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什么叫寸土寸金?什么叫寸金难买寸土地?
万丈高楼平地起,左看右看买不起。
存折上几个零算什么,比不上房产证上一个名。
原本欢欢喜喜去看房,谁知天上掉下一块天花板,吧唧一声,人穿了……
人世间最悲哀的事是什么?
答:房到手了,人却穿了……
既然上帝给了我穿越的机会,我就用它来捣腾房、地、产!
精选片段:
时代在飞速发展,最好的证明就是存折上数字的跳动永远更不上房价上涨的速度,于是一批又一批的人在买房这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儿上是屡战屡败、屡败屡战,最终只能看着高耸林立的住宅楼叹一句: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买房故,二者皆可抛!
攒钱买房是大势所趋,我们的主人公方晓奴同学当然不甘被时代抛下,所以当她拿着父辈们辛苦大半辈子攒下的钱以及自己微薄的资产换来一套期房的首付合同时她哭了,哭得梨花带雨,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哭得像笑了一样……
方晓奴,年二十有三,其父一辈子被房折磨够了,所以当方晓奴出生时,我们的山东汉子毅然决然力排众议地给她取名为方晓奴,希望她以名为戒不要步先辈的后尘做房奴!为了这个羞于启口的名字,我们的方晓奴做过无数的抗争,但最后都被血腥镇压了,为了尽早摆脱这个名字,方晓奴不断激励自己:攒钱、买房、改名!
为了这个目标,我们的方晓奴奋斗、奋斗、还是奋斗!最终换来了一张期房首付条,这张薄薄的纸凝聚了方家几代人的心血,几代人背负的包袱终于在方晓奴这一代彻底被甩了出去!自从拿到那张首付条,方晓奴整个人就像一部仿真笑容机器人,连做梦都是笑醒的。
这一天,一向喜欢在周末赖床的方晓奴起了大早,而且还是哼着歌起床、吃早餐、出门。
“呦,方家丫头这么早去哪儿?”出来倒垃圾的隔壁王大妈稀奇道。
方晓奴呵呵一笑,“我买的那套期房今天交工,我去看看。”说着,继续哼着曲儿出了这座四合大院。
王大妈先是一愣随后跟身旁的刘大妈感慨道:“方家丫头也是个可怜的孩子,父母早死,就剩她一个人。不过这孩子也真有出息,居然愣是在房价飞涨的时刻弄到了一套房,唉,我们家昀涛就没人家方家丫头出息。”
正说着,一个面容俊朗的男孩走出来皱眉道:“妈,你又在那儿瞎说什么?”
王大妈被自己儿子拉扯着进屋时也不忘唠叨几句:“你瞧瞧人家方丫头……要不你把方丫头娶回咱家怎么样?”
