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8月23日,某地派出所接到一个特别的案子。
男人深夜请认识十年的朋友到家里喝酒。
喝到一半两人因琐事吵起来,朋友捅死了他。
案件事实清楚,现场无第三人。
就在民警进一步询问作案细节时,朋友却说:
「能不能先尸检?人不是我杀的。」
01
我和师傅都认为这就是个显而易见的激情杀人案。
以至于把人抓回来后,师傅又一头钻进值班室的床。
全盘交给我这个刚从警校毕业的新兵蛋子。
直到审讯过程中,我才慢慢发觉,自己掉入了他层层设下的圈套。
那年夏天,审讯室还没装空调。
四周弥漫着潮湿的气压,刺耳的蝉鸣。
还有眼前这个男人令人作呕的酒气。
我提了提嗓子:
「杨威,32岁,死者解强跟你同年,对吧。」
「我错了我没想杀他啊……」
杨威失神地望着地面,嘴里一直嘟囔着这句话。
我倒了杯水递到他面前。
「请你配合,这是必要流程,等你清醒后我们再做一份详细笔录。」
随后我开始陈述案情。
「凌晨3点多你打了110,到现场后我们通知了120,随即确认了被害人解强因失血过多当场死亡。」
杨威没说话,我接着说:
「经初步核查,现场为被害人家中。被害人面部颈部均有大量致死刀伤,地上发现凶器水果刀一把。」
「现在请你讲述一下事情经过。」
杨威这才抬起头,四目相对的一刻,我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是清醒的。
「解强晚上喊我去他家喝酒,我俩都喝多了,聊起一些不愉快的事。」
「我酒劲一上来,想给他点教训,就去厨房拿了刀。」
「你拿刀是想恐吓他,还是想直接动手?」我问。
「当然是想吓他!结果他先冲上来打我,打到最后我才下了刀。」
我皱了皱眉,他开始说谎了。
现场并无搏斗痕迹,明显是单方面行凶。
门外一阵嘈杂,一个中年妇女推门而入,对着杨威破口大骂:
「你这个丧心病狂的,你杀我儿子,我要你的命!」
是被害人家属到了。同事赶紧把她拽出去,她一边挣扎一边叫嚷:
「我儿子真命苦啊!老婆跟人跑了,现在又被自己好兄弟害死了!」
等门关上,我继续问:
「看来你跟被害人关系很好?他妈妈也认识你。」
「是的。我们从高中开始就一起玩。」
「你们到底说了什么开始吵的?」
「喝多了,不记得了。」
我看了看表,已经快6点了。
「那首次问询就到这里。初步认定你酒后杀人的事实,你对此有异议吗?」
杨威突然坐直,盯着我说:「有,我要求尸检。」
我惊讶了两秒。
这种案情不存疑的刑事案件,一般不会尸检。
除非双方当事人提出要求。
「为什么?」
「必须尸检,他的死不是我造成的。」
我有些火了:「你是不是酒没醒?他身上的伤刀刀致命,现场又没别人!」
杨威的眼神尖锐地望向我:
「我有权力提出这个要求,对吧警官?」
我冷静下来:「是的,但是要经过对方家属同意。」
杨威说:「麻烦你转告他妈妈,就说不能让他不明不白地死,他妈妈会同意的。」
我被他这一出搅得有些乱,只得先把笔录补全,打印出来让他核对签字。
等忙完出来,师傅已经买好早餐坐在门口。
我关上门,把笔录递给师傅:「嫌疑人要求尸检。」
「这不是给我们找事吗?有什么好检的!」
我摇摇头:「他态度很坚决。被害人家属还在吗?」
师傅指了指外边。
家属见我们出来,一边哭一边喊:
「一定要让他偿命!还我们家谢强一个公道!」
我径直走向谢强母亲:
「犯罪嫌疑人要求尸检,你们同意吗?」
「他想搞什么鬼!」解强母亲很是激动。
「他说,不能让解强不明不白地走。」
听到这句话,解强母亲先是愣了一下,然后问:
「尸检会影响判决吗?」
「当然不会,我们判案都讲事实的。」
「那……检吧,苦了我儿啊!」
「好,我们尽快安排。」
师傅说:「我来办,你熬了个大夜,赶紧去休息吧。」
躺在宿舍床上,我的睡意全无。
在疑惑的同时,我人生的第一个案件,就这样拉开了血淋淋的帷幕。
02
