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结婚那天,某位「前男友」给我发消息:
「你知道错了吗?
「知道错了就和好。」
我拿着手机一脸茫然,看着备注为「8.12六块腹肌衣品好酒量差」的聊天界面陷入沉思。
「?」
对面见我久久不回消息又发来一个问号。
「我今天结婚。」
思索再三,我决定挑明。
「到哪一步了?」
对方秒回。
「到敬酒服了。」
我老老实实回答。
「该出去敬酒了。」
低沉醇厚的男声在我耳边响起。
随之而来的是他身上混着海洋气味的竹香,清冽、幽远。
是我的结婚对象,陆予之。
「好。」
我有些僵硬地冲他笑了笑。在听到他声音的那一秒,我就锁上了手机。
但是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到我身后,又看到了多少。
-----------------------------
我和陆予之只是商业联姻,没有爱情。
但没有人会愿意自己的结婚对象在婚礼这天和一个备注为「8.12六块腹肌衣品好酒量差」的异性联系。
婚宴结束,我和陆予之回到我们市中心的大平层。
我一进门就把脚上J家的婚鞋踢掉,拖着酸痛的脚直直倒在沙发上。
「结婚就是觥筹交错、把脸笑僵,顺便还把我一年的社交能量值用完。」
我揉了揉自己发胀的脸颊,口齿不清地吐槽着,「绝对不结第二次,太累了!」
我发牢骚发得忘乎所以。
一声轻笑把我拉回现实。
我一时间不知道是先震惊陆予之这个冷漠冰块脸笑了,还是应该担心我说错话表现得过于熟稔。
我微微转头偷瞄陆予之,他刚把我踢得东一只西一只的鞋子捡起来放进鞋柜摆好。
他把西装外套脱了,里面是一件黑色马甲,袖口挽起到手肘,随着他弯腰伸手,白衬衫被肌肉撑得有些紧。
真顶。
我和陆予之之间没有爱情,但有暗恋。
我单方面暗恋他。
我们是一个高中国际部的,他比我大一届。
他很优秀,长相优越,出身更不必说。
待人接物更是炉火纯青,仅限于不想和他深交的情况下。
他表面功夫做得很好,但从小被当成继承人培养的人,本质上都是在权衡利弊,利益置换。
想深入交往就会发现,他自带疏离感。
即便是对你温和地笑着,也永远以理智和冷静为底色。
我们两家是世交,所以我高中一进校他就对我很照顾。
学习资料、社团活动、国外大学申请等等这些他都事无巨细地教给我。
例如我和他抱怨IB课程太难,他就会把他自己整理的文档全都发给我。
十六岁的我理所应当地陷进去了,溺在了他的温柔体贴里。
注定是一场飞蛾扑火。
我鼓起勇气写的告白信石沉大海,连个水花都没有。
随后他就去了斯坦福。
我听说他和我们高中普高部的一个女的走得很近,那个女生也很厉害,拿了全奖和他去了同一所大学。
我也曾经在高二暑假看见过他和一个女生一起走在路上,女生勾着他的小臂。
我坐在车里,他们的身影急速倒退,一闪而过。
等我摇下车窗扭头看去,只看见他们的背影。
彼时的我没有身份,没有立场去问,更没有勇气。
现在结婚了,有身份有立场也有勇气问,但是我不想问了。
陆予之惊艳了我的青春年少,后来之人,不过尔尔。
后来我去了英国,美国的学校我一所也没有申请。
下意识地逃避。
好像喜欢陆予之这件事我花光了所有的心思。我把自己的内心缩到小小的一个壳里,封闭起来。
对于后来的了「前男友们」,我的态度是在恪守底线的情况下,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
反正都比不上陆予之,这些人让我不开心了,就换一个。
连名字我也不记。
「我洗完了,你去洗吧。」
陆予之的声音把我从回忆里拉回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刚洗完澡,湿湿的碎发随意地搭在额前,我居然觉得他看向我的眼神里满是柔软。
一定是我的错觉。
想到我和陆予之要同床共枕,我就故意在浴室里磨磨蹭蹭,好像这样我就能把这一晚快进结束一样。
当我在浴室里磨蹭到陆予之以为我出事,来敲门时,我才意识到,躲不过了。
我心一横,穿好衣服迅速跑到他身边躺下,被子蒙头。
下一秒,我就被挖起来。
「睡什么,头发还没干。」
陆予之说着就拿起他的毛巾给我擦头发。
我还处在错愕之中时,吹风机的响声在耳边响起。
动作轻柔,细致入微。
好温柔。
我头发很长,吹起来很麻烦,他没有一丝不耐烦。
可能是吹风机温度太高,我耳根有些发烫。
空气躁动,心脏狂跳。
他身上那股独特的香味从后面拥住我,带着他的体温。
没由来地安心。
明明我们用的是同款洗护,明明他和我保持着半臂距离。
我没想到第二天会在陆予之的怀里醒来。