男孩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关门时抬眼看了一眼对面的房门,眼神中似乎掺杂了些许异样。
……
抬头看着钢铁与水泥支撑起的柱形物体,方晓奴的心是雀跃无比的,终于有了自己的房,虽然严格说这套房还不能算完完全全的属于自己,但不是有人说过“好的开始便是成功的一半”嘛,所以这套房必将有一天完完全属于“我方晓奴的”。
同来看房的人都是怀着某种不为人道的亢奋心情的,所以当听到头顶有人高喊“小心——”时,所有人的脑细胞由于持续兴奋而呈现的疲劳状态让人在一瞬间丧失了本能反应,其中当然包括我们的方晓奴同学。当脚下的那片阴影越来越大时,方晓奴终于有了反应——抬头看天,只见一块不明物体以极高的速度向下俯冲,方晓奴眨眨眼,心说这是什么东西?等她终于看清楚那是一块天花板时,悲剧注定要发生了,在方晓奴失去意识的那一刻,她的脑袋中走马观花地闪过许多画面,最终定格在了她开心地在首付合同上签名的那一刻……
方晓奴,父母双亡,不偷不抢也从没有犯过什么政治错误,却因为一场意外而失去了生命,终年不过二十有三,至此我们主人公短暂的生命到这里就画上了一个不甚完美的句号,我们的故事也就……咳咳,如果我说结束的话,大家会不会乱棍将我打出去?嘿嘿,开个小玩笑,言归正传,我们的故事就此展开——
方晓奴的意识在一片黑暗中徘徊了许久后渐渐重现光明,下意识地想睁开眼,却感觉似乎有不小的压迫感让她无法睁眼,于是她决定伸伸胳膊腿,还是一样的压迫感,而且整个身体沉沉浮浮的感觉好像是在水中……难道她下了地狱被榨油锅了?可是似乎周围的温度也不高,暖暖的,好像母亲的怀抱……隐隐有声波刺激着她的听觉神经,不知是不是受了干扰,只能隐隐约约听见似乎有人在喊“使劲——”,于是方晓奴便下意识地开始使劲,但周围似乎都处于一种流动状态,这力还真是不好使……又是一声“使劲——”,方晓奴这回儿卯足了劲往下使,中途似乎碰着了什么东西,她蹬脚一踹,就听一声“出来了——”
出来了?什么出来了?方晓奴诧异,自己分明还在这个地方什么时候出去了?这时就听一声惊呼“还有一个,还有一个——”
还有一个,是谁?方晓奴更诧异了,这里不就她一人吗?一阵巨大的压迫感袭来,就在她愣神之际,身上的压迫感骤然消失,她猛一睁眼,眼前无数影子在晃,然后“啪啪——”的清脆声音响起,方晓奴嘴一撇,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谁那么缺德打她啊?
“恭喜老爷,恭喜夫人,是位小千金!”有人在喊,有人在笑,而我们的方晓奴则哭累了沉沉地睡去……
方晓奴再次醒来时是被一阵哭声吵醒的,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脱口就想说一句“吵死了”,谁知出来的却是“咿呀咿呀”,方晓奴傻了,她动了动身子发现自己像包粽子一般被包了起来,这种包法她曾经在医院打工时见过,这、这分明是包小孩的嘛,难道……努力睁大眼,无奈作为一个婴儿,视野范围有限,她所能看见的只是房顶,拥有木质横梁的房顶,这种房顶她曾经在一个名胜古迹当导游时见过,而这一切的一切她都在小说中见过,她可以负责任地告诉自己:她、穿、越、了!
趁我们的主人公还没从最初的震惊中缓过神时,由本人得空给大家做一些简单的交代:
方晓奴的的确确是穿越了,而且穿在了拥有二百多年历史的大明王朝,准确的年份是永乐九年,也就是朱棣立十二岁的朱瞻基为皇太孙的那一年。至于我们的主人公这次的出身如何,且听我细细道来。方晓奴穿越的这户人家姓宫,绝对的大户,家主宫行文,供文渊阁大学士一职,一妻一妾,其妻言氏亦出身名门,其妾李氏早逝,在这里就不再赘述了,现在我们把主控权交还到方晓奴手中。
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的方晓奴很快淡定下来,她努力睁着眼想看清楚周围的情况,上看是房顶,下看看不着,左看是一座红木雕花的柜子,右看是一个红色棉布包成的人形“粽子”,思索了半天她终于想起那是什么了,许多年之后一想起此时方晓奴都是颇为感慨——她那一脚硬生生把自个儿踹成了宫家老幺。
那个人形“粽子”微微动了动,然后一阵不甚响亮的哭声响起,方晓奴下意识地开口哄,但说出来的仍是咿呀咿呀,好在那个人形“粽子”听到声音后就不哭了,小身子又动了动,露出一张红彤彤的脸对着方晓奴,一双黑亮亮的大眼睛湿润润的,眨啊眨啊的,殷红的小嘴一张一合的,发出一连串的“咿呀”之声。
谁说婴儿之间是可以交流的?方晓奴左听右听都觉得传进耳朵里除了咿就是呀,完全不是人类可以理解的语言,难道说灵魂太老了以致有代沟了?
