淝水之战——苻坚本可统一天下,结果遭遇戏剧性惨败

雁玉历史 2024-10-01 04:53:46

公元373年7月,东晋权臣桓温姑孰病逝,终年62岁。

桓温死了,东晋门阀政治的格局还得延续。尚书令王述于太和二年(367年)八月去世后,尚书令一职一直空着,司马昱以丞相身份登基后,以王彪之为尚书仆射,谢安为侍中、吏部尚书、中领军,由于司马昱临终时,桓温曾上书建议由谢安辅政,因此谢安在朝中占据着相当重要的地位。

桓温生前的职务为使持节、侍中、都督中外诸军事、丞相、录尚书事、大司马、扬州牧、平北将军、徐兖二州刺史;

桓温三弟桓豁为右将军、都督荆梁雍州军事、领南蛮校尉、荆州刺史、假节,桓温幼弟桓冲为振威将军、监江州、荆州、豫州三州六郡诸军事,南中郎将,假节,江州刺史,领镇蛮护军,西阳、谯郡二郡太守。

桓氏实际控制了扬、徐、兖、荆、江、豫六个州(梁、益二州已被秦前夺取),再加上桓温的子侄辈也有很多人担任太守一级的官职。

桓温有六个儿子:桓熙、桓济、桓歆、桓祎、桓伟和桓玄,桓熙、桓济因为在与小叔桓冲发生利益冲突被废;桓歆被封为临贺郡公;桓祎患有痴呆症;桓伟后来也做到荆州刺史;5岁的桓玄继承桓温的事业,袭封为南郡公。

桓温二弟桓云已死,儿子桓序为宣城内史。

桓温三弟桓豁有20多个儿子,记录在案的有宁远将军、南顿太守桓虔,鹰扬将军、竟陵太守桓石秀,谢安的参军桓石民。桓温的四弟桓秘跟侄儿一道被废。

桓温幼弟桓冲又有7个儿子:桓嗣、桓谦、桓修、桓崇、桓弘、桓羡和桓怡,此时也在军中任职,担任中低级军官。因此,桓温虽然不在了,可桓氏家族还掌握着东晋核心区域的军政大权。

桓温去世后,有人曾劝桓冲清除朝中的谢安和王坦之,只是桓冲没有采纳。这种情况下,谢安急需寻找同盟军,增强自己的实力,因此,他的第一步是请求崇德太后褚蒜子再次临朝称制,摆上桌面的理由是天子年幼,大臣新死,亟须稳定大局。

可褚太后只是司马曜的堂嫂,从法理上说不通。谢安私下对王彪之、王坦之解释说,皇帝的生母李陵容出身低贱,拿不出手,褚太后已辅佐过两朝皇帝,论资格那是杠杠的,而且从政经验丰富,非她莫属。

谢安的第二步是任命桓冲为中军将军,都督扬、豫、江三州诸军事,扬、豫二州刺史,镇守姑熟,将桓温生前管辖的扬州给他;加封桓豁为征西将军,在原都督荆、梁、雍三州诸军事的基础上,又加督交州、广州诸军事;加封桓豁之子、竟陵太守桓石秀为宁远将军、江州刺史,镇守浔阳。故意留下徐州和兖州虚位以待,如果桓氏家族没有提出抗议,再选派非桓氏家族的人就任。一旦桓氏家族态度强硬不肯相让,再从长计议。而事态的发展,就看已经成为桓氏家族实力派代表人物的桓冲的态度了。

桓冲与大哥桓温不是一路人,他忠于晋室,以国家利益为重,为避免出现不必要的冲突,自愿出镇外地。因此,他接任桓温的官职后,一改桓温之前的做法,与朝廷保持紧密联系。

此前,桓温对自己辖区内的死刑案件从不上报朝廷,桓冲认为生杀予夺大权是皇上的权力,因此,他到任后凡是死刑案件都要先上报朝廷,得到批准后才执行。这让谢安认为桓冲是个可信赖、能与之共同匡扶晋室的人。

王坦之去世后,谢安与桓冲分处中外,使东晋的权力结构达到平衡。由于两人思想境界相同,既维护家族利益,又兼顾国家,东晋由此步入一段难得的安定团结时光,整个社会呈现出一派祥和的气象。

