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鲤文完结后,女配重生了》作者:临天

冰悦谈小说 2025-01-22 17:38:37

《锦鲤文完结后,女配重生了》

作者:临天

简介:

顾知灼是一本古早锦鲤文的女配,女主是她的表姐季南珂。

书里说,季南珂是天命福女,她福祐了三皇子谢璟,助他荣登大宝,用她的福运泽被天下,开创了大启盛世。

而顾知灼就是三皇子的【前】未婚妻。

她是他们前期争执的催化剂,中期恩爱的拦路虎,后期荣光的垫脚石。更是在他们相知相许后,为了季南珂能荣登高位,付出了满门尽亡的代价。

顾知灼:???

好消息:她重生了。

坏消息:一睁眼,太医正拿着一盒毒药往她脸上抹。接下来,她会容貌尽毁,而顾家也会因通敌叛国,满门获罪。她的“未婚夫”谢璟,为了讨好新欢,会在众目睽睽下挑开她的面纱,对着她溃烂的面容,嘲讽讥笑。

顾知灼:“殿下,我掐指一算,您会有血光之灾哦~”

她拿起那瓶曾经让她毁容的毒药,朝着【前】未婚夫泼了过去!

去他的谨小慎微,淑女典范!

她这个反派就该尊贵一世,为所欲为。

上辈子,顾知灼流放后九死一生。直到遇上同样朝不保夕的谢应忱,才终得喘息之机。

谢应忱教她养她,把她的未来路铺的顺顺当当。

然后带着半生仇恨和满身病痛撒手人寰。

如今一切洗牌重来,谢应忱还没有病入膏肓。

顾知灼要找到他,治好他。

许多年后,谢应忱问她:“为什么第一次见我,就对我这么好?”

顾知灼声音淡淡,似在自言自语:“因为您第一次见我,也对我这么好。”

谢应忱不知道,面前的小姑娘从十数年后而来,对他思念成疾,难医。

精彩节选:

承庆六年,千秋节,京城各府进宫为皇后贺寿。

御花园中弦乐声声,少女们玩闹欢笑着,一派春色烂漫。

在听月水阁附近的偏殿里,面容稼丽的少女神情恍惚地坐在美人榻上。

她发如墨染,唇似点珠,白嫩光滑的皮肤细腻如凝脂,阳光自槛窗倾泻而下,笼罩在她的身上,有如明珠生晕,美得笔墨难描。

“顾大姑娘。”

说话的是一个约莫四十来岁的太医,他郑重地提醒道,“您脸上的伤需得日日敷药,不可懈怠,否则日后必会留下疤痕。”

顾知灼偏了偏头,露出了脸颊上一大片的黑色药膏,浓烈的药味和隐隐的刺痛让她清晰地意识到了一个现实——

她,重生了!

她竟又回到了这一天,噩梦的开始。

这一天,她随祖母进宫贺千秋节。

朝贺后,皇后留了几位夫人说话,让宫人领着她们这些贵女去御花园玩耍。

她们就在听月水阁里玩起了投壶,也不知道是谁的手上没有准头,投出来的壶矢伤到了她的脸。所幸,壶矢用的是木矢,箭头打磨得非常圆润,与她脸颊擦过也就只留下了些许的擦痕泛红。

为了不在稍后的宫宴上失仪,顾知灼就去了偏殿,打算冷敷一下。

后来,太医来了。

那个时候,谁又能想到,这样一个不起眼的擦伤,在她回去后的短短几天里,溃烂了。

她的半张脸变得又红又肿,还流着脓水,别说是擦,连上药时稍微刮蹭到一点,也会把皮肤弄破,露出血肉。

很痛。

但当坐在铜镜前,亲眼看到自己一天天变得更似恶鬼罗刹,就不单单是痛了。

而是刻入骨髓的绝望。

顾知灼藏在袖中的手指紧崩如弦。

她的贴身丫鬟琼芳被太医的话吓到了,连忙道:“刘太医,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刘太医抚须道:“老夫这药膏,顾大姑娘需得日日涂抹,坚持用上七日。”

“这期间会有些痒痛和发热,切记不得用手去抓挠,要是有些红肿也无需担心,继续抹药就是。”

他慎重地提醒了一句:“若不想留疤,绝不可半途而废。”

琼芳连连点头,只差没拿纸笔记下来。

顾知灼本眼帘低垂,此刻她倏地睁开了眼睛。她有着一双极美的凤目,眼尾微微挑起,眼波流转间,溢出了几丝凶煞之气。

她看着刘太医把一个雨过天晴色细瓷药罐放在桌上。

又看着他整理好了药箱,起身告退。

她突然问了一句:“刘太医,这是什么药?”