正在自怨自艾的方晓奴突然感觉眼前一暗,她本能地一骨碌滚到了旁边,心说一次不够还想再砸一次不成?预想中的重物并没有降落,头顶上反而传来一声低沉的笑声,颤巍巍地睁开眼,一张俊雅的脸出现在她眼前,眨眨眼,然后伸出双手示意她要抱抱,躺在硬板小床里她小身子骨需要换个地方。
方晓奴的反应很明显逗乐了男人,他低笑道:“瞧这丫头的一双眸子多有灵气。”随后,男人伸手将方晓奴抱起,嗯,姿势还挺专业,窝在男人臂弯中,方晓奴眯着眼想,折腾了大半天她也确实有些累了,于是在这个温暖的怀抱中方晓奴沉沉睡去。
宫行文看着在自己臂弯中沉沉的睡去的娃儿,一张小脸红扑扑的,长长睫毛忽闪忽闪,说不出的讨喜人,再看看旁边乳娘手中的男娃儿,两相对比之下,他还是觉得女娃儿更讨喜。说到这儿,厚道的某猫就不得不插句嘴了,按说方晓奴与那男娃儿不说有十分相似,七八分还是有的,所以说宫老爹绝对是个仅凭第一眼印象的主儿!
又抱了一会儿,胳膊开始酸痛的宫行文不得不放下方晓奴,低声吩咐了奶娘几句便离开。
……
卧房中正吃着补品的言氏见宫行文进屋,忙道:“那两个小家伙怎么样?”
接过侍女手中的瓷盅坐在床边用勺子小口地喂言氏,宫行文眼角带笑道:“像夫人都是美人胚子。”
言氏羞红了双颊轻捶宫行文,“老爷又拿妾身取乐。”
宫行文笑呵呵地任由言氏轻捶了几下,道:“让夫人受累了。”
言氏眼眶微红,轻轻偎向宫行文,柔声道:“老爷,那两个孩子可取名了?”
宫行文笑道:“嗯,男娃儿的名已经取好了,按辈分给他取一个‘义’字。”
“宫知义?嗯,好名字,那丫头呢?”言氏轻吟道。
“我还没想好,荣我好好思量一番。”宫行文笑着放下瓷盅,扶着言氏躺下。
言氏一愣,笑道:“老爷,你这可是偏心啊,小子的名连想到不想,丫头的名你倒要好好想想,这不是偏心是什么?”
轻轻替言氏收拢散乱的发丝,宫行文轻笑道:“还真被夫人说中了,那丫头我看着忒讨喜,你见了一定也会喜欢。”
言氏笑而不语,缓缓闭上眼,宫行文略坐了片刻之后悄悄掩门离开,嘴角微微上扬,他可得好好翻翻典籍,一定要给那丫头取个好名字。
就这样,承载着方晓奴灵魂的这具小身体,直到满月那天才拥有了自己的名字——宫沁儿!
“吱呀”一声,房门打开一条缝,从上到下齐刷刷地排了五个小脑袋,面容极其相似,都是圆圆的包子脸外加一双大大的眼睛,五双墨玉般的瞳儿直勾勾地盯着床上的两个小人儿,整齐划一地眨眨眼,其中一个脑袋道:“大哥,奶娘不在。”
“好,我们赶紧进去。”最上面的一个脑袋答道,于是五个小身影刺溜一声窜进屋内关上门,虎视眈眈地慢慢靠近槐木雕花的婴儿床。
“大哥,这是我们的新弟弟吗?”五人中个子最矮的看着床上的两个小家伙兴奋道。
“笨,是妹妹!”另一个反驳道。
“是弟弟!”
“是妹妹!”