尸检结果出来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
杨威依旧关在我们所里,应该是等案件查明后再移送。
打开档案袋,眼前的结果让我们大吃一惊。
上面显示,刀伤确实是致命伤,但死者生前被多次投毒。
且毒性已接近致死阶段。
我望向师傅:
「就是说,这有可能是谋杀?」
师傅也很疑惑:
「毒是谁下的?如果也是他,为啥要多这一出,怕药不死人?」
我说:「要不进去问问他吧。」
一进门杨威就问:「尸检报告出来了吗?」
「是的,尸检显示刀伤就是致命伤。」我对他说。
「还有呢?」
师傅直接开门见山:
「你知道他生前中过毒吗?还是多次投毒。」
杨威激动地站了起来:
「我知道,我就等这个结果!」
「你有什么可激动的!」师傅大声呵斥他,随后问道:
「不过既然你知道,那这毒是你下的吗,还是另有他人?」
「不是我,是她老婆下的!」
我这才想到,谢强出事后他老婆从未出现过。
而且他母亲提到过「跟人跑了」。
师傅对我说:「你去查一下。」
我很快查到了,解强的老婆名叫张燕,跟解强同岁。
但是对方手机已经停机了。
我又打给谢强母亲,没告诉她尸检结果,只是询问张燕的情况。
「这女人前几年辞了工作,和别人偷着搞电信诈骗。」
「后来事情败露直接跟人跑了,早联系不上了!」
「有多久没联系了?」
「半年多了吧。」
「那你确定这半年她都没回来过?谢强呢,解强有接触过她吗?」
「没见过,应该没回来过。你问她的事情做什么?」
我没把尸检结果告诉她,只对她说调查需要。
最后她把张燕父母的住址告诉了我,让我可以问他们张燕的详细情况。
挂了电话,我马上想到两个事情。
一是派检验科去解强家再次检查是否有投毒和张燕回过家的痕迹。
二是去张燕父母家询问她的情况。
我向师傅汇报了我的想法,师傅马上联系局里做了安排。
一个小时后,检验科告知我未发现投毒和张燕近期居住的痕迹。
这时我已经到了张燕父母家门口。
敲门后,我向张燕父母表明了身份和来意。
他们一听是警察,显得有些紧张。
「警察同志,我们也不知道她在哪,她这半年连电话都没一个。」
「据你们所知,她应该和谁在一起,有可能在什么地方?」
「她一个亲戚都没联系,应该是和她那帮同伙跑去别的地方了。」
如果张燕这半年来都不在,那杨威的指控就是假的。
这时我留意到,客厅正对着的卧室关着门。
但门的下沿有一束影子一晃而过。
此时天已经黑了,外面不会有光。
应该是房里有物体移动。
张燕可能就在里面!
我看着那间卧室问:
「家里还有其他人吗?」
他们连连摆手:
「没有,就我们老两口。」
我盯着他们沉默了几秒,他们也盯着我。
仿佛是猎物盯着虎视眈眈的猎人。
我从凳子上站起来:
「谢谢你们的配合,有什么消息请第一时间跟我联系,这是我的电话。」
下楼后,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没有搜查令,我不能强行搜查。
再说我是一个人来的,真要有什么我可能都对付不了。
但我的直觉肯定没错。
我跟师傅打了电话,师傅说今晚会派人全程盯着张燕父母家。
同时要我马上回局里申请搜查令。
办完手续已经九点了。
我出门买夜宵,想到杨威还在留置室,就给他也带了一份。
杨威很是感激,没吃两口就问我:
「你是刚毕业的大学生吧。」
「嗯。」
「真好啊,要是我能回到毕业那年,回到2006年的夏天,该有多好。」
我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感慨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毕业有十年了吧,你当初能想到自己会有今天吗?」
这句话问出口我就后悔了,因为实在有些冲。
杨威竟然没生气,缓缓地说:
「没想到,但那时的我,应该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你记得我跟你说过吧,我和谢强高中就认识。」