刘太医拱手,含糊地回道:“它叫万灵百宝膏,方子源自一本古籍。”

“宫中的娘娘公主们,若有些擦伤碰伤的,用的都是这个,不止能愈伤,还能养肤。”

不等她再问,他热络地笑道:“顾大姑娘您尽管放宽心,三皇子殿下特意嘱咐过,老夫绝不会怠慢的。三日后,老夫再去府上给您复诊。届时,您应当也能好得差不多了。”

顾知灼颔首吩咐道:“琼芳,你去送送。”

琼芳应声,跟着出去了,嘴里还不忘问道:“刘太医,您再与奴婢说说,还需要注意些什么。”

“除了不能食辛辣,油腻,还有别的吗……”

“……”

刘太医一走,顾知灼就拿帕子擦去了脸上的药膏。

光是这样,她还不放心,在偏殿里环顾了一圈,发现了放在角落里的面盆和铜镜,面盆里还有半盆清水,这是先前为了给脸冷敷,特意让宫女送来的。

顾知灼双手捧水泼在脸颊上,再用帕子细细擦拭,一遍又一遍。

“姑娘。奴婢刚刚打听了一下,这位刘太医是伤科圣手,他父亲也曾是宫中的太医,厉害着呢。”

琼芳人还在外头,轻快的声音就先到了。

“三皇子殿下对您真是上心……”

她戛然而止,紧张地跑了过来,语调略扬道:“姑娘!刘太医说,这药得日日敷着。”

“无妨。”顾知灼头也不抬,“你去把殿门关了。”

琼芳“哦”了一声,乖乖地先去关了门。

顾知灼擦干脸上的清水,看着自己在铜镜上的倒影,肤白似雪,眉若远山,精致的没有一点瑕疵。

她纤长的手指轻轻触碰着柔嫩的脸颊,饱满的红唇微微弯起,两个浅浅的梨涡浮起在颊边。

在容貌俱毁后,她再也没敢照过铜镜,也有很久没有看过自己的这张脸了。

这一刻,恍若隔世。

她几乎快要忘了,自己还曾经有过这般娇艳秾丽的时候。

琼芳关好门,又忧心忡忡地嘟囔着:“姑娘,刘太医说,药要一直敷着的。”

琼芳以为她是生怕殿前失仪。

“要不奴婢去跟太夫人禀报一声,给您告假。”

“这不是好东西。”顾知灼拿起小药罐,轻轻晃了晃,略哑的声音中带着后怕,“用之会让皮肤脓肿溃烂,不出三天,我就会面容俱毁,药石无医。”

这个苦头,她上一世已经吃过了,也吃够了!

“啊!”

琼芳惊呼,又赶紧用双手捂住了唇。

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声音像是堵在了嗓子口。

琼芳打小就在顾知灼的身边,对她的话,从来都不会有半点怀疑。

这会儿,她急得涨红了脸:“刘太医怎么能这么做呢!奴婢去找他算账!”

顾知灼语带讥诮:“区区一个太医,哪有胆子在宫中谋害贵女。”

“是谢璟。”

这三个字,顾知灼说得斩钉截铁,浓烈的恨意萦绕在心头。

琼芳半张开嘴,好半天才结结巴巴道:“为,为什么?”

“三皇子殿下?他、他是您的的未婚夫啊!”