无限循环中……
“你俩都给我闭嘴,一个弟弟,一个妹妹。”最大的一个男孩朝俩小孩脑后一拍,怒道。
两人立即停止了争吵踮着脚往床里看,然后指着睡的小脸通红的方晓奴,异口同声道:“这个是弟弟/妹妹!”
说完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强调道:“我说的对!”然后两人站在床边开始互瞪,谁也不让谁,大男孩看不下去了一手拎着一个往后一拖,喝道:“再吵,下次就不带你来了,一会儿把弟弟妹妹吵醒怎么办?”
这可惜,他这话说晚了。
方晓奴迷迷糊糊睁开眼,就看见五张相似的面孔出现自己上方,眨眨眼,心说这是动物园看猴呢,怎么一个个都这么兴奋?
“他睁开眼了,你说他看得见我们吗?”指着方晓奴说弟弟的那个满脸兴奋道。
彻底被吵醒的方晓奴打了个哈欠翻个身,决定不理这几个小破孩,补觉要紧,醒来她还得继续思索自己的未来人生规划呢。
“笨老五,你吓到妹妹了。”
“是弟弟!”
然后两人又陷入了无休无止的争吵中,作为老大的男孩眉一扬,一手一个将俩人分开,“你俩给我闭嘴不然就给我滚远点!”
那两人对视一眼,又看了看大男孩有些怒气的脸色,默契地各自捂住自己的嘴,含糊的声音自指缝中发出:“我们闭嘴了!”
大男孩有些哭笑不得,这俩活宝,转过头向床里看去,就见另一个奶娃娃睁大了眼看着他然后嘴一撇,放声大哭。突如其来的哭声让男孩有些措手不及,他围着小床转了一圈又一圈,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大哥,你完了!”捂着嘴的两人同时道,换来男孩一个“闭嘴”的眼神后又乖乖地捂上嘴。
“大哥,怎么办?小娃娃哭了?”另外两个小孩看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奶娃娃,急道。
再次被吵醒的方晓奴看了一眼这混乱的状况,撇撇嘴,心说你们成心的!
哭声终于将隔壁的奶娘引了过来,奶娘一进屋赶忙抱起哭的就快岔气的宫知义,轻轻拍他的背哄着,不一会儿哭声渐渐小了下来到最后只剩下断断续续的抽噎声,奶娘仍不放心就继续抱着他满屋子转,嘴里道:“我的小祖宗们,你们这不是给嬷嬷添乱吗,这位祖宗可难伺候着呢。”
“看吧,我就说这个是妹妹,那么爱哭。”最矮的小男孩得意道。
原先跟他唱反调的小女孩一脸不服气道:“你小时候也很爱哭!”
“胡说,你才比我大一个月,你怎么会知道?”小男孩明显不信道。
“好了,我的小祖宗们,快别吵了,这个是弟弟,”说着,奶娘指了指又睡过去的方晓奴,“这个是妹妹,最小的妹妹。”
小女孩立马得意洋洋地看了一眼小男孩,后者仍十分不服气道:“说不定奶娘记错了。”
奶娘好笑地摇摇头,把睡着的宫知义放下,然后带着五个孩子出了门,刚出去就看见一个人站在外面,五个小孩立马把头低下的,用小的不能再小的声音叫了声“爹爹”。
宫行文看着他们有些好气有些好笑,“说过多少次了,不准你们接近弟弟妹妹,你们怎么就不听?”
五个小孩的头又低了三分。
“知书,”宫行文对着最大的男孩道,“你做大哥的怎么也由着弟妹胡来?”
宫知书一张小脸微微有些红,他对新添的弟弟妹妹也是有些好奇的。
“老爷,你这是做什么,吓坏孩子了。”言氏柔柔的声音传来,五个小孩立马有种得救的感觉,齐刷刷抬起头对着言氏就是甜甜五嗓子,“娘亲!”