我记得我睡前很乖巧地躺在床上,甚至还往床边挪了挪。
我睡觉也一直很规矩。
结果一睁眼就是那张脸,心跳漏了一拍。
我决定在当事人发现之前,先溜为敬。
刚动一下,搭在腰间的手又紧了紧。
我屏住呼吸看去,他没醒。
再动,又紧。
尝试几次无果后,我决定闭上眼睛装睡。
然后我就真的睡过去了。
再醒来,陆予之已经去公司了。
按理说新婚第二天应该去度蜜月,再不济也应该腻歪两天。
可惜我和陆予之不是寻常夫妻。
他刚接手公司,很忙。
腻歪,更不存在。
我看到床头柜上一张卡下面压着纸条。
「办在你名下的卡,卡里有点钱,不够跟我说。」
落款:陆予之
苍遒锋利的字,很符合他的个性和处事作风。
我顺手查了查,原来在陆予之的概念里,几千个w只能算有点钱。
我把卡收起来了,既然是我名下的卡,我就理所当然地收下,没有人会跟钱过不去。
下午收到了陆予之说他出差一周的信息。
看完信息又抬头看了看空旷的房子,我旋即做出了决定。
我通知阿姨放一周假,然后拎着包就回了我自己的公寓。
刚一进公寓门,两只小家伙就翘着尾巴跑到我脚边蹭。
一只是橘猫,另一只也是橘猫。
毕竟大橘为重。
它俩蹭着蹭着就躺下,露出了肚皮。
这谁忍得住啊。
一手一只rua得心满意足之后,我给它俩开了两个罐头。
并放言:吃,姐姐刚进账好多好多钱,罐头管够。
它们好像听懂了,吃得更欢了。
我简单收拾一下之后,来到画室,架好画板,漫无目的地画着。
听到两只小家伙的叫声回过神来,才发现,我不自觉地把昨晚陆予之给我吹头发的那一幕勾出了线稿。
没有想上色的欲望,索性拍下来到我的某书账号上。
「哇!第一次看大大发线稿,期待成品图!」
「看着好甜,此刻我的恋爱瘾达到了巅峰!」
「糟糕!头好痒,不会是要长恋爱脑了吧。」
「蹲成图!」
…….
点赞评论蜂拥而至。
大多是催上色,蹲成图的。
我取下画板,放在角落,盖上防尘布。
我不知道该如何与陆予之相处。
年少的爱慕没有得到一丝一毫的回应,甚至连拒绝也没有。
我喜欢陆予之,曾是我的秘密。
我不敢当面表白,又觉得通过网络告白太过轻率。
所以我选择看起来最老土但又最具有诚意的方式表达青涩的爱意。
用尽了勇气,写尽了真诚的慕爱。
杳无音讯。
其实我不懂得如何表达爱意。
外人看来我是骄纵的公主,众星捧月、顺风顺水。
都是虚张声势。
出生在一个父母两看相厌的家庭,我就是商业联姻的产物。
几乎不回家的父亲,冷漠疏远的母亲。
高烧昏睡两天醒来,空荡荡的床边。
我讨厌在空旷的房子里独处。
冰冷、窒息、无边际的孤独。
父母在我成年后迫不及待地办理了离婚手续,虽然在我看来这个手续办不办没有差别。
父亲迫不及待地娶他的情人过门,带了个比我小不了几个月的妹妹和小几岁的弟弟。
母亲潇洒飞国外,交了个小鲜肉外国男友。
我到哪里都是多余的。
我趁机搬了出来,住进了早早置办好的小公寓,还捡了两只小猫。
生活明媚,未来可期。
我以为终于逃离那个压抑又格格不入的家庭的时候,又告诉我资金周转不灵,需要我商业联姻。
明明不止我一个女儿。
但我的妹妹就可以追求爱情,到我这就变成了「家里养了你这么多年,你应该承担起责任了」。
得知结婚对象是陆予之,我心里说不上来的滋味,五味杂陈。
他好像丝毫不介意我向他表白失败这件事,表现得和高中没有区别,除了行事作风更成熟了。
在自己的快乐屋过了三天以后,第四天晚上我忽然接到了陆予之的电话。
「你在哪里?」
陆予之嗓音有些沙哑,听起来语气里还隐约有几分委屈。
不过我自动把自己理解的委屈定义为我的错觉。
「我在家啊,怎么了?」
我给主子添了粮,又加了水。语气十分平静,丝毫不慌,毕竟我真的在家里。
「我回来了,家里没人。」
他咳嗽几声,因为鼻塞,声音听起来竟然奶里奶气的,感觉更委屈了。
「我在自己的公寓里,马上回去。」
我在心里一声叹息,快乐屋的时光如此短暂。
我不知道的是电话另一头的陆予之,一个人坐在没开灯的客厅里,有多努力地想把自己一点着凉在电话里表现出重感冒。
开车回到家门,做了五分钟心理建设打开大门。
漆黑一片。
「他回房间了?」
我在心里疑惑道。
摸索着灯的开关,啪,光线充盈到客厅的每个角落。
我看到了靠在沙发上的陆予之。
他一只手背覆在眉眼上,另一只手垂在身旁,看起来有气无力的样子。
「你还好吧?」
犹豫着走到他身边,我微微弯腰问道。
「好像有点发烧。」
他听到我的声音放下了那只盖在眼睛上的手,微红的双眼湿漉漉地看着我,沙哑的嗓音配上一点鼻音,竟然被我听出几分撒娇的味道。
见我不动,又顺势拿起我的手覆在了他的额头上。
有点烫。
「要我开车送你去医院吗?」
我摁下异样的感觉,保持冷静询问。
「不用,吃点药休息就好了。」
我听完就转身要去给他拿药。
「不急,我想先洗澡。」