然而,此时的天下局势却不容乐观,在东晋政权从内讧到拨乱反正的几年时间里,前秦苻坚在王猛的辅佐下,迅速消灭了前燕、扫平了整个北方地区。当时没有人怀疑苻坚会成为第二个秦始皇、汉高祖,都相信一个强大统一的时代即将到来。

苻坚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在发动淝水战役之前,大秦帝国的疆域“东极沧海,西并龟兹,南包襄阳,北尽沙漠”。东北、西域各国都派遣使节与其建立外交关系,只有东南一隅的东晋与之对峙。而且前秦已将边界线推进至淮河、汉水,使东晋的版图又回到其建立初期的状态。

面对如此广阔的疆域,苻坚的策略是把氐族众部分迁到各地,让苻氏亲族离开长安镇守全国各重要城市和军事要地,他的爱子长乐公苻丕就负责镇守前燕的国都邺城,形势一片大好,就等着统一天下,分封诸侯了。

遗憾的是,失去了超级辅佐王猛,苻坚的脑子终究不太好使,他把氐人迁徙到各地,固然是增强了前秦在各地区的控制力,可却削弱了氐人在关中祖居地的势力,带来了极大的隐患。

可此时的苻坚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已经把消灭东晋的计划提上了议事日程,并且命人在长安修建新的官邸,准备安置司马曜、谢安等东晋君臣了。他说:“平定江东后,让司马曜担任尚书仆射、谢安担任吏部尚书、桓冲担任侍中。这一天很快就会 到来!”

早在建元十四年(东晋太元三年,378年),苻坚就开始对东晋用兵。这一年二月,他派爱子征南将军苻丕率领步骑7万,与征虏将军石越、京兆尹慕容垂(因功高震主受猜忌,投奔前秦)以及领军将军苟池等各路人马约10万人,会攻襄阳,揭开了进攻东晋的序幕。

襄阳守将是东晋南中郎将、梁州刺史朱序,一开始,他欺负前秦军是旱鸭子,又缺少渡河器具,根本不当回事。等到石越率领5000骑兵顺流渡过汉水时,朱序才慌忙固守襄阳中城。石越攻克襄阳外城,并利用缴获来的100多艘船只接运余下的秦军,使襄阳遭到团团围困。

当初,朱序的母亲韩老夫人听说秦军要进犯襄阳,亲自登上城墙察看。视察到西北角时,她认为该处不够坚固,于是率领女仆及城里的成年女子100多人在城墙里边斜着修筑了一道20多丈的城墙。等到秦军攻城,西北角的城墙果然被攻破,将士们转移到新城墙上固守,秦军只得撤退。大家遂称这段城墙为“夫人城”。

苻丕想一口气拿下襄阳,大将苟苌认为秦军占尽优势,不如采取围而不打、阻断晋军粮道和援兵的办法,到时就像抓坠入罗网的鸟似的,轻松取胜。苻丕觉得是个好办法,就与攻下了南阳的慕容垂合军襄阳城下,等着捉鸟。

战事一拖就是小一年,前秦御史中丞李柔上书弹劾说:“长乐公苻丕等人拥兵10万,围攻一座小城,每天的耗费以万计,却久攻不下,不如撤军,追究苻丕的责任。”

苻坚不愿半途而废,说:“苻丕等人空耗钱粮,确实应该问责。只是军队出征那么久,不能无功而返,就宽恕他们一次,让他们用胜利来赎罪。”

于是派使者持符节警告苻丕等人,并赐苻丕宝剑一把,说:“如果明年春天还拿不下襄阳,你就用这把剑自裁,不必厚着脸皮回来见我了!”

苻丕没办法,只好严令各部猛攻襄阳,我的脑袋保不住,你们就先死在襄阳城下给我看。朱序倒是员猛将,屡屡出战,打得秦军不敢小觑。不料城内出了叛徒,襄阳督护李伯护秘密派儿子前往秦军大营请降,自愿充当内应。

