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走吧，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我转过身，不想看他可怜兮兮的样子。

十五年了，这个我恨了十五年的男人，终于站在了我的面前。他佝偻着背，眼神浑浊充满了祈求，可我的心早已经被他伤透了。

01

那年我十三岁，饿极了，吃了后妈放在茶几上的一把瓜子。

“你这个小畜生！”后妈发现后，立刻扇了我一耳光，“偷东西，跟你那死鬼妈一个德性！”

我捂着火辣辣的脸颊，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妈妈去世才两年，她居然这样诋毁妈妈。

“爸，我没偷，那瓜子是放在茶几上的……”

“啪！”父亲抬手就是一个巴掌，“你还敢顶嘴？”

那一晚，父亲用皮带抽打了我整整一个小时。

我蜷缩在角落，看着他狰狞的面孔，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绝望。

从那天起，我的噩梦开始了。

后妈稍有不满，就会向父亲告状。

而父亲，仿佛要把所有的怨气都发泄在我身上，皮带、衣架、木棍……他总能找到新的工具。

我的后背、手臂布满了伤痕。

老师问起，我说是自己不小心摔的。同学们都躲着我，因为我总是一副阴郁的样子。

最难熬的是挨打后的深夜。

我偷偷爬起来，对着妈妈的遗照哭泣：“妈妈，你在天上看得到吗？爸爸变了，他不要我了……”

三年后的一个雨夜，我实在受不了了。

父亲因为我没给后妈主动倒茶，又要拿皮带，我夺门而出，在瓢泼大雨中狂奔。

十六岁的我，就这样离开了生活了十六年的家。

那些年，我睡过桥洞，捡过破烂，打过工地。但再苦再累，也比那个家强。至少，没人打我，没人骂我。

后来我遇到了一位开餐馆的老板娘。她看我可怜，收留了我，让我在店里打工。

慢慢地，我学会了烹饪，成了厨师。

再后来，我开了自己的小店，娶了善良的妻子，有了可爱的女儿。

02

“儿子……”父亲颤抖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爸知道错了，你就原谅爸这一次吧……”

我转过身，看着他满头的白发，松弛的皮肤，浑浊的眼睛，岁月没有放过任何人。

“原谅？”我冷笑一声，“你知道这十五年我是怎么过来的吗？你知道我有多少个夜晚，躺在桥洞里想着要报复你们吗？”

父亲跪了下来：“是爸错了！都是那个恶毒的女人蛊惑我，她跟别的男人跑了之后，我才明白……”

我猛地推开他：“所以呢？她走了，你就想起还有个儿子？你把我当什么？备胎吗？”

“我已经得了癌症……”他哽咽着，“医生说可能撑不过三个月，我不想带着遗憾走……”

我的心狠狠地抽搐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平静：“你的遗憾关我什么事？那些年，我疼得死去活来的时候，你在乎过我的感受吗？”

就在这时，我三岁的女儿从里屋跑出来：“爸爸，抱抱！”

我下意识地蹲下身，把她搂在怀里。女儿好奇地看着跪在地上的老人：“爸爸，这是谁呀？”

我正要说话，突然看见父亲的眼泪夺眶而出。他伸出枯槁的手，想摸摸外孙女，却又收了回去。

“你放心，”我突然说，“等你死了我会回去给你料理后事的。”

父亲痛苦地捂住脸，放声大哭。

他走后，我在他的遗物中发现一本日记，上面密密麻麻地记录着这些年寻找我的经过。

最后一页写着：“儿子，爸爸不求你的原谅，只求你将来当个好父亲……”

迟来的深情比草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