是啊。顾知灼扯了扯嘴角,勾出一抹自嘲的笑。

“因为他有心上人了,想要退亲,又不想让人说闲话。”

曾经的她,也想不明白。

甚至还一度怀疑过,是不是自己多心了。

直到在经历了抄家流放,又亲眼目睹一个个亲人痛苦死去,再回顾起所发生的这一切,就仿佛拨开了眼前的迷雾,豁然开朗。

顾家是超品的镇国公府,先祖随太祖起义,南征北讨,战功赫赫。

太祖皇帝登基后,论功行赏,赐下了镇国公的爵位,世袭罔替。

自此后,顾家就戍守大启北疆,世代掌兵。

在大启的诸多武将中,唯有顾家拥有三十万兵权,也唯有顾家男儿代代马革裹尸,无一人善终。

四年多前,凉国犯境,来势汹汹。镇守西北的大将军周坚战死,八万大军全军覆没,边关数城接连遭屠,百姓死伤无数。

凉国铁骑一路烧杀抢掠,在短短三个月内直逼洛峡关。

洛峡关是大启西面最重要的屏障,一旦失守,江山岌岌可危。

皇帝只得八百里加急,从北疆召回了爹爹镇国公,命他赴洛峡关抗敌。

举世皆知,镇国公顾韬韬骁勇善战,从无败绩。

这一仗,足足打了一年半,凉国溃败而逃,让出数城,上书祈降。镇国公趁胜追击,硬是把大启的边境线往西推进了数千里。

大启大捷,举国欢腾。

可镇国公却把自己的一条命留在了草原上,徒留死后哀荣。

皇帝痛心疾首,罢朝三日,后又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在爹爹的灵前把自己许给了三皇子谢璟。

谢璟是中宫嫡子,前程无可限量,朝野上下都赞皇上对镇国公府的君恩似海。

然而,谢璟心有所属,他不愿委屈了心上人为妾,一心想要退婚。偏偏这桩婚事,说白了是皇帝对军心的安抚,他若贸然行事,会得罪了满朝武将,进而影响到他位主东宫。

除非,是自己“不堪”为三皇子妃。

她是镇国公府的嫡长女,论家世,一国之母都当得起。

想要“配不上”堂堂三皇子,就只能是,要么失贞,要么残废,要么……

毁容!

琼芳又急又气:“怎么会有人能干出这么卑鄙龌龊的事!”

这也太欺负人了。琼芳气得都要哭出来了。

顾知灼心绪复杂。

如噩梦一般的前世种种不住涌现,交杂着满腔的憎恶,厌弃和愤怒。

上一世,她回府后,就发起了高热,整个人烧得昏昏沉沉,糊里糊涂。

一开始,府里还特意把刘太医请过来,刘太医再三表示这是正常的,不必担心。

当她从昏睡中醒来后,就发现自己的脸已经烂了。

那一刻,她几近崩溃。

紧接着,更让人崩溃的事接连发生。

奉命率兵剿匪的孪生兄长顾以灿办差不利,让流匪流蹿到了京畿,数个村庄的百姓死在了流匪的屠刀下。

京畿百姓人人自危,惶惶不安。

皇帝龙颜大怒,下旨令谢璟前去押解顾以灿。

顾知灼又惊又忧,提心吊胆地日夜等待,终于,她等到了谢璟回京,然而,兄长没有随他一同回来。

谢璟在午门广场上,当着满朝文武和围观的百姓,义愤填膺地回禀说:顾以灿贪生怕死,杀了看守后叛逃,下落不明。

这种话,顾知灼根本不信,她一时失态,冲上前去,想要问个清楚明白。

可是,谢璟用手上的长剑轻描淡写地挑开了她的面纱。

众目睽睽之下,露出了她那张溃烂流脓的脸。

谢璟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说着:“正所谓,相由心生,你这样貌就跟令兄的心肠一模一样。”

“只可惜了镇国公一世英明。”

此后,天下人皆知,镇国公府的嫡长女生得就跟恶鬼罗刹似的,还心肠歹毒没有自知之明,对皎若明月的三皇子死缠烂打,巴着婚约不放,非要三皇子徇私包庇叛逃的顾以灿。

顾知灼的脑海里全是那一天谢璟淡漠冷厉的目光,翻滚的气血涌上心头,搅得胸口一阵闷痛。

她曾无数次想过,要是有机会重来,她会做什么。

上天竟然真的给了她这个机会!