秦军终于攻克襄阳,抓获朱序,将他押送到长安。苻坚杀了卖国投敌的李伯护父子,任命为东晋守节的朱序为度支尚书(财政部长)。

接着,苻坚又派兖州刺史彭超进攻彭城(今江苏徐州),派后将军俱难等人率步骑7万攻打淮阴(今江苏淮阴西南)、盱眙(今属江苏)两地。两军以犄角之势冲击东晋的东路防线。

到第二年(379年)二月,秦军攻陷彭城、淮阴。五月又拿下了盱眙。秦国6万大军进围三阿(今江苏高邮西北),三阿距广陵(今江苏扬州)仅100里,建康震动。

朝廷急忙沿长江重新布防,派谢安的弟弟征虏将军谢石率领水军驻扎在涂中(今安徽滁州)。此时晋军的一支王牌部队,也就是东晋历史上鼎鼎大名的北府兵正在广陵。

早在太元二年(377年),眼看前秦日益强大,为抵御他们入侵,朝廷拟打造一支作风过硬、战斗力强悍的野战部队。谢安推荐自己的侄儿谢玄,朝廷遂任命谢玄为建武将军、兖州刺史,领广陵相、监江北诸军事,镇守广陵。

谢玄一到广陵就招兵买马,其时广陵和京口聚居着大量从北方逃避战乱而来的流民,谢玄从中选拔骁勇士卒,再加上附近不少武艺高强、又懂军事的汉人踊跃参加,就此组建起这支部队,并从中提拔彭城人刘牢之为参军,进行严格、封闭式的军事训练,正有待战火的检验。

眼下就到了检验他们的时刻,谢玄于是率领北府兵救援三阿,果然不同凡响。六月,谢玄首败秦军于盱眙,秦军退屯淮阴。北府军将领何谦率水师溯淮水而上,焚毁秦军建造的浮桥,秦将邵保战死,退屯淮北。谢玄与何谦、戴遁、田洛等乘胜追击,再败秦军于君川(今盱眙县北君山之川)。刘牢之则夺取了秦军的辎重及运输船只。这一仗不但解了三阿之围,还乘胜收复了盱眙、淮阴,全歼敌军。秦军主将彭超、俱难仅以身免,只身逃回了长安。苻坚大怒,更加坚定了灭晋统一天下的决心。

建元十九年(东晋太元八年,383年)八月,苻坚不顾王猛生前的劝告,力排众议,终于发动了淝水之战。

苻坚这次可是下了血本,命令全国每10个成年男子就抽1人为兵;20岁以下的富贵人家子弟,凡是有点能耐的都拜为羽林郎;人数不够,又征鲜卑、匈奴、羌等其他胡族补充。命幼弟阳平公苻融率后将军张蚝、京兆尹慕容垂等以25万步骑兵作为前锋,自己随后从长安出发,率领步兵60余万、骑兵27万浩浩荡荡望南而行,大军旗鼓相望,前后千里。

九月,苻坚大军到达项城,而凉州兵才赶到咸阳,巴蜀7万水师也才顺流东下,幽州、冀州的军队也抵达了彭城,苻融的先头部队已经抵达颍口。东西万里,水陆并进,如此场面实属世所罕见。

面对前秦的大举进攻,东晋方面任命尚书仆射谢石为征虏将军、征讨大都督,任命徐、兖二州刺史谢玄为前锋,与辅国将军谢琰、西中郎将桓伊等率8万兵众抵抗前秦。另派龙骧将军胡彬带领5000水军增援寿阳。共分三路兵马北上迎敌。

以区区8万人对付百万秦军,建康上下无不震恐,谢安倒是镇定自若。谢玄的北府兵虽然勇猛,但兵力相差如此悬殊,谢玄心里直发毛,出发前特地到谢安家去告别,请示一下这仗该怎么打。谢安轻飘飘一句“朝廷已有安排”就不再言语。

谢玄不敢再问,又派好友张玄再去请示。谢安干脆带着张玄和亲朋好友一起游山下棋,并以别墅做赌注。张玄的棋艺高出谢安好几个段位,由于心慌反输给了谢安,谢安对在旁边观棋的外甥羊昙说:“别墅给你啦!”

荆州的桓冲见情势危急,请求派3000精兵入卫建康,谢安对派来的将士说:“朝廷这边都安排好了,你们还是回去好好把守西面防线吧!”