「其实还有张燕,我们那时就在一个学校,而且还是很好的朋友。」
听到这两个名字,我顿时来了精神,过去给他点了一支烟。
他心领神会,开始讲述起他们三个人的故事。
03
(杨威口述)
高中时家里穷,爸妈又不管我。
我就成天游手好闲,没钱上网就天天跑去网吧「挂眼科」。
就是站后面看别人玩的意思。
很多人都赶我走,但是谢强不会。
他偶尔还会让我玩两把。
直到有一天,学校安排我们这些差生配合校爱心社义务劳动。
我才知道他跟我一个学校。
那天在福利院,我俩在一旁躲着休息。
结果还是被一个女同学喊去帮忙,谢强不愿意动,我就一个人去了。
快干完的时候,女同学递给我一瓶水,然后又去陪孩子们。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张燕。
梳着清爽的马尾,小麦般的肤色。
阳光下,一群小朋友围坐在她身旁。
她打开饼干,一块一块分给他们。
她的笑脸和孩子们的笑脸交相辉映。
这画面让我看出了神,直到谢强叫我。
后来,她的形象就在我心里生了根,但也不敢多想。
我打听到她是11班的,成绩很好。
家里一天就只给我五块钱。
我索性每天早上买三个馒头,中午晚上去食堂打个一块的素菜将就着吃。
认识谢强后,他每次会分一些菜给我。
然后我俩就坐在学校对面的小草坡上吃饭。
直到高二下学期的某天傍晚,我俩正吃饭,看到一群男生堵着张燕。
一个男生推她一把:
「你不就是个破卖水果的,让你做我大哥女朋友还不乐意?」
我二话没说冲过去朝着推她的男生就是一拳。
谢强也冲了过来,我们跟对方扭打在一起。
双拳难敌四手,我们很快占了下风。
还好张燕喊来了老师,他们赶紧跑了,不是我们学校的。
但我们三个还是被喊到办公室教育一通,张燕一边哭一边帮我们解释。
那一刻,虽然身上疼,但心里暖暖的。
自那之后,张燕跟我们熟络起来。
我和谢强一起吃饭的地方也从学校对面换到北操场。
因为这里可以看到11班。
张燕经常过来跟我们一起坐着吃饭。
见我吃的差,她就给我每天带一个苹果,雷打不动。
她还对谢强说:「你吃的比杨威好,我就只给他带了,你不要生气哈。」
后来听说那帮男生又骚扰过她几次,我和谢强便主动请缨,晚上护送她回家。
但是谢强网瘾大,经常是我一个人送她。
回家的路上,我们常常天南海北地聊。
她说没想到你成绩这么差,居然懂的还挺多。
离她家水果店还有几百米时,我就会驻足目送她。
她一回家就开始忙东忙西,有时还能听到几句来自她父母的责骂。
大概是叫她早点回来帮忙之类的。
回去的路上,我偶尔会遇到一个初中模样的男生,总是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
我深知自己为她做不了什么,得知她英语不太好,就买了一本单词书。
每天撕下一页,早上递给她,让她晚上回去路上把上面的词背给我听。
一天晚上她背完后问我:
「马上高三了,你能不能答应我,一起好好学习。」
我说:「算了,太晚了。」
她指了指天,跟我说:
「你看天上的星星,小时候每到夏天,天上无云,姥姥总让我数。我从没数完过。」
「姥姥是对我最好的亲人,后来每当我想她的时候,就会数星星。」
「总觉得数完,就能再见到她了。」
「所以只要有信念,就无所不能,什么时候都不算晚,不是吗。」
我对她点点头:「好,我听你的。」
那时我才第一次感受到。
青春的第一次心悸,不光可以是心动,或是男女之间的情愫碰撞。
也可以是信念,从彷徨到坚定。
她成为了我的信念。
我们相视而笑,然后驻足仰望。
现在想起来,一生中最有资格仰望星空的阶段,可能只有高三了。
每一颗都不一样,但每一颗都可以是她。
在她的激励下,我的成绩慢慢好了起来。
「和她一起,奋斗到高考吧。」我在心里默默想着。
但意外还是发生了。
04
那天走到半路,张燕背着背着,突然不做声,停下了脚步。
我笑着问:「怎么,不记得了?」
然后看到她那张惊愕的脸。
