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嫂李香云的娘家兄弟李石头还是被抓了,皂隶头头是东街的孙五辈,祖传的拿人手艺,一抓一个准的。李石头之所以这次没有逃脱,是因为他太大意了,居然在追逃期间跑回了老家,还和人喝上了,人家苦主陈拔贡的后人,正有火没地儿撒呢,于是就报告给了保长,保长陈万顺本来也是陈拔贡的后人,那还用说,一个盗取了祖宗金头的盗墓贼,自然是不能放过的。于是陈保长立即组织了几名民壮丁把李石头给看紧了,这才飞马到县城,报给了皂隶头头孙五辈,孙五辈于是手到擒来,把嫌犯李石头给抓了回来。
“先收监吧,等巴大人回来再说。”典史纪文庸冷冷地说道,孙五辈下去了。典史的属员、门子胡海狸悄悄地走了过来,说道:“相公,要不要作个文案备查。”纪文庸摇了摇头,胡海狸明白了纪文庸的意思,这个人犯,先拖一下,不然的话,就要向知县大人的门子移交案卷了,那两个家伙,是知县巴里坤带来的,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一点也不体恤苦城的人情,更可恨的是,他们仗着知县大人的势力,常常是狮子大开口的。
纪文庸心里骂着二嫂一家人,案发后就告诉过他们,盗墓,犯的可是杀头的大罪,更何况陈家也算是苦城的大姓,陈拔贡的后人,有好几个都在外地当官呢,陈家,得罪不起。他让二嫂告诉她那个浑蛋弟弟,走得越远越好,等过了三年五年,避过了风头,再回来不迟。可没有想到,他的两个同伙还在大牢里关押着,等候知县大人回来判决,听说,那两个门子早已拟定为那两个强盗死刑,判秋后问斩的。这倒好,李石头自己往枪头上撞,谁能救得了他。
胡海狸刚要转身出去,纪文庸又喊住了他,说道:“你再到大牢那边安排一下,给老柴给打个招呼,是死是活是他自找的,在里边,让他好受点,别到头来当个饿死鬼。”胡海狸笑了笑,走了。纪文庸说的老柴叫柴德金,是禁卒的头头。
家里早已被二嫂李香云闹翻了天,她大哭大叫着,如丧考妣,什么前三皇后五帝地表着自己在纪家的功劳,什么他兄弟是个实诚人,肯定是被人陷害的,什么那么多犯罪的人不去抓为什么只抓他李石头,反正是想起啥说啥,想骂谁骂谁,似乎天下人都对她不起一样。
纪文庸看了二哥一眼,没有吭声,李香云也已经止息了哭声,偷偷地看着纪文庸的表情,她当然知道,如今能救他兄弟的,也只有这个人了。
“都回去吧。”纪文庸看了二哥两口子一眼,说道。
“石头,没救了?”二哥纪文孟怯怯地问道。
“陈家揪着不放,我有啥办法?再说了,我已经尽力了,给你们说过多少回,没有个三五年,不让他回来,这倒好,三五个月都没有过,就大大咧咧地回来了,他非往枪头上撞,谁有啥办法?”
“我的天啊,我那可怜的兄弟啊,这可叫你姐咋活啊……”李香云又开始标准而规范地哭喊起来,纪文庸狠狠地说了句:“回你家嚎去,这是干什么的吗?”一下子惊得李香云止息了哭喊,纪文孟用手拉了拉李香云,李香云狠狠地打了男人手一下,愤愤地走了。
田老太骂了一声:“没教养的东西。”进堂屋祷告去了。田银叶看了男人两眼,进了西厢房,那里是他们的卧室,纪文庸也跟了过去,这大热天的,他想睡一会。
“懒得管她们的事,一个穷鬼,盗墓贼,有啥好管的,刀砍斧剁了,也好。”田银叶一边嘟噜着,一边脱下了贴身的汗衫,她的皮肤有点发紫,也松懈了不少,有一种打皱的感觉。纪文庸觉得有点迷茫,一个从来没有开过怀的女人,怎么看,都像个老女人。就连银花,一个生过孩子的,皮肤都比她白、比她紧。
纪文庸想着心事,也就懒洋洋地躺在了床上,外边天热得让人透不过气来,再加上二嫂一番吵闹,纪文庸觉得有点疲惫了,他急需睡上一觉。可田银叶却不这样想,她还想着前天在阿寺庙后那个院落里,与送子观音如痴如醉、肆无忌惮的交合,甚至,她还看到姐姐也在求着观音菩萨,再给她送一个儿子来,她不敢想起那滋味,真如同蚂蚁爬过心尖一般。她看着自己的男人,脸红了,她主动地靠近了男人,男人却翻转了身子,她不死心,又趴到了男人的肩头,轻轻的呼吸着,男人说了句:“热死了,睡吧。”
田银叶失望了,她坐在那里,嘴里埋怨着:“不生,不生,叫俺一个人,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