桓冲毫不掩饰自己此时的心情,对手下将士说:“谢公的气度确实叫人钦佩,但不懂得打仗。大军压境,他还有心思搞清谈,兵力少就罢了,又派一些毫无经验的小青年去指挥。看来我们都要当俘虏了。”

前秦方面可不管东晋高层是惊恐还是潇洒,马上展开攻击。当年十月,苻融先于东晋援兵到达寿阳(今安徽寿县),在几乎没有抵抗之下拿下寿阳城,俘虏守将徐元喜、王先等人。与此同时,中途转向西线战场的慕容垂也顺利拿下郧城(今湖北安陆),东晋守将王太丘战死,苻坚命慕容垂驻守郧城待命。增援寿阳的胡彬,在途中得知寿阳失陷后,退守硖石(今安徽风台西南),以阻击秦军。

苻融一面派兵进围硖石,一面派卫将军梁成率所部5万兵马赶赴洛涧(今安徽淮南东),沿淮河布防,阻止东面晋军。谢石、谢玄害怕梁成部,在到达距洛涧25里处的地方就停了下来。这导致原本是增援别人的胡彬反倒成了孤军,被苻融大军团团包围,粮食很快耗尽,只好派人向谢石求救。

令胡彬所料未及的是,他这封求救信不但救了自己,还挽救了整个东晋。通信兵被秦军抓获,苻融得知胡彬缺粮后,这个战前曾极力劝止苻坚伐晋,做事一向谨慎的亲王,却突然脑子发热,误判了形势,派人火速赶到项城向苻坚报告:“贼寇力量不足,粮草匮乏,已成瓮中之鳖,为防止他们逃窜,请陛下速速前来。”

苻坚喜出望外,生怕时间一长,晋军主力会逃散,增加进剿难度,便把大军留在项城,自己率领8000轻装骑赶到寿阳城与苻融汇合。为了保密,苻坚下了一道严令:敢泄露本王到寿阳者斩!

苻坚到寿阳后,派临阵封为尚书的朱序前去劝降。朱序对东晋可是忠心耿耿,不然当初也不会死守襄阳,被俘获后也是“身在曹营,心在汉”。

见到谢石等人后,将秦军的情况详细告知谢石,提出:“如果坐等秦国百万大军到齐,确实难以跟他们抗衡。唯有趁其各路军队尚未会集,迅速发起进攻,只要能击败其前锋,挫其锐气,则胜负可定。”

谢石开始听说苻坚到了寿阳十分害怕,及至听了朱序的话后,终于横下一条心,准备放手一搏,先击败秦军先头部队,再做下一步打算。

十一月,谢玄派刘牢之的5000北府兵突袭洛涧,打了秦军一个猝不及防,阵斩秦军主将梁成、弋阳郡太守王咏。秦军崩溃,争先恐后逃往淮河,被晋军拦截砍杀,死伤惨重。谢石、谢玄水陆齐进,晋军开至淝水东岸,与寿阳的秦军隔水对峙。苻坚与苻融登上寿阳城观望,见晋军布阵严整,向北回望,又见八公山上的草木有动静,对苻融说:“那不是劲敌吗,怎么能说晋兵不堪一击呢!”

随后秦军紧邻淝水布阵,晋军无法渡河。一时僵持下来,秦军大部队则不断地从项城赶来,形势对晋军越来越不利。

谢玄于是派使者到寿阳城下战书,说:“你孤军深入,却临水布阵,这是持久的策略,不是速战之举。不如你稍稍后撤,腾出块地方,让我军能渡过河来与你决一胜负,这对双方都有利,成败在此一举,省得大家在这干耗着。”

众将领都不同意对方的无理要求,认为我众敌寡,他们没资格谈条件。但苻坚的脑子又进水了,说:“不如将计就计,让我军稍微后撤一点,等他们渡河时,来个渡半而歼之,定能一战而胜!”苻融也认为可行,于是同意晋使的要求,挥动令旗,指挥全军后撤。

由于这计谋是最高统帅部临时决定的,处于临战状态的将士们并不知情,撤退令一下,就前军变后军,向北有序撤退。朱序早联络了一批心向东晋的汉人士兵,他们不失时机在阵后大喊:“秦军败啦!秦军败啦!”

原先还有秩序的秦军顿时阵脚大乱,后撤变成溃散,这支主要由氐、羌、鲜卑等胡人拼凑起来的大军,本来就互不信任,都争先恐后想逃离这本不该他们来的鬼地方。

谢玄、谢琰、桓伊等人率军迅速渡过淝水,向乱糟糟的秦军发起总攻。苻融回马想阻止队伍后退,结果被连人带马冲倒在地,被随后赶来的晋军斩杀。

晋军要做的就是追上去充分发挥砍杀的本领了,这一追就追到了青冈(今安徽寿县西北),秦军在溃逃中自相践踏,尸体遍布山野,几十万大军就此灰飞烟灭。一场声势浩大的战役就以近乎玩笑的方式永载史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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