顾知灼低低地笑着。

“大姑娘……”

琼芳又急又气,她分明记着,在玩投壶的时候,丘二姑娘投偏的壶矢是向着季表姑娘去的,要不是三皇子把壶矢挥开,大姑娘又怎么会受这种无妄之灾!现在还……

琼芳瞪大着眼睛,想明白了一件事:“大姑娘,三皇子的心上人,莫不是季表姑娘?”

“是呀。”

顾知灼在心中冷笑连连。

她的生母出自琅琊王氏,在她不到六岁时,就过世了。

父亲奉旨续娶了继母季氏。季南珂是季氏的嫡亲侄女,因父母双亡无人照拂,就跟季氏进了镇国公府,从小在镇国公府养大,顾知灼平日里也会称一声“表姐”。

父亲战死后,她与兄长需守孝二十七个月,直到月初刚刚除服。

很久都足不出府的她,其实这个时候,还并不知道,谢璟对季南珂已是情难自拔,正在苦苦追求。

顾知灼看了一眼漏壶,忽然道:“时间差不多了。”说完,她起身径直走到门前,亲手拉开了门。

偏殿门打开的那一刻,耀目的阳光倾泻在她的身上,带来了新生的暖意。

顾知灼不出意外地与一双漂亮的凤目两两相对。

站在门前的少女雪肤乌发,明眸皓齿,她愣了一瞬,又嘟起嘴,故意用力哼了一声:“本宫不是来找你的!”

顾知灼的视线略略上移,落在了她正要叩门的左手上,挑了挑眉梢。

少女若无其事收回手,抚了抚鬓角的珠花,眼神飘忽。

她嘴硬地强调道:“本宫是路过!”

她一甩袖,作势就要走。

顾知灼眼明手快地拉住她的衣袖,轻轻摇了摇,软绵绵地唤了一句:“丹灵表姐~”

她的语调甜丝丝的,尾音还打了转,谢丹灵明显就吃这一套,嘴角一下子就翘了起来。

宫中的淑妃姓王,与顾知灼的生母是一母同胞的嫡亲姐妹。

谢丹灵是淑妃的独女,皇帝的五公主,也就比顾知灼大了三天。

记忆里,淑妃在不久前私下与她说,谢璟不是良配。若是她愿意,淑妃会想法子搅黄了这桩亲事,只是,自己不懂事,被继母稍加蛊惑,就猜疑淑妃别有用心,把淑妃气得不轻,也惹得谢丹灵跟自己生起了闷气。

上一世,谢丹灵也来过,拉着她就要走。

当时她的脸很痛,不想出去,说着说着就又吵了几句嘴,谢丹灵气呼呼地拂袖而去。

也就是这一天,在宫宴结束后,宫人发现了性命垂危的谢丹灵。

她是从八角琉璃亭上摔下来的,后脑勺直接撞在了一块石头上,血流满地……

谢丹灵侧着脸看她,嘟起嘴,明媚的脸庞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这鲜活的模样和上一世那个躺在床榻上瘦骨嶙峋的少女重合在了一起。

顾知灼的手指不禁用力,把衣袖捏得皱巴巴的。

谢丹灵的目光在她还稍显红肿的脸颊上打了个转。

“没事的。”顾知灼忙道,“很快就能消肿。”

谢丹灵轻哼道:“本宫可没有担心你。”说完又口不对心地掏出了一个面纱。

“给你。”她把面纱往顾知灼的手上一塞,干巴巴地说道:“先说好,本宫不是来求和的!”脸上的表情,分明在说:你要是不来哄我,我就不跟你好了。

顾知灼忍着闷笑,听话地把面纱展开戴上,有些为难道:“丹灵表姐,你能来帮我系一下吗?”