他几乎是在我转身的一瞬就出声叫停了我。
同时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他从沙发上起身。
我准备给他让路,谁知他下一秒身形不稳,一个趔趄,抓住了我的手臂。
毫无防备,我被扯得往他怀里撞去。
「抱歉,有点头晕,没站稳。」
他闷哼一声,出声道歉。
「没事,我扶着你吧。」
被他的气息包裹住,我觉得我的脸越来越热。
扶他到浴室,确保他自己没问题的情况下,我去给他拿换洗衣物。
一回到浴室,他刚好解开衬衫。
八块,还有人鱼线。
怎么有人洗澡脱衣服不关门啊。
我匆忙丢下衣服转身就走,双手捧着自己发烫的脸试图降温。
完全没听到他宠溺的轻笑。
估摸着他洗澡的时间,给他拿了药倒了水。
「药给你准备好了,你吃完休息吧。」
他带着水汽从浴室里出来。
「好。」
他闷闷应声。
我从浴室里洗完澡出来的时候,看见他靠坐在床上,昏昏欲睡。
他手里还拿着个深蓝色的丝绒盒。
看到我来了,他强打起几分精神,把手里的盒子递给我:
「出差礼物。」
「谢谢。」
我愣愣地接过,打开一看,是一副精致的钻石耳坠。
茉莉花的形状。
我靠坐在床上拿着平板回复账号消息,处理工作内容。
陆予之已经躺下准备休息,我只留了一盏昏黄的壁灯。
他朝床边挪了挪:
「我离你远点,不把感冒传染给你。」
奶里奶气的声音说出一本正经的话,还怪可爱的。
我哭笑不得地应了,继续回复消息。
耳边传来他悠长均匀的呼吸声,睡着了。
忽然,陆予之一个翻身,他的手环住了我的腰,头也顺势靠过来,窝在我身边。
我不知该作何反应,一时间有些僵硬。
侧头垂眸看去,昏黄的灯光映在他恬静的睡颜上,平日里分明的棱角也变得柔和。
原本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心里有块地方柔软地化开。
不知道他是不是梦到了什么,搂着我的手又收了收,毛茸茸的脑袋还在我腰上蹭了几下。
原来他睡觉这么可爱的吗,好想rua。
看着他蓬松的碎发,我忍不住上手揉了几下。
手感不错,没有想象中的扎手。
暖黄的光,他身上独特的香味环绕着我。
我心里产生奇异的感觉,心跳略微加速,像冰块被扔进温热的糖水,一点点化开,融进去。
此刻,我竟然觉得幸福。
栽了,无论我多想翻篇,我还是控制不住对他的喜欢和爱。
陆予之,是刻在心底的三个字。
我放下平板,轻轻拨开他的手,躺下酝酿睡意。
陆予之又毫无知觉地把手搭到我的肩膀上,抱住了我。
好热,他因为发烧体温比平时更高。
我小心翼翼地撇开他的手。
他好像跟我较劲一般,双手攀上了我的手臂,抱住了。
像我养的两只小猫一样抱着我的手臂睡觉。
一只手还往下搭住了我的手,捏了捏,握住了。
他真的睡着了吗……
我不禁怀疑,但是他匀长平稳的呼吸、安静的睡脸,无一不印证他睡得有多香。
算了。
我放弃了抽出手臂的想法,认命地闭上了眼睛。
陆予之去工作的时候,我都会待在自己的小公寓里面陪两个小猪咪。
手机铃声响起,是陆予之的电话。
「今天晚上有个酒会,你陪我去。我下班去家里接你。」
「好。」
我漫不经心地应声,忙着撸大橘,挠它下巴,它眯眼享受着。
「喵~」
旁边的小橘嫉妒了,可怜巴巴地叫了一声。
我又摸了摸它的额头。
「你在自己的公寓吗?」
陆予之兀地出声询问,聪明如他。
「……嗯对。」
撸小猪咪太入迷,忘记自己还打着电话。
为什么有种出轨被抓到的心虚。
太尴尬了。
陆予之到家的时候,我已经收拾好了。
简单的白色缎面抹胸修身长裙,淡妆盘发,为了搭配他送我的茉莉钻石耳坠。
陆予之回来换下一套黑色西装。
又换上一套新的……黑色西装,虽然我并没有看出太大差别。
他西装领上别了一个茉莉形状的胸针。
我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耳坠。
是一套吗,还是巧合。
造型别致的茉莉胸针在他身上恰到好处,清隽贵气。
到会场下车,陆予之很绅士地接我下车,我自然而然地挎上他的手臂。
忽然想起高二暑假那年车窗外急速倒退的两个身影,心里一酸,略微失神。
「怎么了?」
一瞬间的失神被他察觉到,陆予之神色温柔地询问。
「没事。我们进去吧。」
我整理好心情扬起微笑。
我不喜欢这种虚伪的社交场合,但也无法否认它存在的意义和价值。
我基本是待在陆予之身边,大部分时间发呆,点到我了就公式化回答问题。
神游的我忽然被陆予之搂住了腰,我面带疑惑地抬头看向他,发现他眯着眸子盯着对面的人。
眼里满是防备,甚至有一丝敌意。
我不解地抬头望去,是一个穿着正装的年轻男人,看起来有点眼熟。
年轻男人也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好像认识我。