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我看到一对夫妇和一个背着书包的男生。
没错,就是我偶尔遇到的那个。
那对夫妇冲过来,女的上来就是两巴掌:
「你这个贱种,你弟说你在外面跟男同学鬼混,你果然是的!」
男的也要冲上来打我,张燕一边把我使劲推开一边哭喊:
「爸妈跟他没关系,他就是送我回家。」
我冲上去想拽开她爸妈,她对我说:
「求求你了,你快走吧!」
我错愕不已,然后扭头跑开了。
我跑到马路边蹲了一阵,觉得还是不放心,又跑回去。
水果店已经关门了,里面起起伏伏地有争吵。
不知等了多久,里面终于平静下来。
我正要离去,这时张燕走了出来。
她看到我,把我拉到旁边的巷子,然后闷声哭了起来。
她说:「怎么办,我感觉自己坚持不到高考了。」
我说:「没事,有我呢。你一定要挺住,考一个好大学,找一份好工作。」
「是你告诉我只要有信念就一定能做到的不是吗?你的姥姥还在天上看着你呢。」
「是的。」她抬起头抹了抹眼泪,投射给我从未有过的坚毅目光。
「我们一定要考出去,离开这里。」
回去的路上,我又感受到那个男生的目光。
来自她家的窗户,盯着她,也盯着我。
那时我才知道,那个男生是她弟弟,叫张振。
05
直到窗外泛起鱼肚白,我才发觉自己已经听杨威讲了一个晚上。
我还想继续听,但收到紧急会议通知。
我就让杨威先休息,赶过去开会了。
会上,副局长跟我们说:
「搜查令总局没批,因为证据不足,让我们先从其他线索侦办。」
师傅问:「这都不给批?张燕是这个案子的关键人物啊。」
我还沉浸在杨威的故事里。
他讲述的张燕,让我觉得很矛盾。
她如果是像杨威所说的人,那是如何走上这条道路的?
又是如何跟谢强在一起的?
副局长说:「我已经联系了经侦,既然张燕涉嫌诈骗,肯定会有相应的案底和记录,看能不能从这方面入手。」
师傅说:「是的,我想到一种可能,张燕怕犯罪事迹败露,把不利证据转嫁给她男人,然后杀人灭口。」
师傅回头问我:「你这两天问出点什么了吗?」
我说:「杨威、解强、张燕三人自高中就认识,而且是很好的朋友。」
师傅说:「那就很可能是教唆杀人,或是情杀。」
副局长对我说:「那你今天接着问,看能不能问出更多的线索。」
会后,我睡了一觉。
再去留置室的时候,杨威已经端坐在那里,仿佛在等我一样。
我照例给他点了一支烟,继续聆听他的故事。
06
(杨威口述)
现在大环境好多了,十几年前考个大专都已经难上加难。
最后我们三个居然只有我考上了。
张燕高考发挥失常,去隔壁县职校读了幼师。
解强没继续读,留在家里做了生意。
我在六百公里外的大学读化工系,用勤工俭学的钱买了两张超大时长电话卡。
一张留给自己,一张寄给张燕。
我们常常一打就是几个小时,彼此分享着学校里的所见所闻。
每次我的电话打过去,她室友都会说:
「张燕,你男朋友又打来了。」
每每这时她接过电话,我都赶紧岔开话题。
但我知道,我和她早就已经互相喜欢了。
我们什么都聊,但更多的是为对方加油打气。
无论遇到考试、实训,或是困难、挫折,我们都一直提醒彼此:
只要坚定内心的信念,想要的就一定会实现。
大二下学期期末时,张燕马上就要实习了。
她哭着打电话对我说,她找实习找了很久,只有老家的幼儿园要她。
但她不想回那个地方,她感到害怕。
我在电话这头沉默了半分钟,然后对她说:
「张燕,做我女朋友吧。往后的日子,我来保护你。」
她破涕为笑:「谁要你保护了。」
「就当还高中两百多个苹果的恩情吧。」
大学期间,我和谢强也经常联络。
他的生意貌似做的不错,常和我说又挣了不少钱,等我回来请我吃饭。
我还听张燕说她回去实习后,解强找过她两次。
还提出想追她,但被她拒绝了。
06年夏天,大学毕业,我拖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回到老家。
路过音像店,橱窗上挂着硕大的梁静茹海报。
《宁夏》的温婉歌声,衬映着四周的阵阵蝉鸣。
不远处的树荫下,身着一袭长裙的张燕正在等着我。
