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对平民来说是残酷的,对于投身其中的将士们造成的创伤更不只有肉体的折磨,更痛苦的是从此在精神上被战争划上深深的伤痕。眼下俄乌战争没人能说准何时结束,但在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最后几个月,有一名入侵在菲律宾的日本军人也相信着“战争还没结束”,尽管日本政府早就宣布他已经阵亡,但事实上他还用野兽般的姿态躲在丛林中,期待着“皇军”带着胜利者之姿光荣返回。
这名日军竟然在野外坚持战斗30年不投降。他是谁?在三十年里,他是如何在野外生活的?今天,我们将见证一个比贝爷还会荒野求生的强人。
那是第二次世界大战快结束的时候,刚入伍没多久的小野田宽郎或许没有想过,二十岁的他一穿上这身军服,必须得花上三十多年的日子才能脱下来。1942年的日本侵略了东南亚大片地区,那也是日本军国主义蓬勃发展的年代,出生在日本和歌山县海南市的普通少年小野田宽郎,就在这大时代的推动下成为日军的一份子,并被安排到陆军中野学校学习游击战术,在学校中他学会无所不用其极地活下来,并贯彻游击战术的使命,不断破坏敌人的设施、侵扰敌军的后勤,而其中最重要的是——想尽办法活下。
1944年11月小野田宽郎被派到菲律宾,此时日军在太平洋的局势已经岌岌可危,当时日本军队命令在东南亚的任何士兵都不能投降和自杀,小野田宽郎的上司告诉他:“玉碎(自杀)是什么也干不成的,我们现在暂时撤退,你们到山林里进行游击战,三年或者五年之后,我们将会回来,你一定要坚持到我们回来。在这期间还剩下一个人的话,哪怕吃椰子果也要抵抗,绝对不能玉碎,明白了吗?”,就是这样一道长官的命令,让小野田宽郎在卢邦岛失守后,躲进丛林打了30年的游击战。
美军对于菲律宾的大规模登陆轻松瓦解了日军的抵抗,他的同袍死的死、伤的伤,更多的是选择在美利坚枪炮弹药下俯首投降,对“玉碎”嗤之以鼻的小野田宽郎谨记受过的命令与训练,与伍长岛田庄一、上等兵小冢金七、一等兵赤津勇一三人一起躲进了丛林中,从此开始了30年的游击战。小野田宽一方面想尽办法活下来,一方面仍旧骚扰当地民众与盟军,他始终相信有人会来拯救他。
直到1945年8月15日,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消息传遍世界却传不到菲律宾的偏远丛林。当美军空投大量日本投降的传单,小野田宽郎却认定这是美军的阴谋,他们毫不动摇地过着日复一日的生活,他们每天清晨会对着东升的旭日向远方,对着天皇与国家所在的方位敬礼,同时也会窃取当地居民的蔬果、猎捕居民的家禽来充饥,渴了就喝雨水、河水;大雨时就用彼此的身体掩护仅存的步枪、地雷及炸药;天寒时得尽量保持清醒,彼此警惕在睡觉时因体温过低而死亡。
热带雨林中有日军残留的食物,这是他们食物的来源之一。此外,他们通过捕获马、野猪、山猫、鱼、蜥蜴等动物作为食品。他们甚至摸索出了制作牛肉干的好方法。岛上居民进入香蕉园劳动时,带的盐巴、食物也被他们获取,热带雨林到处是香蕉,他也把晒干的香蕉储存起来,补充能量。出于对健康的考虑,他们从不喝生水,必须想办法烧开再饮用,迫不得已的时候,只能饮用石缝中流出的冰凉水。他们的野外生存能力,比电视上的“贝爷”要强多了,因为他们已经完全离开了文明社会。
就这么过了四年,其中一名伙伴赤津勇实在受不了恶劣的环境与身心煎熬的双重折磨,决定在1949年与他们分道扬镳,隔年6月更直接向菲律宾警察投降。