谢丹灵板着脸道:“你真是麻烦。”

琼芳动了动嘴唇,她想说可以让她来的,但见五公主一脸的兴致勃勃,识趣地把话咽了下去。

谢丹灵给她系好面纱,听着她满口“丹灵表姐你最好了”,心情大好。

正要大发慈悲的表示原谅她了,一个小宫女从外头匆匆进来,和谢丹灵附耳说了几句话。

谢丹灵收敛起笑容,挥手打发了小宫女,一把拉起了她的手,不容拒绝地说道:“你,跟我走。”

“不许说不去!听到没?!”

顾知灼任由她牵着自己,乖顺地说道:“今儿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谢丹灵满意了,拉着她就往外头大步走去。

时值四月,繁花盛开,蓝天白云间飘着几只纸鸢,水阁附近种满了月季,不少贵女正在扑蝶玩闹,欢声笑语。

谢丹灵没有回水阁,而是沿着青石板小径继续往前。

她越走越快,顾知灼一言不发地跟着。

远处响起悠扬的笛音。

谢丹灵突然停下了脚步,顾知灼一个没站稳,一头就撞了上去。

谢丹灵赶忙拉住她,给她拍拍胸口压惊,嘟囔道:“你看你,毛毛躁躁的。”

顾知灼:“……”

下一刻,谢丹灵俏脸一板,盯着她的面纱越看越碍眼,气鼓鼓地说道:“我娘都说了,三皇兄不是良配。”

“他现在能为了姓季的,弄伤你的脸。”

“来日,他就能为了姓季的,谋害你的命。”

顾知灼默默点头,这话说得太对了。

谢丹灵双手叉腰:“怎么,你还不服气?”

顾知灼挽着她,亲昵地把头靠在她的肩上:“我错了。”

谢丹灵一肚子的火瞬间就哑了。

她有些别扭地说道:“你知道错就好了。”

“本宫跟你说呀,季南珂就是在欲擒故纵!你出去问问,这京里头谁不知道,三皇兄对她求而不得,情根深种。满京城都看出来,就她眼瞎吗!”

谢丹灵呵呵冷笑:“可她在外头是怎么说的?说什么,顾家对她有养育之恩,她绝不会越矩。”

“哼,这种小心眼,本宫在宫里头见得多了。”

“就你傻乎乎的。被卖了还要给人数银子。”

谢丹灵用手指重重点了点她的额头,轻哼道:“以后你不许跟她好,知不知道。”

顾知灼半抬起头,黑白分明的眸子,浮着薄薄的水气,表态道:“我以后只跟丹灵表姐一个人好!”

这才对嘛!谢丹灵凤眼弯弯,语调也软和了:“也不怪你啦,你在守孝不太出门,又有你那个继母管家,把着耳目,哪能知道他们俩的粘粘糊糊。”

她自觉她们和好了,就亲昵地叫起了顾知灼的乳名:“夭夭,父皇方才赏了三皇兄一对掐金嵌宝的三尺剑,周六郎在那儿起哄,让三皇兄试试剑。三皇兄应了,说是如此好剑,单单一试过于乏味,就邀了季南珂一同去舞剑。”

说到这里,谢丹灵轻哼一声。

听到小宫女来报信的时候,谢丹灵都要气坏了。

谢璟在千秋节还这样招摇,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心上人,简直就是把小表妹的脸面往地上踩。

谢丹灵哪里能忍!

“就在前头,我带你去!”

谢丹灵拉过她的手继续往前走。

很快,就看到了一座飞橼上镶满宝石的八角亭。

这些宝石一颗颗都打磨的只有黄豆大小,满满铺着,在阳光底下闪烁着五彩光芒,也映在了亭中持剑而舞的季南珂身上。

她身段婀娜,舞姿轻盈。

剑尖轻轻抖动,剑柄的宝石流光四溢,衬得她艳色逼人,又娇又媚,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媚,让她略显清冷的五官也明艳耀目起来。

长剑剑身相交,发出轻脆的声响,季南珂和谢璟的身形交错而过,两人的目光纠缠在一块,似是含情脉脉。

谢璟满心满眼都在季南珂的身上,连顾知灼她们进来都没注意。

“呵,”谢丹灵双手环抱于胸,和小表妹咬着耳朵,“原来,这就叫不会越矩?”

