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热血铸忠诚
"李子明,你这当兵的是不是都不要家了?这都多少回了,又要走?"站在村口的老槐树下,我妈眼里含着泪,手里还攥着那张电报纸。
冬日的寒风吹得人直打哆嗦,可我这心里比这天还冷。
1981年的腊月,大雪压得树枝都弯了腰,我好不容易从边防连队请了20天探亲假回到老家。
那阵子刚当上连长没多久,一心想着回家陪陪年迈的父母,顺便把个人问题也解决了。
谁知道刚到家第三天,队里就来了紧急电报。
"娘,您就别念叨了,等过段时间我再回来。"我憋着一肚子委屈,背起那个破旧的帆布包就往村口赶。
妈在后头喊:"你那个对象刘巧云多好的闺女,人家都等你两年了,这回要是再走,人家怎么想?"
刘巧云是村里小学的老师,模样俊俏,性格温柔,确实是个好姑娘。
可我这心里装的都是连队的事,哪还顾得上儿女情长。
坐在颠簸的绿皮火车上,我掏出那张已经揉皱的电报。
原来是武装分子在边境地区频繁活动,上级要求全连进入一级战备状态。
想起临走时,刘巧云躲在村口的柳树后头偷偷抹眼泪的样子,我这心里就跟针扎似的难受。
到了连队,战士们都围了上来。
"连长,这次回去相亲咋样?"小战士张明虎贼兮兮地问。
我摆摆手:"别提了,还没见着人就回来了。"
王德旺是我们连队的老班长,听了直摇头:"连长,你这都快30了,该成家了。"
谁知没过一个月,我刚跟刘巧云通了几封信,约好元宵节见面,又一份紧急电报飞来。
这回是王德旺得了急性阑尾炎,情况危急。
在去医院的路上,我脑子里全是刘巧云写给我的最后一封信。
"子明,我知道你是个有担当的人,可我真的等不及了。村里的王大娘说了,当兵的媳妇最苦,一年到头见不着人影..."
病房里的消毒水味道呛得人直咳嗽,王德旺躺在床上,脸色苍白。
"连长,对不住了,又耽误你相亲。"他虚弱地笑着。
我正要说话,护士又递来一份电报:边境出现异常情况,全连官兵火速归队。
就这样,我的探亲假断断续续被打断了整整三次。
每次回到连队,战士们都打趣:"连长,这回又是啥事把你招回来的?"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就到了1983年春节。
那天,我正在办公室整理文件,营部的电话响了。
是组织部门打来的,说要提拔我当营长。
放下电话,我呆坐了好久。
这些年,我为部队付出太多,连个家都没顾上成。
刘巧云最后还是嫁给了邻村的会计,听说现在孩子都会打酱油了。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王德旺端着两个搪瓷缸子走了进来。
"来,连长,不对,现在该叫营长了。这是我特意从食堂讨来的老白干,给你庆祝。"
我接过酒,闻着那熟悉的粮食香,眼眶有点发热。
"德旺,记得你第一次进医院那会儿不?"
王德旺笑了:"记得,要不是那场病,你现在说不定都当上爷爷了。"
我们俩对视一眼,都笑出了声。
这时,我看见王德旺的眼神有点躲闪。
"营长,其实我有个事想跟你说..."
原来王德旺的妹妹王小梅前段时间从城里回来探亲,听说我的事,想跟我见见面。
"你小子,打的什么主意?"我佯装生气。
"这不是看您一个人孤单嘛。"王德旺憨厚地笑着。
就这样,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春日,我见到了王小梅。
她不似农村姑娘那般羞涩,谈吐大方,举止得体。
原来她在市里的纺织厂当技术员,每天和机器打交道。
"李营长,我哥常在信里提起你,说你是他见过最负责任的军官。"
我有些不好意思:"你哥夸张了,都是应该的。"
慢慢地,我们开始通信。
她的信里总是充满生活的气息,会说说厂里的趣事,也会问问我连队的情况。
有一次,她还给我寄来一件亲手织的毛衣。
看着那歪歪扭扭的针脚,我心里暖暖的。
转眼到了夏天,我接到了王小梅的来信,说厂里准备把她调到边境服务的纺织厂。
"子明,我知道部队生活不容易,但我想试试。如果你不嫌弃,我愿意陪你一起守着那片边疆。"
看到这里,我的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
这些年,错过了太多姻缘,可老天爷最终还是给了我一份特别的礼物。
1984年的春节,我和王小梅在连队举办了简单的婚礼。
。
营房外下起了鹅毛大雪,可我们的心里都暖暖的。
如今,我已经转业多年,但每当回忆起那段岁月,心中依然热血沸腾。
王小梅还在边境的纺织厂工作,我们的儿子也参军入伍了。
有时候,站在自家的小院里,看着满院子的鲜花,我就会想起那三次紧急召回。
人生没有白走的路,也没有白付出的真心。
那些看似被打断的时光,最终都化作了生命中最珍贵的礼物。
昨天,我收到了王德旺的来信,说他家的小孙子要去军校报到了。
看着信纸上熟悉的字迹,我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总被紧急电报召回的年代。
在和平的年代里,我们用自己的方式,书写着军人的担当,传承着永不褪色的军魂。
那些年,我们用青春守护着祖国的边疆,用忠诚诠释着军人的责任。
而今,我终于明白,幸福从来都不是一帆风顺,而是在曲折中遇见最好的安排。
正如那个在边境守望的姑娘,用她的坚守,让我的军旅生涯有了最温暖的注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