赤津勇将他们的故事娓娓道来,菲律宾与美军才因此掌握了过去不断偷袭骚扰他们的“神秘人”真面目,赤津勇在投降后,也参与了劝降的行列;只是已经将游击战教条深刻在体内的小野田宽郎等人,就算看见过去的战友仍不为所动,每天早上依旧爬上山头向旭日敬礼,等待日本援军的到来。
1952年,菲律宾政府不断地将他们亲人的家书以及日本当时的报纸散播在丛林之中,希望他们三人能够早日投降;但小野田始终深信长官的话,若长官没有告诉他任务取消,谁去都无法劝退他。
小野田宽郎他们就这么坚持到了1954年,这一年,饿得受不了的他们决定打劫当地的渔民,然而他们的行踪却早已被菲律宾巡逻队获悉,在与巡逻队交火的过程中岛田庄一遭到枪击,因流血过多死亡;另一名队员小冢金七则在之后的一次主动进攻中,因为埋下的地雷早已生锈无法引燃,反遭当地军方开枪射击,当场倒地死亡,小冢金七成为第二次世界大战日军阵亡的最后一名士兵,也唤起日本政府的高度注意,开始安排迎接小野田宽郎回国的事宜。
然而孤身一人的小野田宽郎,在长年的游击战之下让他养成一种事事都怀疑的态度,就算他的亲弟弟到岛上广播喊话要他回家、就算从居民家里偷来的广播、报纸上所说的日本已经在战后走向现代化,他仍相信“大日本皇军”与国民们还在坚持战斗;直到1974年2月20日,一名日籍探险家铃木纪夫在丛林中遇见了小野田宽郎,当时的他身着已经破烂的日本军服,毛发脏乱、蓬头垢面的样子宛如野兽,一看到铃木纪夫这个“猎物”便拿起刀准备猎杀,直到铃木告诉小野田宽郎,战争真的已经结束了,他才终于发现眼前的人类是自己的同乡。
拒绝接受现实的小野田宽郎坚持必须有当年长官的命令才愿意投降,同时要亲自将20余年来保存良好的军刀交给天皇,他还不晓得自己在外面的世界名声相当响亮,铃木纪夫这名探险家也在几番波折下找到当年并未战死且退伍改当书商的小野田长官。
1974年3月9日,已经52岁的小野田宽郎终于收到了老长官宣布的投降命令,他放下肩上的九九式步枪、一身破破烂烂地走到警察局,当着讶异的众人面前下跪表示:“我是陆军少尉小野田宽郎,我奉上级的命令向你们投降”。
1974年3月10日,这个在丛林里打了30年游击战的日本士兵终于卸下步枪,此时距离日本政府投降已经过去将近30年,当天在菲律宾空军雷达基地举行了一场受降仪式,由菲律宾空军司令接受小野田的投降。
在小野田宽郎这些年的游击战当中,一共造成了130名以上的菲律宾人死伤,除了少数军人、警察外,还有大量平民,菲律宾国内有部分声音要求把小野田宽郎关进监狱,但在日本政府的斡旋与媒体的推波助澜下,小野田宽郎传奇的故事仍让大部分的人们感到敬佩,在小野田宽郎的投降仪式上,不少菲律宾军民更是挥手向他致敬,军队也举枪欢迎他。
3月12日,小野田宽郎终于回到日本,他受到了英雄般的待遇,但是他拒绝见日本天皇,他先参拜了过去战死的战友们,也拒绝接受日本政府给予他的100万日元的补偿金,并将这笔款项全部捐了出去。回国后,小野田宽郎因为强烈的适应不良与时代的变迁,让他只能搬到巴西生活,后来成为了一名企业家。在他接受媒体访问时,他总坚决认为自己不必为这些平民的死亡负责,“军人就是服从命令,在不违反国际法的状况下,我没有责任”,但他也在1996年捐出了1万美金给曾经游击30年的卢邦岛的学校当奖学金,最后在2014年因为肺炎引起心脏衰竭并发症,最后在东京圣路加国际医院过世。
▲投降后的小野田宽郎回到菲律宾,捐款帮助当地学童。
最后,小岩只能说,日本军人的服从能力,实在可怕。小野田宽郎作为一名军人,对得起军人的荣誉,他的这种爱国之心也值得国人学习!但作为小野田宽的对手,我们却不能如同菲律宾人一样接受好战的小野田宽。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