最美的季节,最美的年纪,还有最美的她。
我们注视着对方,渐行渐近。
在彼此的眼睛里,我们都看到了对未来的向往和憧憬。
那一刻的幸福,直到现在我还记得。
本以为那是美好的开始,谁知道这场梦,随即就被无情地击碎了。
07
随着两声敲门声,杨威的讲述再一次被打断,师傅喊我出去一趟。
出来后师傅说:
「跟经侦沟通了,她确实涉嫌参与电诈,也是他们的调查对象。」
「那她有嫁祸给他男人的意图吗?」我问。
「现在情况有些复杂,一些涉案电话卡和银行卡在她名下,一些又转到了谢强的名下,需要时间查明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对师傅说:「那再给我一点时间,我想听杨威把他的故事说完。」
「去吧。」
我又进了留置室,对杨威说:「后来发生了什么?」
08
(杨威口述)
我从没想过一个化工系毕业的高材生,会在老家找不到工作。
直到两个星期后,我才认清了现实。
但我不想和张燕分开。
于是那段时间,我每天都穿着西装游荡在人才市场,惶惶不可终日。
张燕每天下班都第一时间来找我,把我接回她租的房子。
晚上陪我一起改简历。
她说:「要不先找个事稳定下来,你现在压力太大了,以后再慢慢换。」
我同意了,不久后找了份洗车行的工作。
与我的千疮百孔不同,解强的生意越做越大。
当我还在数着每天不到一百元的日结时,他已经买房提车。
还把张燕的弟弟张振安排到自己店里工作。
解强也跟我提过让我去他那,但我碍于面子没同意。
我心里清楚,他还想着张燕。
每当我们四个一起聚餐,看着解强意气风发的样子。
我都被心里的落差压得踹不过气。
更何况,张振很不尊重他姐,更不待见我。
有一次我气得摔杯而去,张燕在后面追了出来。
我听到张振在背后挖苦我:
「我姐找了个啥人,还不如找你呢,是吧强哥。」
张燕拉住我的手:「你别理他。」
我甩开她的手:「你还迁就着他?他眼里有你这个姐吗!」
张燕抹了抹眼泪:
「没办法,我爸妈从小就偏向他。所以他一直这样,我也不敢得罪他。」
我赶紧道歉:「对不起,刚吼了你。」
她说:「没事,是我对不起你。」
在张燕所在幼儿园的一众幼师当中,她是容貌最出众的那个。
她经常回来跟我说又有几个家长给她介绍对象。
她爸妈也在催她。
甚至张振还把谢强偷偷带回家给她爸妈见过两次。
这件事我向谢强求证,他不置可否。
我跟他大吵一架,删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
我暗暗发誓,要奋发图强,守护自己和张燕的未来。
我利用业余时间考取了注册证书,终于找了一份对口且稳定的工作。
一切都在慢慢变好,但命运好像从不会等待努力的人。
2007年元宵节,我买了戒指。
打算在县里举办的元宵灯会上向她求婚。
结果她那天被临时安排加班,说是要带班上的小朋友一起参加灯会。
晚上,我早早地到了人民广场。
等到灯会开始,广场已经人山人海。
当我的目光在一群小朋友当中找到她时。
她正微笑着给每一个小朋友讲解花灯上的字画。
这画面,正如我第一次见到她。
一个小时后,趁她去洗手间的间隙,我悄悄走到她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回头见是我,惊讶地问:「你怎么来了。」
我没有接她的话。
而是牵起她的手,在人群中半跪下来,拿出戒指对她喊道:
「张燕,嫁给我吧!」
这一刻,我感到舞台嘈杂的音乐突然安静下来。
我看到,霓虹灯在她的眼睛里闪烁。
她下意识地用手捂了捂嘴。
几秒钟过后,她用饱含着泪水和惊喜的眼神看着我。
向我点了点头。
我替她戴上了戒指。
然后,我们在人群中紧紧相拥。
周身的嘈杂,在这一刻忽然又被调高了音量。
周边的人们,仿佛都在为我们欢呼。
就在这时,一个女人冲了过来,对着张燕大喊:
「张燕,快过来,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