言氏走上前摸摸他们的脑袋,笑道:“去玩吧。”
五个小孩立马窜出院子,宫行文有些无奈道:“你啊,总是这么惯着他们。”
言氏笑着挽上宫行文的手,另一手推开门,“我看老爷才是最惯着他们的人。”
进了屋,宫行文低头俯视床上的两个小家伙,笑道:“这俩孩子下个月初五就要满月了。”
言氏微微侧首,温婉一笑道:“老爷可真是偏爱他们,那几个孩子的满月你可没这么放在心上。”
宫行文大笑了几声将方晓奴抱出来,仔细瞧着她睡得红扑扑的小脸,眸中笑意增了三分。忽然,方晓奴的小腿蹬了一下,宫行文立即稀奇道:“可是做梦了,别说,这一下还蛮有劲儿的。”
言氏在一旁掩唇笑道:“老爷,这么小的孩子怎么可能会做梦?”正说着,方晓奴眼皮轻颤,慢慢睁开眼,心说还让不让人睡啊,一个一个都这么不道德。刚才她做了一个梦,梦见首付合同被风吹走了,她撒腿就追,眼看着就要追上了,却被人吵醒,所以她现在的心情异常暴躁。她睁大了眼,想看清楚罪魁祸首是谁——她的视线逐渐聚焦在了一张儒雅俊雅的脸上,英挺的剑眉下微微上挑的凤眸似乎含着一丝笑意,鼻梁挺直,微扬的嘴角处浅浅的一道法令纹,平添了几分男性魅力——这就是我这个身体的……呃,爹爹?
方晓奴眨眨眼,从生下来到现在她都处于嗜睡阶段,宫行文每次来看她时也是匆匆来匆匆走,可以说这是父女倆的第一次见面,当然刚出生时宫行文是抱过她的,只不过那时的记忆有些不甚清楚。呃,感觉还不错,想着,她挪动了一下身子找了更舒服的姿势——双手抓着她老爹绣着云纹的衣襟,将小脑袋搁在温暖厚实的胸膛上,打了个哈欠继续同周公约会。上一世的她没有被老爸抱过的记忆,倒不是说她老爸不爱她,就是因为太爱她了所以他老爸黑天白日的在外面工作想给她好的生活,只可惜……甩了甩脑袋,甩掉不愉快的记忆,方晓奴嗅着好闻的熏香味陷入沉睡中,既然老天给了她重生的机会,她一定要弥补上一世的遗憾。
见方晓奴又沉沉睡去,宫行文连忙把她放到小床中盖上一块小薄衾,看了她几眼后和言氏一同出屋。
……
满月礼在古代尤其是大户人家是颇受重视的,宫家龙凤胎的满月礼由于一家之主宫行文的亲自过问而受到了各方的关注。宫行文亲自过问此事的缘由大家并不过多关注,在有心人的眼里这仅仅是一个机缘,一个攀上宫行文以求仕途的机缘。于是六月初五那天,前来道贺的人络绎不绝,记录礼单的下人于是换了又换。
宫家长子宫知书完全一副小大人的模样跟前跟后地招呼客人,不少同僚与宫行文寒暄时直夸他谦逊懂事,宫行文看着待人接物有条不紊的宫知书笑道:“这孩子也到了该入太学的年纪了。”
几位大臣连忙道:“大公子日后定是状元之材。”
宫行文笑了笑,却没什么实际意思,官场上瞬息万变他可不愿赔一个好儿子进去……不过,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不会过多干涉,若那孩子真有入仕的心思也就随他去。
待宾客都已入座之后,满月礼便正式开始。
古代满月礼的仪式流程颇为繁琐,共分为告上、告祖、迎子、佩璋、命名、指认、认定、祈福、贺成、答谢几部分。
冗长冗长的告文由礼官念完后,宫行文净完手接过礼官递上的三炷香向祖先牌位三拜行礼,而后言氏与乳娘抱着两个孩子缓缓走出,众宾客肃立迎接。
一个小厮端着一个红绸盘子上前,其上躺着两枚墨玉玉佩。宫行文拿出其中的一枚墨玉玉佩,上面繁琐的花纹恰似一只展翅的凤凰,小心翼翼地将那枚玉佩带到方晓奴的脖子上,冰冷的触感让沉睡中方晓奴不安地动了动,她缓缓睁开眼看着眼前黑压压的一片,眨眨眼,然后将视线移向自己脖子上挂着的玉佩,伸出胖乎乎的小手一握,心说这么大块玉佩得多少钱?