「沈清茉,好久不见。」
年轻男人开口问候,笑得纨绔,眼神戏谑。
「啊?」
我没认出来他,脑子里迅速盘点是哪个老总的儿子。
……太久没社交的我,差点把大脑CPU干烧了,愣是没想起来。
「看来小付总和我太太有过一面之缘。」
陆予之见来着不善,适时开口。
「哪止一面之缘呢,是吧,小茉莉。」
过分亲昵的称呼,赤裸裸、明晃晃的挑衅。
陆予之搭在我腰间的手收紧,把我往他怀里拉近了一点。
我感受到陆予之的低气压了,而对面那个男人熟视无睹,还笑得一脸春光灿烂。
气氛隐约多了几分剑拔弩张。
……我忽然恍然大悟,陆予之口中的小付总,好像是「8.12六块腹肌衣品好酒量差」。
之前对他的印象是名牌堆砌的纨绔潮男,除了黑色什么颜色都在他的头上出现过,人还挺有趣的。
忽然一身正装,将头发梳成大人模样,人模狗样的,难怪我没认出来。
还没来得及庆幸自己想起来,就意识到自己还处在遇到「前男友」挑衅正牌老公的修罗场。
「老公,这是我英国留学的同学。」
但是名字不记得了。
后半句话我藏在肚子里没说。
我一声「老公」叫得陆予之十分受用,原本紧绷的身体也放松下来。
他收在我腰间的力度小了点,不过故意把我搂得更近了,几乎整个人都在他怀里。
「希望有机会和小付总合作。」
陆予之微笑着对小付总说,声音里是藏不住的冰冷,听起来不像要合作,分明是要赶人走。
这位小付总自觉没趣,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
陆予之喝了点酒,叫司机来接。
回家的路上,我和陆予之坐在车后排,两个人之间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自上车后,陆予之就一直沉默不言地看着窗外,空气安静得有些紧绷。
紧绷的氛围蔓延到驾驶位,司机开车也格外地小心翼翼。
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和他之间共同话题几乎没有。
我索性拿着手机集中处理回复一天的消息。
突然手里一空,手机被陆予之抽走。
不等我惊讶完,他侧下身体往我腿上一躺,一气呵成。
我怕他掉下去,条件反射地抬起左手托住他一大半悬在外面的左肩。
他握住我的右手,贴上他的脸。
「我不介意茉茉的前男友们,茉茉可以把他们都删掉吗?」
他抬眼看着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了酒,眼神有些朦胧。
车窗外断断续续的路灯刚好照到他的眼睛,平日里冷静疏离的眼里是闪烁的星光。
本平淡无波的嗓音染上几分醉意,带着委屈。
蛊惑人心。
我在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之前,就鬼使神差点头答应了他的请求。
美色误人呐。
在意识到他说的是什么之后,我又向他解释:
「已经都删了,一个也没留下。」
恋爱嘴前面说,理智脑在后面追。
听完我的解释后,他冲我笑了,可能是有些醉了,他笑得意外地可爱。
他的脸在我右手掌心里蹭了几下,抓着我的手心满意足地闭目养神。
随后我才反应过来,好一个先礼后兵。
商人真可怕。
车子平稳地停在了楼下。
「醒醒,到家了。」
我轻轻拍了拍陆予之。
他睁开双眼,傻气地对我笑了笑,坐起来下了车。
我下车的时候看见他倚着车门,我以为他醉酒站不稳,想去扶他。
被他躲开,我落了个空。
他牵起我的手,走进大楼。
然后他就差点带着我走到消防应急通道。
我拦住他,他还一脸无辜地看着我说:
「上楼啊。」
我哭笑不得,一时竟无言以对。
28楼,爬楼梯要爬到明天早上了。
看来醉得不轻。
我又牵着他走回电梯口,一直到家门口,他都很乖巧地跟在我身后。
我抽出牵着他的右手,摁指纹锁的时候,他忽然从背后抱住我:
「茉茉是我的老婆,茉茉是我的。」
缱绻、温柔,甚至让我觉得深情。
进了家门,他好像跟屁虫一样,我走到哪里跟到哪里。
甚至给他准备好东西送他去浴室洗澡,他也跟着我出了浴室。
「我不走,我就在门口。」
我叹了口气,无奈妥协,把他推进浴室。
怎么陆予之喝醉了这么黏人。
他洗完冒着一身白气出来,看见坐在门口的我,说:
「茉茉进去洗吧,我也在门口守着你。」
他好像是被酒会的「前男友」对我的称呼刺激到,一直固执地称呼我小名。
我很想说,我没醉,不需要你守着。
但是看他现在喝醉里完全就是小孩子脾气,需要顺毛哄,随便他了。
我一打开浴室门就看见陆予之蹲在门口。
有椅子不坐,非蹲着。
清冷大帅哥穿着柔软的棉麻睡衣乖巧地蹲在浴室门口,让人觉得他很委屈。
难道喝酒降智吗?
