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中原大地,一片萧条,远近的村庄,失去了树木的遮掩,露出一片败落景象来,低矮的茅屋,稀疏的炊烟,冷落的官道,无不向苍天展示着人间的荒凉。
几辆吉普车急匆匆地飞奔在砀山至徐州的道路上,走在中间的一辆吉普车车窗内,不时有一缕缕烟雾飘出,是那种浓烈的古巴雪茄的味道,不用问,那辆车,肯定是邱清泉的坐骑。而邱清泉身旁坐着的,却是第74军军长邱维达。
邱清泉依旧在顽强在大骂着:“国防部,一群饭桶!卫立煌,无能!好好的东北丢了,是廖耀湘的军队不能打吗?绝对不是,新1军、新3军、新6军,那是响当当的远征军精锐,接受的是美式训练,使用的是美式武器,招收的是青年学生,杜长官刚到东北的时候,一个团,打林彪的五个团、七个团,打得他找不到大牙。可后来,老头子非要临阵换将,撵走了光亭,换上陈诚。在陈矮子手中,能打的部队,变成了弱兵,不能打的部队,变成了一盘散沙。最后,他拍拍屁股走人了,换上了一个毫无建树的卫立煌,能守得住东北吗?”
邱维达麻木地点着头,邱清泉兴趣似乎还很大,继续说道:“我们的兵,都是好兵,是能打胜仗的兵。不要说其他,就拿我们徐州‘剿总’而言,如今还有70万精兵,有三分之二以上,都是能打的老兵,加上徐州周围既设的永久性防御工事,就是他陈毅想啃,那也得看看他的牙有多硬。”
邱维达又点了一下头,轻声说了句:“陈毅的部队,也在扩充中啊。他们,可是打了不少胜仗的。”
邱清泉似乎有些不满,撇了一下嘴,骂道:“你说的,那是马励武,是李仙洲,是区寿年,是王耀武,绝对不是我邱清泉,不是我们第2兵团,你放心,共军,是不敢碰我们第2兵团的,我的第5军自从抗战胜利,兵出淮南到现在,还没有打过一次败仗。老弟,请你放心,跟着邱某,准没有错。”
邱维达似乎对于这种狂妄不大感冒,连连说着:“那是,那是,我们第2兵团是王牌部队吗?”
邱清泉的嘴,咧得更大了些,猛吸一口烟,得意地吐出了一串烟圈,说道:“我们的第2兵团,还要再扩大,你放心,这一次见到二位老总,我一定开口,把王泽浚那个第44军给要过来,还有余锦源的第72军,再把米文和、王洪九的部队扩充为一个军,这样的话,哼哼,不敢说包打天下,包打华东,还是极有可能的。”
邱维达嘴里机械地说着:“那是,那是。”眼睛已经微微闭合上了。邱清泉的伟大计划,或许和他关系并不太大,他只是觉得,无论如何打,都快了,陈毅,是不可能等待他的敌人部署好一切再开战的。
徐州“剿总”高级将领们的夜生活,丰富而多彩,邱清泉是个“舞者”,或许在霓虹灯闪烁的迷幻中,更能激发起其诗人一般的情怀,或许暂时的欢乐能够让他忘却战争带来的不快,或许没有方向就是他最好的方向。活在纸醉金迷中的人们,肯定不知道,就在今天,也就是公元1948年11月3日,粟裕的攻击部队,已经开始向预定的攻击地点秘密集结了,接下来,将会以雷霆万钧之势,向他们扑来。
果然,第2兵团的一个随从参谋匆匆走进了舞厅,费了好大劲才找到邱清泉,说砀山兵团部打来紧急电话,郭吉谦部的前沿阵地,发现了敌情,共军约有一个团的兵力。
邱清泉走到舞厅旁边的电话室,接了一下电话,说了声,知道了。便又回过头来,冲着那个随从参谋骂道:“浑蛋,就这点小事,也要向我报告?小股共军的袭扰,成不了气候的。”
音乐声再次响起的时候,邱清泉又和他的舞伴,迈开了轻柔的舞步。
然而,并不是所有的将领都如同邱清泉一样,不把战争当回事,来开会之前的孙元良,早已开始行动了。
10月29日的时候,由于他和第99军军长胡长青的不停攻讦,刘峙决定,让胡长青部单独南撤,先期赶往蚌埠布防,并担任蚌埠市的警备司令一职。得到命令的胡长青,极其满意地告别了孙元良,把部队开拔到商丘城,只等命令一下,他们便可以坐上火车,飞奔而去了。
而孙元良的其他两个军,同样没有闲着。11月2日,孙元良已经命令他的第16兵团主力,向蒙城方向转进了。3日,主力已经通过商丘,正沿永城、砀山大道,向蒙城方向疾进。沿途并没有受到共军的牵制。从半道转道来徐州开会的孙元良,就守在电话机旁,听着他部下报告的行军速度和今晚住宿的地点,笑了起来。如果没有太大的变化,11月6日,他们便可到达蒙城了。
而通过一番神操作,加上刘汝明赤裸裸地在顾祝同面前耍赖式的要挟,第四绥靖区撇下了一个米文和的第181师守商丘,主力部队已经准备上车,奔赴他们的下一个保险驻地,临淮关了。临来徐州开会前,他对刘汝珍、曹福林说了一句话:“我们是奉令撤退,具体明天会议上,又会研究出什么新命令来,你们都不要管,只管奉令撤退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