原本以为她会大哭的宫行文笑了笑,拿出另一枚龙纹玉佩带到了宫知义的脖子上,同样地宫知义也被冰醒了,他睁着一双大眼睛,嘴一撇,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不过好在乳娘及时采取安抚行动才制止了一场“浩劫”。
下一步便是赐名,就在宫行文准备宣布之时,一声尖细的“皇上驾到——”穿越人群自远方传来,众人连忙跪下迎接。
被乳娘抱着的方晓奴眨眨眼,就看见眼前出现一双明黄色镶银边的靴子,再往上移……仍旧明晃晃,在这个时代唯一能穿明黄服饰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当今天子!再眨眨眼,心说她可是见到活的皇帝了,而且还是颇受争议的永乐帝。
那位活的永乐帝手上还牵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那小男孩一身白色锦袍,齐眉勒着镶玉抹额,一双琉璃般的黑眸好奇地看着桌上的方晓奴。
“不知皇上与皇太孙殿下驾到,臣有失远迎。”宫行文行礼道。
朱棣颔首示意众人起身,笑道:“朕也是一时兴起,诸位不必拘谨。”而后他牵着小男孩的手在主座落座,那小男孩左右看了看挣脱了朱棣的手,一路小跑到抱着方晓奴的乳娘跟前,惦着脚尖指着方晓奴道:“玉娃娃!”
乳娘低下身子让小太孙方便看,谁知那小太子却一把抱起方晓奴,顿时,方晓奴整个身子都腾空了,她挥舞着小手咿呀直叫,乳娘见了连忙上前,还没等她近身,就听那小太孙“哎呦”一声放开了方晓奴,再一看乳娘立马白了脸,原来一旁的宫知义张口咬在了太子的胳膊上。
“小祖宗,您快放开殿下!”乳娘赶紧把宫知义抱开,皇太孙也一脸郁闷地由一个太监领回皇帝身边。宫行文连忙行礼道:“犬子无知,还请皇上莫计较。”
朱棣不在意地笑笑,“继续朕打断的宴席,对了,到哪步了?”
“正准备赐名。”
皇帝笑笑,“既然来了,朕也不能空手而归,德义,笔墨伺候。”
“臣谢皇上!”
“这俩孩子的名是?”德义将润好的笔递给皇帝,皇帝问道。
“犬子名为知义,小女名沁儿。”
“宫知义、宫沁儿……好名字!”说着,皇帝提笔一挥而就。
捧着皇帝御笔亲提的两个名字,宫行文带领众人叩谢皇恩。
这场连天子都惊动的满月宴就此落幕,方晓奴的三大理想——攒钱、买房、改名即完成了三分之一,从此记得方晓奴这个人曾经存在的只有她自己……
暖暖的阳光洒进屋内,穿着银线绣花大红肚兜的宫沁儿翻了个身,一脚蹬了出去,就听——“哇——”一声,身侧传来响亮的哭声,揉揉眼,宫沁儿伸了伸胖胖的胳膊腿看了一眼身侧“梨花带雨”抽噎的胖小子,心说又是美好的一天。
“吱呀”一声,雕花松木门被打开,心宽体胖的乳娘陈婶笑眯眯走进来,看着床上的两个小崽儿,笑呵呵道:“我的小祖宗们,起床了!”
