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子玉

历代王朝的任何问题归根结底都在于人，人构成了一切社会关系，也是一切矛盾的根源，所以，只要解决了人的问题就能解决相关矛盾。大秦二世而亡本质上还是没有处理好各种社会关系，而刘邦能够建立大汉并由乱世逐渐切入治世的关键绝对不是其采用了郡国制，而是他处理好了一切社会关系。

分析战国末年和秦楚汉之间的历史我们会发现，秦楚关系一直是历史的主线：战国末年，楚国是关东列国的合纵长，秦灭楚也最为困难，付出的代价最大；秦楚汉之际，不管是陈胜的张楚政权还是怀王的楚政权都是以盟主的身份领导灭秦大业，楚汉战争本质上也是项羽的西楚政权和以刘邦为代表的关中势力在作战。

所以，只要解决了秦楚关系，天下就能安定。而刘邦的创业历程本质上就是解决秦楚矛盾的过程。

秦二世元年（前209）九月，刘邦于沛县起兵，整合了沛县的各路资源。二世二年（前208）二月，又打下了砀郡的砀县。同年九月，刘邦被楚怀王任命为砀郡长，刘邦在砀地的利益得到楚王室的认定。在以砀地为根据地之后，刘邦就开始广泛吸收砀地精英，最典型的就是少年将军灌婴。

二世三年（前207）十月，刘邦奉怀王之命开始西征，但直到六月份，他都一直在砀地以及周边的东郡、薛郡、陈郡、颍川郡、三川郡等地活动。在这个过程中，砀地及其周边的资源进一步被刘邦整合，比如，刚武侯率领四千人加入刘邦集团，郦商率领四千人也跟随了刘邦，同时儒生郦食其也是此时加入的刘邦团队。

在此后的创业过程中，楚地资源是不断加入刘邦团队或者被刘邦整合：宋昌，楚将宋义的孙子，在宋义父子被项羽诛杀之后加入刘邦团队；汉元年（前206），楚国东海淮阴人韩信加入了刘邦团队，随后被刘邦拜为大将军；汉二年（前205），砀郡户牖人陈平逃离楚营加入了刘邦团队，成为刘邦的心腹；汉三年（前204），刘邦派遣随何出使九江国说服九江王英布归附汉国；汉四年（前203），韩信在大破楚将龙且的救齐援军之后，以项它为首的楚将大部分投降汉军，项它后改名刘它，被封平皋侯；同年，汉诱降楚大司马周殷举九江兵背楚归汉；陈婴，东海东阳人，项羽死后归汉；汉五年（前202），吕青归汉；项羽死后，项氏家族的人都被刘邦改为刘姓，比如，项伯改名刘缠、项襄改名刘襄；同时降汉的还有楚将许猜、楚令尹灵常、临江国共敖之将黄极忠...

还有，在刘邦创业的过程中，其大舅哥吕泽始终是自成一系，也是以楚地资源为基本盘，大汉王朝建立之后，这部分资源自然也被纳入帝国的系统中。

可以说，刘邦在创业的过程中最大程度整合了楚地的精英、豪强，当年，大秦就是因为这些人长期扎根地方而极度不稳，最终因为楚地的那把烈火二世而亡。但如今，这些人以及其身后的力量都归属了刘邦，楚地和长安朝廷的粘合力大大增强。

当然，刘邦的成功还建立在其是秦地利益的代言人。秦二世三年（前207）十月，怀王派刘邦西征，六月份，刘邦离开砀地并于当月拿下宛，得秦南郡兵，八月，进入关中，十月，抵达霸上，秦王子婴投降。此时，刘邦的军队已经扩张至十万 人的规模。

我们可以给刘邦算一笔账，离开砀地时，刘邦有三万多军队，如今多出来的七万左右都是他整合的秦地资源。

不过，项羽和诸侯联军的入关暂时终止了刘邦的好运，鸿门分封，刘邦被封为汉王，就国汉中时也只被允许带领他最初的三万人马，不过，由于刘邦已经在江湖上打出了名声，所以，楚子、诸侯人仰慕刘邦从而跟随其去汉中的人也有数万。