她的声音不轻不重,笛音一滞,周六郎迟疑着放下了长笛,和其他人一同起身见礼。

“见过五公主。”

周六郎也就十六七岁,他的亲姑母是宫中的珍嫔。

不止是他,在这儿的,大多是宫中妃嫔的子侄,依附于皇后。

上一世谢丹灵出事后,勉强捡回了一条命,从此再也没能清醒过来。

之后,因为亭子没有及时修缮,害得公主失足摔伤,皇帝龙颜大怒,内官监从上到下被杖毙了好几个。

这件事就这么了了。

顾知灼不信,就算真是谢丹灵自己摔的,为什么会没有宫人发现?一直拖到晚上才找着人。

纵使是千秋节,宫里忙,但宫人们都是各司其职的。别说是在宫中,就算普通人家的府邸也不至于为了一个寿宴,就乱到有人摔伤了会迟迟发现不了。

那个时候她自身难保,无从查起。

很多年以后,顾知灼找到了周六郎,从他的嘴里逼问出了当时的经过……

她的小表姐为了给她出气,挑衅了季南珂,被谢璟从亭子上推了下去。

周六郎告诉她,谢丹灵刚摔下去时还在呼痛,可是,谢璟冷言说她是装的,说要让她得个教训,不让人叫太医,还把在附近伺候的宫人全都打发走了,勒令他们不许靠近。

顾知灼指尖冰冷。

直到现在,她都还清清楚楚地记得,周六郎当时说:“……到了第二天,我们听说五公主伤得厉害,醒不过来。三皇子殿下打发人来警告我们,千秋节的事谁都不许往外传。三皇子说,五公主就是失足跌的,是她自己倒霉找死。”

谢璟不耐地收起剑,清隽的面上有种被打扰到兴致的不快。

他把长剑归鞘,往石桌上一扔,视线在顾知灼戴着面纱的脸上停留了一瞬。

方才刘太医来禀过,药已经给她用上了,不出三天,神仙难救。

谢璟勾了勾薄唇,屈尊问了一句:“你的脸无碍了吧。”

“刘太医来瞧过了。”顾知灼取出一个雨过天晴细瓷的药罐,“他说,这是您给的。”

谢璟颔首道:“对。”

“这是什么?“

谢璟随口回答道:“宫中最好的伤药,名唤万灵百宝膏,千金难得。”

她追问道:“真有这么好?”

谢璟再一次点了头,信誓旦旦道:“当然。就算是皮开肉绽,头破血流,用了它也能立刻止血,能疗伤更能救命!你要不想留疤,就听刘太医的话,日日涂抹。”

“我记着了。”顾知灼把药罐收好,含笑道,“多谢殿下。”

她福了福身,拉着谢丹灵坐了下来,抚掌赞道:“这一曲舞得好,周六公子这笛子吹得也好,多一分太烈少一分太冷,悠扬如风,清雅似墨。”

周六郎捏着笛子,尴尬地笑了笑。

谢丹灵让宫人拿了一杯果子露来,往美人靠上一歪,懒懒笑道:“表妹说得是,本宫瞧着还挺有些意思。”

“是季姑娘吧?你来,再给本宫舞一个。”

谢丹灵轻佻道:“让本宫看看,比起教坊司新排的那个什么飞絮舞又如何。”

闻乐舞剑,本是一件极为风雅之事。

在谢丹灵的嘴里,倒是把季南珂比作舞姬了。

季南珂秀眉轻蹙,心知肚明谢丹灵是为了谁在轻贱自己,心中轻叹。

无论是灼表妹还是五公主,也不过如世间的普通女子一样,只会为难女子,在一亩三分地里拈酸吃醋。

谢璟的额头青筋爆起,不悦地喝斥道:“丹灵,休要胡言。”

“你堂堂公主对着朝臣之女大放厥词,还不向季姑娘道歉。”

“朝臣之女?”谢丹灵饮着果子露,轻慢道,“她亲爹不就是个举子吗,什么时候小小的举子也成了国之重臣?”

“莫不是,一个孤女住在镇国公府,就当自个儿是国公府的姑娘了?”