虽然不得不承认,他这样有点可爱,惹人心疼。
我越过他走向床,没走两步忽然觉得不对劲。
转身一看,他还蹲在原地,一脸幽怨地看着我,神色可怜,眼里充满控诉。
这是魔法攻击。
我今晚不知道第几次被击中心底,陆予之这个人喝醉酒怎么这么……可爱。
听说觉得真正喜欢一个男人就是觉得他很可爱。
我没救了,彻底栽了。
我又折回俯身牵起他的手,一起到床上。
我熄了灯想赶紧休息,和陆予之斗智斗勇太累了。
吧唧——
陆予之亲了我一口。
「老婆晚安。」
我刚酝酿的睡意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喝醉了酒怎么这么会。
陆予之好像真的在酒会上谈了个大单子,从那天之后,他比之前更忙了。
忙得每天见不到他人影。
早上我醒了他已经去公司了,晚上我睡着了他才回来。
每晚迷迷糊糊都能感受到他带着寒露的冷冽气息,不过我醒不过来,太困了。
我呢,也乐得自在。
一睁眼就回自己的小公寓陪两只猪咪,甚至出现得过于频繁,它们只有我开罐罐或者自己想吃罐罐的时候来蹭我。
其他时候都是一脸:区区人类不要来烦本喵的高冷。
呵,渣猫。
某天我的发小从国外回来探亲,约我一聚。
我抱着礼物到约的酒吧的时候,她约的人已经得了差不多了,四五个的样子。
「小茉莉,这里。」
发小蓝诗热情地冲我招手。
我走过去发现都是一个圈子里眼熟的人。
有一个人尤其眼熟。
「小茉莉,给你介绍一下,这是付烬。我跟他一起玩摩托认识的。」
蓝诗以为我和他不认识,很自觉地介绍。
「认识,怎么会有人不认识陆太太呢。」
付烬舌尖抵着牙根痞痞一笑,阴阳怪气。
蓝诗察觉到不对劲,也打着哈哈揭过去了。
大家玩游戏玩得火热,我主要是来陪蓝诗的,并不想喝酒。
所以一句:我有点感冒,出门前吃了头孢。
成功躲掉了所谓的酒。
付烬也玩得很嗨,但是不知道怎么的,一直输,酒一杯接着一杯地被他灌下肚。
我隐约记得他好像酒量差来着。
收到陆予之发来的消息。
「在哪里?」
「在外面和朋友吃饭。」
陆予之每天都会问我在哪里,然后我就会收到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儿。
鲜花、珠宝、手表、精致菜点。
每个都出乎意料地合我心意。
「啊啊啊啊小茉莉,我赢了,我居然赢了付烬!!!你真是我的幸运女神。」
蓝诗激动地一把搂住我,响亮地亲了我一口。
同时陆予之的电话打了进来。
「回头。」
陆予之清凌凌地说道,声线有些低。
我一扭头,陆予之一身黑色西装,手臂上搭着深色大衣,站在二楼包厢门口。
一楼灯红酒绿的喧嚣堪堪拂过他的鞋边,浮尘与他无关。
他站在阴影里,像堕落的神明。
是我的神明。
他一步步走向我,每一步都踩在我的心上。
「这个局陆某请了,各位自便,我带我的妻子先回家了。」
陆予之眼神看向蓝诗又看向付烬,咬重了「我的妻子」的音节。
他把我从蓝诗怀里拉出来,加快脚步离开酒吧。
手腕上传来的力度告诉我,陆予之生气了。
「我不知道付烬也在,是我发小叫我来的。」
我开口解释,试图顺毛。
握在我的手腕力度不减。
不是因为付烬。
那他为什么生气。
突然,福至心灵。
因为蓝诗。
他目睹蓝诗赢了游戏之后的反应。
蓝诗她性别女,外形男。
她奶帅奶帅的,像年下小奶狗。
我有些想笑。
下一秒,一个诡异的想法浮现。
陆予之,他……不会吃醋了吧。
我强行挣开他的手,他抓得虽然紧,但是我一动他就松了。
怕抓疼我。
我停在原地,他转身看着我。
路灯从他头顶照下,他的神色晦暗不明。
「蓝诗她……」
不等我说完,他一把抱我入怀,拥得很紧。
我被熟悉的温热紧紧裹住,又是安心的感觉。
「我爱你,你试试喜欢我好不好?」
突如其来、无厘头的表白。
「蓝诗她是女生。」
我一时不知如何回答,磕磕绊绊地解释。
陆予之松了一瞬,又紧紧地抱住我:
「做我女朋友吧。」
他往日平淡无波的声音里此刻是卑微的乞求。
「好。」
我抬手也回抱住了他。
十七岁的爱而不得的心酸,在二十四岁这年以一种奇特的方式被抚平、圆满。
像在闷了很久的炎炎夏日,酣畅淋漓地下了一场暴雨。
自从陆予之和我表白之后,我好像意外地解锁了陆予之的另一面。
当我这天上午接到陆予之第五个视频电话的时候,我的心情已经从一开始的开心甜蜜变成了无奈。
「陆予之,陆大总裁,你不应该好好上班吗,怎么老摸鱼玩手机。」
我在自己的公寓里抱着小橘和陆予之视频。
「你怎么不叫老公?」
陆予之答非所问,还委屈巴巴。
我把手机放在一边,抱着小橘刷剧。
不想和陆予之讨论这个话题,不然这厮没完没了,得寸进尺。
在酒会为了给他面子叫了一声老公,他十分受用。
没正式确立关系前,他不敢提过多要求造次。
确认关系后,我发现他脸皮是真厚。
陆予之抱着手机看着我碎碎念,我自顾自刷剧。
没听他说什么,太腻歪了。
「把大橘小橘接到家里住吧。」
陆予之开口提议。
「啊?」
我刷剧入迷没反应过来。
