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在90年代初,大学生的工作还包分配的时候,由于专业的原因,我的大学同学大部分进了国有生产型企业。而我被分配在一家袜厂工作,那家袜厂历史悠久,是有着一千多名员工的国家二级企业。
我毕业那年,还没有公务员的说法。大学生都是国家干部的身份,分配到企业就是企业编制的国家干部,分配到政府机关就是财政编制的国家干部。在国有企业里,国家干部与企业职工不管在身份管理上,还是在待遇上都有很大的差别。其中最大的差别是女同志的退休年龄上,女职工的退休年龄是50岁,而干部身份的女同志要到55岁才能退休。当时还有一种身份是以工代干,就是以工人的身份从事干部的工作,代着代着就可以工人转成了干部身份。因此,那时候不仅有对社会公开招工,还有公开招干,招干是录取后的人按照干部身份管理的。因此,招干的门槛就明显高于招工的门口,当时不管招工还是招干,都要居民户口才能报名。
我工作的那家袜厂里一千多工人虽然都是国有企业的员工,但是身份却不尽相同。在当时,国有企业的员工基本上都分为国家干部身份,职工身份、农民工身份这三大类。国家干部大部分是脱产的管理人员,职工身份的人大部分在一线工作,奖金按产量发放。也有一些老资格的工人以工代干,从事管理的活,或者从事一些轻松的辅助性工作。然而农民工,实际上就是现在的聘用制的工人,只是他们没有城市户口,不能直接招工,拥有工人编制,因此大部分农民工在企业里从事一线最辛苦的活。
受户口政策限制,当时农村户口的富余劳动力不能被国有企业直接招录工人,而城里居民户口的人又不愿意去一线当工人,从事又苦又累的工作。为了解决袜厂这种劳动密集型企业的用工问题,我们企业在当时临时聘用了大量的农民工。这些农民工与居民户口的工人同工同酬,也享受职工身份的同等待遇。
我到袜厂报到之后,后勤科在袜厂职工集体宿舍里,临时帮我安排了一个单间。职工宿舍在工厂后山上一条叫斑竹园的巷子里。说是山后,其实就是一个小土包,从宿舍步行到车间也就五分钟的路程,感觉挺方便。宿舍楼是一幢三层的小楼,共20多个房间,在一楼设有一个公共厕所和公共盥洗室。
袜厂里职工宿舍里,住的都是未结婚的青年工人,通常二名职工一个房间。这些青工大部分从事一线的生产工作,是三班倒工人。由于我进厂后要先在车间里实习一年,宿舍里有好几位青工与我在同一个车间工作。青工们精力旺盛,大夜班下班后,还能先打上半天牌。如果。如果没有工厂没有安排一位员工来管理宿舍,我怀疑宿舍里二十四小时都会是热热闹闹的。
江南的春天,雨水是格外充沛。过了五月,天气变的又闷又热。建在后山上的职工宿舍周边排水不畅,空气显得特别潮湿,吸进一口空气后,都能呼出水来。这种潮湿的天气让山上的职工宿舍里虫蚁横行,院子里时不时的有手指粗的大蜈蚣爬过,引得大家一阵惊呼,胆大的便围上去七手八脚把蜈蚣踩死。
有一次,在我上中班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事情,让我到现在都心有余悸。
中班是夜里十二点下班的,下班后,我拖着疲惫的脚步走到了回到宿舍,借着楼道里昏暗的灯光,掏出了钥匙。当我低头准备开门时,发现一条筷子般大小的蜈蚣在地面上,沿着门缝爬进了我的房间。我楞了一下之后,便迅速的开门、开灯,一气呵成。进门后,便急切的俯在地上寻找那只刚刚进来的蜈蚣。翻箱倒柜翻遍宿舍里每个角落,忙活了大半个小时之后,依然没有找到蜈蚣 的影子。
精疲力尽之后,我只好上床睡觉。可是躺在床上,当我迷迷糊糊进入似睡非睡的状态时,隐隐约约的感觉身上某个部位痒痒的,有蜈蚣爬过的感觉。这时,我立刻从床上坐起来,开灯、掀被子,把被窝翻个遍。,查看刚才爬过的是不是蜈蚣。那天晚上,折腾了好几次之后,我只好重新穿上长袖长裤,开着灯半躺在在床上,拉过被子的一个角,轻轻的盖在身上,半靠在床头眯到天亮。
第二天上午,我起床后,就听到隔壁房间一个青工的脖子上被蜈蚣咬了一口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