“宫女内侍都还住宫里头呢,也没当自己是主子。”

季南珂的瞳孔骤然收缩。

她最是心高气傲,如何忍得下这样的冷嘲热讽。

她忽而一笑,在谢璟开口维护前,清冷道:“这剑舞一人舞着,总是少了几分味道,不知五公主可愿赏脸……”

她持剑向谢丹灵做了个邀请的动作。

谢丹灵挑了挑眉。

她盯着季南珂白皙柔嫩的面庞,想着小表妹脸颊的红肿,气就不打一处来。

明明那壶箭是冲着季南珂去的。

明明受伤的就不该是夭夭!

谢丹灵一口饮尽果子露,正要提剑应邀,顾知灼轻轻捏了捏她的手。

表姐妹俩打小玩在一块儿,心意相通,谢丹灵抿了抿嘴,把话咽了回去。

“丹灵表姐想看剑舞,看我就成了!”

顾知灼轻轻笑着,起身拿过石桌上那柄镶宝嵌玉的长剑。

剑出鞘,顾知灼用手指抚过剑身。

这把剑还没有开过刃。

她舞了个漂亮的剑花,轻笑道:“珂表姐,请!”

周六郎迟疑着看了看谢璟,见他点头,就把玉笛放在唇间。

笛音响起,季南珂扬剑而起,每一招都像是水袖飘扬,一举一动,柔媚天成。

谢璟热切地看着她,满满的爱意充盈在眼中,几乎快要溢出来了。

砰!

笛音渐高,两剑恰在这时相触,响声清利。

在顾知灼的手中,剑就是剑。

剑是利器,可保命,也可杀人。

舞剑她会。

剑舞嘛,没学过!

她势头极猛,两三下就打乱了季南珂的舞步和节奏,时不时响起的两剑相碰声,惊得笛声也是一顿一顿,周六郎吹得满头大汗,都快不记得接下来是什么调了。

谢璟剑眉紧皱,面色不愉。

顾知灼当着他的面就敢这样欺负珂儿,可见平日里在镇国公府,珂儿的日子过得有多艰难。

笛音再度一滞,顾知灼挑开了季南珂手上的剑,剑尖“嗡嗡轻颤,凛冽的剑势带给她一种莫大的压迫。

季南珂眸色晦暗,脚步飘逸地往后退。

身姿依然轻盈。

顾知灼盯着季南珂身后的红漆围栏,眸光沉了沉。

上一世,为了保命,周六郎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那个时候,季南珂已经是大启的太子妃了,周六郎说:“五公主挑衅了太子妃后,太子妃大度也不恼还主动请她共舞,五公主就应了。五公主许是心情不好,剑剑都往太子妃的脸上戳,后来,太子妃被逼得撞到围栏,谁想围栏竟突然就断了。太子妃当时就要摔下去,还好太子及时拉住了她。太子盛怒之下,反手就把五公主推了下去。”

笛音中,顾知灼剑锋遥遥一指,季南珂先是一把握住边上的栏杆,然后就将娇躯往后一撞。

在一声微不易察的“咔”后,围栏应声而断。

“珂儿!”

谢璟心急如焚地扑了过来,死死地一把拉住了季南珂。

季南珂捏着他的衣襟,娇媚的面上惊魂不定。

谢璟后怕不已,恼极了顾知灼这个罪魁祸首,他不加思索地反手去抓一旁的顾知灼,也要让她尝尝珂儿受到的惊吓。

顾知灼早就等着了,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半步,这一抓,谢璟抓了个空。

他动作太急,去势未消,身体不由自主地倒向了断开的围栏。

顾知灼的嘴角弯了弯,抬手就在谢璟的后背轻轻推了一把。

谢璟脚下尚且虚浮,这一推,他整个人彻底失去平衡,一下子就从亭子里摔了出去。

面纱遮住了顾知灼唇边噙着的笑意,她愉悦地看着谢璟面朝下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四周瞬间溅起了星星点点的血迹。

这一切也不过短短几息。

顾知灼用身体挡住其他人的视线,谁也没看清人是怎么掉下去的。

“殿下!”

顾知灼装模作样地高喊出声:“您就算为了救人,也不该置自己的安危不顾!”