「你不是对动物毛过敏吗?」
我疑惑地问他。
「没事,每天家里都有阿姨打扫。」
「还是不了吧,过敏可不是小事。」
我开口回绝,不过他的提议让我心里甜丝丝的。
又扯皮了几句,我挂断视频,把不情不愿的陆予之赶去工作。
并表示,做总裁不要太恋爱脑,全公司上下指着你吃饭呢。
刚挂断,陆予之就弹来消息。
「老婆来接我下班吧,我今天五点下班。」
好嘛,原来他是一定跟着员工五点半下班,有时候自己加班还会到八九点。
现在直接早退。
见我不回,他又发来我做的大橘的「拜托拜托」和小橘的「可怜巴巴」表情包。
还会请外援了。
我比了个「OK」答应了。
下午四点五十,我到了他办公室门口。
他的总助说他在和客户开会,让我稍等片刻。
五分钟之后,他办公室门被拉开,里面走出一个气质绝佳的年轻女性。
黑色大波浪,精致的丹凤眼,锐利上挑的眉毛,一身墨绿的西装套装。
踩着黑色的高跟鞋,走路带风。
她的背影和记忆中的那个女生重合。
我走进陆予之办公室,他正在埋头处理文件。
「老婆你等我一会,马上就好。」
他头也不抬,笔杆动得飞快。
看他弄得差不多了,我开口问:
「刚刚那个女人,是你的前女友吗?」
是我心里一点小小的执念。
「前女友?我没有前女友,在你之前,我没谈过恋爱。」
陆予之抬头看向我,微微皱眉,面带疑惑。
「你毕业那年,看见你和一个女生走在一起,她还勾着你的手臂。」
我盯着他的眼睛,急着说出证据,全然没有意识到我的醋意已经满天飞了。
陆予之眉目舒展,一脸原来如此。
「她只是普高部的一个同学,那天她遇到变态尾随,我恰好路过就帮她了。」
陆予之的语气里藏不住笑意。
「而且,她已经在国外结婚了。」
陆予之看着我气鼓鼓的样子补充道,还顺手捏了捏我的脸。
「在乱吃什么飞醋,我是见义勇为,别乱给我扣帽子,我都在不知道在你心里我还有个前任。」
陆予之还嫌不够,两只手都上手揉我的脸。
「好啦好啦,知道了,别揉了,我的妆要花了。」
最后一点阴霾散去,晴光万丈好。
这天难得陆予之舍得给自己放假。
可惜总裁就算放假,也有不得不开的会。
我窝在沙发上看电视,他在书房里开会。
茶几上摆着刚煮好的香茶,氤氲着白气,岁月静好。
我抬手抚鬓,耳坠忽然掉落,顺着抱枕滑进了沙发缝里。
我伸手去抠,摸到了耳坠,同时也摸到了不属于一块沙发材质的手感。
还粘在沙发上了。
我抠一抠,还能撕下来。
好奇怪。
拿出来一看,是我的暖宝宝。
这个牌子还是我几个月前买的。
问题在于,我从来没在沙发上用过,不是我弄的。
难道是小偷?
这个想法出来我自己都觉得好笑。
用排除法认真做了选择,最后嫌疑人只剩下陆予之。
他要暖宝宝干嘛。
几个月前……
灵光一闪,福至心灵。
我悟了。
陆予之感冒那晚,根本没那么严重,他装的。
这暖宝宝就是证据。
呵,男人,好心机。
所以,他酒会醉酒那晚,真的喝醉了吗?
陆予之某天接到了老宅打来的电话。
说是收拾他的东西的时候发现了一封信,上面还画了一朵茉莉。
我回到家的时候,看到陆予之坐在沙发上认真地看着一张纸。
余光瞥到茶几上浅绿色的信封上画着一朵洁白的茉莉,静静地躺在茶几上。
唰,我的脸爆红,仿佛被蒸熟的虾。
这不是几年前写给陆予之的吗,为什么现在他在看。
陆予之听到我回来的动静,抬头看向我,眼眶微红。
小哭包。
我走上前想拿走信纸,毕竟几年前写的东西,笔法稚嫩,有点羞耻。
他眼疾手快地躲开了。
还把我搂坐在他怀里,他的脸贴在我背上。
后背传来一点濡湿的感觉。
他……哭什么啊……
「对不起。」
背后传来陆予之带着哭腔的闷声道歉。
为什么要道歉?
我想转过身去看他怎么回事,却被他搂得更紧。
「我当年没有看到这封信。我上学基本没有翻过书。」
……好凡尔赛的发言。
「没事啦,不用道歉。」
我拍拍他的手示意他放开。
「但是我觉得你受委屈了。」
陆予之抓着不放,使劲贴着我。
委屈吗?
我愣住了。
我也说不上来。
从出生开始,我一直都被忽视,因为我的出生是父母为了KPI。
我始终是不被期待不被爱的那个。
不喜欢社交的我虽然也有几个知心朋友,但是原生家庭的缺陷像一个巨大的无底洞。
朋友的爱投进去,杯水车薪。
喜欢陆予之是十七岁的我最勇敢最主动的事情,但是没有等到任何回应,无论好坏。
所以我在英国的几年,走向另一个极端。
男朋友换得极其频繁。
想通过这种方式证明,有人爱我,我值得被爱。
不过他们都殊途同归。
要么是肤浅地一起玩乐;要么是简单地索取情感需求,简称「搭伙过日子」。
人声鼎沸后,夜深人静时,心上那个巨大的空洞还是在呼呼透着寒风。
无数次厌恶自己,厌恶醉生梦死的生活。
可我有需要纸醉金迷来感受自己跳动的脉搏,用稀薄的爱意证明我值得被爱。
因为习惯,所以麻木。
陆予之的一句:我觉得你受委屈了。
拧松了早已超出阈值的阀门,积攒二十几年被压抑在内心深处的情绪洪流奔涌而出。
我的眼泪扑簌簌地掉,大颗大颗地砸在陆予之的手背。
委屈吗?
