此同时还有我的贴身丫鬟采青阻拦的声音。
我皱着眉坐起来,看如今的天色不过卯时,天刚破晓。
宋老夫人上了年纪,起得早也正常,但我从前在家可都是将近巳时才起的。
我冷笑一声,看来今天的敬茶不只是想给我这个新妇立规矩,还想给跪在祠堂的渣男贱女出口气呢!
采青将婆子死死的拦在外面,那婆子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阴阳怪气。
我慢悠悠地走到屏风处将昨夜的嫁衣换下,穿了身绛红色的裙子。
出门之前我看了一眼还未醒的宋书臣,心中纳闷儿,这么大动静,这个人竟然连翻身都没有,睡的还真香。
我不敢叫他,索性是新妇敬茶也没他什么事,就让他睡吧。
我打开门时,那个婆子已经拉着采青撕扯起来,见我出来时才停了手,语气还是那般阴阳怪气:「国公夫人真是好大的架子,竟然让长辈等了那么久,就连身边这侍女也是个恃宠而骄的,竟然敢对我不敬!」
婆子趾高气昂的,想必背后也有我那婆母宋老夫人的意思。
我淡淡地睨了她一眼:「你算什么东西?一个下人也敢这么和我说话。」
「看来宋老夫人御下的本事也不怎么样,竟然能让一个奴才欺负到国公夫人头上来了,好生没规矩。」
那婆子的脸色变了又变,还想说些什么,但我可不是能受气的脾气,目光看向采青语气一转:「采青,你今日对婆母的婢子不敬,若我不罚你,也不是回事,自己下去抽二十个嘴巴,今日采红跟着我。」
采青眼睛转的飞快,她明白我就是找个借口让她离开这里,至于二十个巴掌,又没人盯着她,打不打的谁会知道呢?
然后我又看向那个婆子,她的笑容正灿烂,仿佛是对我决定的赞同,我抬手指了指站在门口的两个侍女:「采青对婆母身边的婆子不敬,被我罚了二十个巴掌,但这婆子对我这个镇国公夫人不敬,我若不罚她,心头恶气难处,就由你们二位行刑,也打她二十个巴掌吧。」
那二人似有犹豫,我脸色沉下来:「别忘了你们以后要在谁的手底下讨生活。」
二人匆匆跑过来将那婆子按在地上,那婆子急的在地上大吼,声音嘶哑难听,我看了采红一眼,采红立马理解我的意思,拿着帕子就塞进了那婆子嘴里。
最开始那两个侍女还不敢真上手打,但采红胆子大,又是跟着我习过武的,她听着那小小的巴掌声皱了皱眉,走过去就接替了那个侍女的位置。
如此才传来清脆的巴掌声。
我就冷眼瞧着,若这威不立起来,这宋府的人便全当我是软柿子了。
「放肆!」
一道年迈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我抬眼一看,便是沛国公夫人和一堆下人簇拥着宋老夫人走了进来。
「云若,我身边的人你都敢打,下一次,是不是就该打我了!」
宋老夫人的手指指着我,从前伪装的慈祥全然变了模样,如今更像吃人的厉鬼,恨不得将我剥皮抽筋。
我行了个礼,声音淡淡:「儿媳自然不敢对婆母不敬,只是这婆子实在可恶,儿媳再不济也是明媒正娶嫁给镇国公的,万万不能由着一个下人骑到儿媳头上。」
6
「好好好!一个下人对你不敬,你打便打了,你可知道我与你长嫂在前厅等了你多久?」
「目无尊长!竟敢将我与你长嫂晾在前厅将近一个时辰,你说你该不该罚?」
我吸了一口气,咬着牙忍下:「儿媳知错了,儿媳认罚。」
目无尊长的帽子我不能背,若真任由这顶帽子扣在我头上,我家中的小妹怕是亲事艰难。
我跪在地上:「儿媳认罚。」
宋老夫人轻哼一声:「那你就在这跪着,跪到不能跪为止。」
不能跪?这是要我陪着宋珩一起跪。
但没法子,我只能应下。
还有这宋书臣,这么大动静都不醒,不能是死了吧!
我心不在焉的想着,宋老夫人见我如此顺从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倒是宋珩的母亲开口了。
「弟妹,九弟还未醒吗?他昨日醒来,我们便以为他身子大好,但近日这么大动静,他不会是又昏过去了吧?」
她声音轻柔,从前我只觉得她是个好脾气,经历过昨天一事,我便知道了她是个伪善的人,会装的很。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里闪过的幸灾乐祸我不是没看清,只不过一旁的宋老夫人眼里也闪过一丝喜悦是怎么回事?
哪怕宋书臣不是她的亲生儿子,但宋家长房无能,一门的荣辱基本都系在宋书臣身上,宋家人都应该盼他无恙才对。
怎么就盼着他真的昏睡不醒呢?
我的直觉告诉我,这里有鬼,或许宋书臣真的是因为太过虚弱又昏了过去,但这些事千万不能让她们知道。
我故作僵硬的扭了下腰,捶了捶腰间,羞赧的低下头:「夫君昨夜与我谈话谈的太晚,想必是累极了,睡的正熟。」
宋珩母亲和宋老夫人顿了顿,但还是执意往屋里走。
这般做派,更像是她们想确定什么。
我心下焦急不已,但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办法能拦住她们。
「大清早的,母亲和嫂嫂闯人新房,扰人清梦是为哪般?」
原本阴阳莫测的声音因为困倦平白多了些哑意,竟然有些勾人。
宋书臣披着外袍慢慢走出来,宋老夫人和宋珩母亲一脸窘迫。
宋书臣走到我面前将我扶起来,他看着宋老夫人,目光晦暗。
宋老夫人小心翼翼开口:「外面这么大动静你都未醒,你媳妇竟然也不担心,母亲便想进去看看你,省的被那不懂事的耽误了病情。」
我在宋书臣怀中翻了个白眼,我就是她嘴里那不懂事的。
宋书臣捏了捏我的手,风轻云淡道:「阿若不是说了吗?我们二人聊到很晚,我很累,不想起床。」
他勾起唇角,语气疑惑:「还是说母亲和嫂嫂不懂聊到很晚是什么意思?洞房花烛夜,还需要我给你们解释?」
我感觉我的脸颊瞬间发烫,没想到随口胡诌的借口竟然被他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