看傻了的众人反应了过来。

他们一个个的脸色煞白有高喊着“殿下”的,有吓得不知所措的,还有赶紧从亭子的围栏翻出去,跑向谢璟的。

“你……”

季南珂惊容满面,她紧盯着顾知灼,脱口而出道:“你做了什么?”

“季姑娘,”谢丹灵冷哼道“谁都看到了,我三皇兄是为了救你,才摔的。怎么,你还想倒打一耙!”

季南珂惊疑不定,她最后只看到谢璟抓了顾知灼一把,没抓着。

“夭夭,我们去看看……”“热闹”两个字在谢丹灵的嘴里打了个转,“……三皇兄!三皇兄摔成这样,我真是、真是担心坏了。”

她抬袖掩面,嘤嘤装哭。

顾知灼随手把剑往石桌一扔,脚步轻快地跟着谢丹灵跑出了亭子。

谢丹灵朝着顾知灼挤眉弄眼:你推的?

顾知灼轻抚鬓角碎发,屈起的食指弯了两下。

谢丹灵凤眼一亮,赶紧低头遮掩嘴角的笑意。

谢璟挣扎地坐了起来。

这亭子不高,他摔下去的时候,头脸正好撞在一块石头上,这石头表面尖锐,在他的额角划出了一道又长又深的伤口,鲜血糊了满脸。

谢璟捂着脸,鲜血顺着他的指缝往外流。

他一动就全身痛,根本站不起来。

他的贴身内侍小允子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吓得手忙脚乱,又是让人去叫太医,又是让人去抬软轿,到处乱跑。

顾知灼缓步走过去,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满脸鲜血的模样,很是满意。

心里满意,嘴上还是没忘记要忧心忡忡:“殿下,您伤得好重。”

谢璟霍地变了脸色。

方才他分明已经快站稳了,是有人推了他!

“是你……”

质问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见顾知灼往袖袋里掏了掏,掏出了那个雨过天晴色的细瓷罐。

她庆幸地说道:“还好还好,我这里有药,您将就着先涂一些吧。”

谢璟的气息陡然一窒。

顾知灼往前走了一步,窈窕的身影笼罩在他的身上,他听到她说:“这万灵百宝丹是千金难得的神药,就算皮开肉绽,头破血流,用了它也能立刻止血,能疗伤更能救命!”

字字句句都是谢璟先前亲口说的。

谢璟死盯她手上的药罐,后背紧崩,就像是看到了什么洪水猛兽。

但更让他心口狂跳的是那句——

“殿下,您快用吧!”

谢璟太清楚这个平平无奇的小罐子里有什么了。

他叮嘱过刘太医,务必要让顾知灼面貌尽毁,再无转圜的余地。

刘太医说,这药下得极烈。

“不必。”谢璟打了个寒颤,捂着伤口,拒绝道,“这药过于珍贵,我没有什么大碍,就不用了。太医应该很快就到了。”

顾知灼劝道:“您伤得不轻,太医什么时候会来还不知道,血流多了,会死的。我们担当不起。”

谢丹灵熟练地与她一唱一搭,她抬起白嫩嫩的手指一个个指过去,趾高气扬:“要是三皇兄有什么三长两短,母后绝饶不了你们!”

这话听得其他人也紧张不已。

没错!要是三皇子在他们眼皮底下出了什么意外,谁也逃不过帝后的雷霆怒火。

郑二郎连忙道:“我也听说过万灵百宝膏,宁嫔娘娘赐给过我大哥一罐,后来我大哥伤了头,全靠它救命。”

郑二郎这话一出,七嘴八舌的应和声此起彼伏。

顾知灼又走了一步,她与他仅有一步之遥,谢璟甚至能够清晰地闻到扑鼻而来的浓烈药味。

谢璟往后缩了缩,厉声喝斥道:“我说了不用!你退下。”

顾知灼拉高了音调:“三皇子殿下,您这样百般推脱,莫非这药……”

她咬住了两个字:“有毒?”

谢璟双目圆瞪:“不……”

顾知灼语气陡然一冷,气势迫人:“您让太医对我下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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