应当是委屈的。
陆予之把我转过去面对他,心疼地抱住我。
我埋在他的怀里嚎啕大哭。
神明终来爱我。
那幅被我扔在角落的线稿被我重新搬上画架。
调色,填色,晕染。
我把成品拍照放到了自己的账号上。
「有生之年被我蹲到了这幅画,好感动呜呜呜。」
「上色之后更甜了啊啊啊啊啊啊,大大能不能出这个系列的画册。」
「好喜欢好喜欢,作为老粉知道太太不卖画,但还是想问问看这幅画出不出?」
……
后台收到了无数私信,问出不出画的。
我看了看,在评论区点赞最高的那条问是否出画的评论下面回复:
「谢谢喜欢,我的画不出哦。」
我精心地把这幅画裱起来,特地挑了摆在了公寓客厅里阳光最好的地方。
陆予之到了楼下,来接我回家。
他即便知道这个公寓的存在,也从不踏足。
其实我不介意,也曾向他表达过我的想法。
他说,你需要完全属于自己的地方。
我反问那你呢?
「我属于你。」
陆予之番外:
「什么时候喜欢上沈清茉的呢?」
我曾经在无数个因为看见沈清茉朋友圈动态的夜里止不住地心动的时候问自己。
只是这份心动我意识到得太迟。
我和她从小就认识,彼此父母的名利场上,孩子的社交关系是早早就被安排好的。
自幼被灌输的所谓「社交礼仪」让我待人接物得心应手。
在我们这一辈的圈子里如鱼得水,并不代表着我不厌恶这种生活。
每个人都戴着假面生活,推杯换盏间,利益关系悄然建立。
虚伪、自私、贪婪。
但是这些也已经成了我的行为模式,利益是最核心的价值观,其余的都是陪衬而已。
所以沈清茉在进入我的高中之前,我的父母已经告知我。
该怎么做,我得心应手。
可是她好像不一样。
看惯了身边人的假笑和眼底的算计,她对于我的帮助给予了最炽热的感谢。
眼底的光亮是鲜有的真挚。
反而让我猝不及防,无从应对。
我第一次觉得慌乱,不知如何回应这份真诚。
没人教过我。
根据以物易物的道理,我也应当回以真诚。
但固定的行为模式已经深入骨髓。
她私下找我抱怨我们学的课程体系太难的时候,我觉得她嘟囔着说话的样子很可爱。
软乎乎的,让人想咬一口。
我下意识地把所有课程体系都整理成文档发给她。
她带着小礼物来感谢我。
甜而不腻的小蛋糕,还有清淡茉莉花香的蜡烛香氛。
牛皮纸袋的一角还手绘了一朵小小的茉莉。
她说是买的,但是我一眼就看出是她自己做的。
不然那家商店早该倒闭了。
客观来讲,太丑了。
蛋糕很好吃,蜡烛我放在玻璃罩子里,摆在房间。
申请大学的时候,我把我申请的学校的资料、要求、申请流程都理了一份给她。
我申请到的学校尤其详细,还放在了第一页。
「小没良心的。」
我看到她发来的offer截图下意识地吐出了这句话。
还有点生气。
逢年过节给她发节日祝福,她礼貌地客套,变成了和其他人一样的人。
看着以往的聊天记录,和如今截然不同。
以往从和她的对话里,就能看见她的娇俏、灵动、真诚。
为什么变了?
节假日回国的聚会上,她好像也总是躲着我。
偶然对视,她也很快避开视线。
躲什么,我是什么穷凶极恶的人吗?