由此可见，刘邦在前期创业的过程中个人品牌的经营是相当成功。

汉元年（前206）八月，刘邦正式还定三秦，至次年（前205）灭掉章邯的雍国之后完全占领了关中，很自然，关中的旧秦军资源肯定会被刘邦整合，比如，李必、杨喜、吕马童、杨武、王翳等人。

不可否认，刘邦此时已经是秦地的代言人，因为，他不仅在事实上据有关中，而且早在汉中时就进行了改制，全面采用秦制，自然会将秦地资源最大程度整合。

刘邦整合了秦地精英 图源/剧照

据历史学者李开元统计，后期加入刘邦集团的精英其国籍可考的有38人，其中楚国11人、秦国9人、赵国9人、齐国4人、魏国2人、韩国1人，分别占比楚35％、秦26％、赵20％、齐9％、燕魏韩各4％。

可见，刘邦集团的特点是对秦楚资源的最大程度的覆盖。既然刘邦已经通过对人力资源的整合解决了秦楚矛盾，那么天下必然会走向太平，而作为主导者的刘邦也必然会坐稳天下。当然，这也是刘邦能够打败项羽的关键，因为他是以秦楚资源的合力打败了仅占部分楚地资源的项羽。

楚怀王不知道的是，自己当年的一个决定是直接将天下送给了刘邦呀。

除了秦楚资源，刘邦在创业的过程中还最大程度吸收了别国资源。汉二年（前205）十月，刘邦灭掉了项羽所封的韩国，以韩国王族韩信为韩王，史称韩王信，韩王信后来不仅长期带兵跟随刘邦，韩地的精英也部分加入了汉军，比如，常山相樊侯蔡兼。

同年三月，刘邦以韩信为将灭掉了魏豹的西魏国，随后，魏豹部下奚意和蔡寅也加入了汉军。

汉三年（前204）十月，韩信和张耳联手灭掉了赵国，因此，赵代精英也大量加入了刘邦团队：文有祁谷侯缯贺、南安侯宣虎、任侯张越；武有深泽侯赵将夕、繁侯强瞻、历简侯程黑、阏氏侯冯解散...

以武力灭掉赵国之后韩信写了一封信就搞定了燕国。汉四年（前203），燕王臧荼派兵助汉灭楚，燕将惸侯温疥、平州侯昭涉掉尾就是此时从汉的。

当年十一月，韩信又以偷袭的方式灭掉了齐国，齐国灭亡之后其精英如昌侯卢卿、共侯卢罢师、平都侯刘到、虞将军等都都归了汉。

在秦楚汉间，齐国一直都是特殊的存在，不仅是独立复国，而且常常游离于各种联盟势力之外，成为最大的不稳定因素，刘邦能够整合齐地资源实际上也就是加强了对齐地的掌控力。为什么刘邦会选择牺牲掉郦食其而以军事手段来解决齐国问题可能也是希望达到这种结果。

接下来就是灭楚的步骤，楚地资源的归附前文已经说过。等于说，刘邦此时不仅在领土层面统一了天下，而且最大程度整合了列国资源，在列国精英支持汉政权的情况下，汉帝国的江山也就稳了。

刘邦最大程度整合了列国资源 图源/剧照

也就是说，刘邦创业实际上是一个整合天下资源的过程，然后刘邦又秉持共天下的原则将天下的资源根据功劳大小和加入其团队的先后次序进行分配，最终实现了天下大治的局面。

本质来说，刘邦的成功是因为解决了分配问题。

至于当年的始皇为什么没有解决这个问题又是因为，他是直接继承了秦王国的遗产，必须坚持关中本位，不能给列国精英在大秦庙堂安排位置，所以就造成了在天下矛盾爆发之后这些人群而起之灭掉了大秦。

由此可见，优势在一定阶段反而会转化成劣势，这就是矛盾的本质，永远是在运动中转化。

而刘邦就不一样了，其属于轻装上阵，是一个不断滚雪球不断吸收资源、壮大的过程，反而可以最大程度整合天下资源。

等于说，刘邦的成功能力是一部分，运气也占很大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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