我很生气。
听身边的人说了她换男朋友比换衣服还快。
「风言风语。」
我不屑地脱口而出这句评价,毫无根据地认定这是流言。
朋友在一旁目瞪口呆。
即使我很久没和她联系,我对她的生活一无所知。
但好像是事实。
胸腔里负面情绪波涛汹涌,苦涩、不解、气愤。
最后我明白这种情绪叫「嫉妒」。
后知后觉。
我没有立场去置喙她的私生活,我试图把她从心里抽离。
最终的结果是,我意识到我对她的喜欢,甚至可以说是爱,已经在我无知无觉的时候泛滥成灾。
习惯掌控一切的我,拿她毫无办法。
用了几年控制我对她的感情。
我以为,效果显著。
只是我以为而已。
得知父母要给我安排结婚对象,我下意识地想到了她。
又发现,结婚对象不一定是她。
抵触、抗拒。
转念一想,如果不是她,那是谁都可以。
理智是这么告诉我的。
实际上,我主动去和父母谈论结婚这件事。
因为我发现,我自以为控制得好的感情,一谈到关于她,就一发不可收拾。
是秋日里的枯草遇到点点星火,无需借风,只需一瞬便能迅速燃烧,蔓延整个心野。
恰逢她家的公司资金链面临断流,我的父母并未把她纳入考虑范围。
我从中斡旋,不动神色地据理力争。
幸好,我争取到了。
幸好,幸好。
婚礼那天,我看到她和一个备注为「8.12六块腹肌衣品好酒量差」的人聊天。
一看就是男的,可能还是前任。
努力克制一瞬间冒出来的嫉妒。
我没看到她聊什么,但我想,这个备注的人,应该不是她上心的。
某个无足轻重的衣服前任罢了。
我如此自我洗脑。
婚宴结束回到婚房后,我看到她自顾自地倒在沙发上躺尸,嘴里嘟嘟囔囔吐槽着婚礼。
太可爱了,我忍不住笑出了声。
是我熟悉的沈清茉,她没变。
我发现她并不抗拒我对她的亲近,但是又和我保持着刻意的距离、古怪的客套。
我把出差一周的工作内容压缩到四天完成,推掉了一切不必要的饭局。
其实这与从我从小养成的社交模式脱轨。
但是出差第二天我就克制不住地想她,我想早点回去见她。
取了第一天订好的首饰,风尘仆仆地赶上晚上的飞机回到家里,有些着凉。
漆黑一片,空无一人。
我打电话给她,她说在自己的公寓,马上回来。
我一直坐在沙发上,心里耐不住地期待和雀跃。
她回来了。
她什么都不做,就站在我身边轻声关心一句,轻而易举地抚去了我身体的疲累。
酒会上遇到了付烬。
男人的直觉告诉我,他看沈清茉的眼神绝对算不上清白。
应该是她某个前任。
付烬的言语里都是挑衅。
但沈清茉好像没认出来付烬,连名字也叫不上来。
她一句「老公」叫得我心花怒放,顾不上和付烬拉扯,也不愿意他在这当电灯泡。
紧紧抱住香香软软的老婆,开口赶人。
她好像有点心不在焉。
回去的车上,我看着窗外,佯装生气,期待她来哄哄我。
等了半晌没动静,扭头一看,她居然在看手机。
手机有我好看吗?
算了,你不来哄我,我自己哄自己。
会撒娇的男人才得老婆爱。
不过我因为连日繁重的工作,在她馨香的怀里睡过去了。
被叫醒的时候,迟来的混酒酒劲上头,泛着醉意。
怎么司机开这么快,我还没在老婆的怀里待够。
我早就知道她的平台账号。
公司里女员工讨论的时候,我偶然听到了。
特地为了她下了那个App,注册账号,关注她。
她的画上,那朵茉莉是她画的,不会错。
因为和我收起来的那个牛皮纸袋上的茉莉花一模一样。
我并未透露我知道了她的账号,想给她留一点个人空间。
她画的每张画,我默默点赞收藏。
我看到了她勾勒的那幅线稿。
认出了画的是她和我。
我盯着那幅画良久。
一个想法在我脑海中浮现:
「沈清茉也喜欢我。」
心潮澎湃,爱意汹涌。
某天晚上,在酒吧的一个非正式应酬结束后,忙得脚不沾地的日子暂告一段落。
我迫不及待地想回去见她,恨不得直接飞回去。
我发消息问她在哪。
如果不在家的话我去接她。
一出包厢,楼下就爆发出一阵热闹的欢呼。
下意识顺着声音望去,就看见一个「男的」抱着沈清茉猛亲了两口。
我怒火中烧,急迫地下楼把她拉走。
愤怒,但舍不得凶她。
还没听她解释。
但当下的我一开口肯定是伤人的刀子。
我一言不发,毫无头绪地拉着她走。
她挣脱我停在原地。
她站在路灯下看着我,正欲张口。
我先她一步抱住她。
心下微微颤抖,不得不承认,我害怕了。
她从未像我表明过心迹。
我害怕她一开口是摊牌。
我发现,即便我和她是受法律保护的夫妻关系,实质上我没有名分。
利益维持的虚名而已。
我急不可耐地表明心迹。
她说刚刚那个抱着她的人是女生。
心里的大石头落地,松了口气。
我问她能不能做我女朋友。
我承认我得寸进尺,问出口的那一刻,我有点后悔。
一把利剑高悬于心。
她说,好。
回拥住了我。
我的心被暖意充盈,是从未有过的满足和幸福。
她来接我下班的时候,问我刚刚的客户是不是我前女友。
我一头雾水,她为什么会这么问。
但是她的醋意让我很开心,我笑着解释给她听。
她脸上是释然。
我没有深究原因。
直到我看到了迟来的那封信。
一瞬间,七年的所有奇怪的细节在我脑子里走马灯似的过。
一团乱麻被解开,理顺、明晰。
想起结婚后的某一天听父母提起过她的原生家庭,一切都变得合乎逻辑。
她从不对别人说自己的家庭,虽说性子看起来有点娇,但她总是真诚的。
我原以为,我们这种家境养出来的女孩子,娇气一点很正常。
「她到底受了多少委屈。」
我不自觉地言语。
而我,也阴差阳错地成为伤害她的人。
非我本意,可是我的心好像还是被揉碎了。
太疼了。
应该比不上她的万分之一吧。
她回来了。
我道歉。
她语气轻松地反过来安慰我,一切都过去了。
我脱口而出,我觉得你受委屈了。
是我最真实的想法。
她安静下来,随后我感受到一颗颗眼泪砸到我手上。
我把她抱在怀里,她在我耳边崩溃大哭。
我静静地抱着她,一下又一下地轻轻抚拍着她的背,任由她发泄。
我也不自觉跟着眼眶发热。
看似娇柔纤弱的茉莉,在夏日风骤雨急的磋磨过后,依旧开出了香气浓烈、洁白晶莹的花。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