鼻头哭得红彤彤的宫知义被陈婶抱起来,笑道:“义少爷,可是沁小姐欺负你了?”
宫沁儿挥舞着胖胖的拳头以示抗议,明明是这个臭小子爱哭,稍微一碰他就哇哇大哭,最无奈的是这个动不动就上演“琼瑶戏”的小破孩跟自己是孪生兄妹,就因为自己当初那临门一脚将自己生生踹成了宫家老幺。其实,在她还是方晓奴是也曾幻想能够有一个哥哥,一个可以在她被欺负时保护她,一个可以在同学间炫耀的哥哥,不过……看了一眼在陈婶怀中断断续续抽噎的宫知义,她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幻想破灭”。
正在宫沁儿自怨自艾时,房门再次打开,她抬头看见来人后立即伸出手要抱抱,最后如愿以偿地被抱在一个温暖宽广的怀中。
看着怀中那张红扑扑的小脸,刚下朝连官服都没换的宫行文微微勾了勾唇,轻轻伸手戳了戳宫沁儿软乎乎的小脸,宫沁儿微瞠了一双眸子,心说他的美人爹爹笑起来真是好看。
就在此时,陈婶怀中的宫知义睁大了一双与宫沁儿七分相似的眸子冲着宫行文依依呀呀叫着,宫行文轻笑了几声后从陈婶怀中接过宫知义,一边一个抱着,宫知义抓着宫行文的衣襟伸手扒拉着宫行文头上戴的展翅漆纱幞头咯咯直笑。
言氏进来后看见的便是宫知义几乎整个人趴在宫行文的肩头去拨弄官帽上的两翅,好笑地走上前把宫知义抱下来,“老爷,您再这么宠可要把他们宠坏了。”
宫行文似是不以为意地笑笑,“无妨,我们宫家还是养得起他们的。”
言氏笑笑着摇摇头,真不知道一向性子清冷夫君的为何偏偏对这两个孩子这么上心,难道真像玄妙大师说的,这两个孩子是上天赐给宫家来度劫难的?当初知道自己有身孕后,她便去盛龙寺祈福,正巧碰上云游归来的玄妙大师,大师当时只对她说了一句话——天赐双子,度劫度难。这件事她一直没跟夫君提起过,如今看来,玄妙大师的话未尝不是一种预见,她现在只希望整个宫家能够平安,大富大贵什么的不过是幻象终会有一天破灭。
“夫人?”宫行文看着微微出神的言氏轻唤道,“夫人在想什么?”
“没什么,”言氏柔柔一笑道,“老爷还是先去把朝服换了。”
……
一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足以见证两个软趴趴的奶娃娃从爬行到直立的进化过程。这一年间宫家也发生了不少事,身为长子的宫知书正式进入太学学习,与其一同学习的还有皇太孙朱瞻基,当然按照礼法皇太孙是无须进入太学而应由专门的太傅来教授课业,当今圣上之所以让朱瞻基进入太学无非是想让他培养自己的羽翼为日后接掌大权做准备,而此时的宫知书与朱瞻基不过十来岁而已。
五月初五,恰是艳阳天,这一天的宫家热闹非凡,无他,宫家龙凤胎的“期扬”将于今日举行。“期扬”,即后世所称的“抓周儿”,是小孩周岁时举行的一种预测前途和性情的仪式,是第一个生日纪念日的庆祝方式。
一张铺着红绸的大案摆在大院中间,上面零零散散摆了许多东西,有印章、儒、释、道三教的经书,笔、墨、纸、砚……被乳娘抱出来的宫沁儿看着眼前的阵势,立即明白这就是所谓的“抓周”,她对抓周的最初印象便是红楼梦中宝玉抓周,没想到如今她要亲身体验这种传统,她可得好好想想,可别一失手成千古恨。
今日观礼的不过是些宫家的亲戚并没有外人,众人围坐在大案一周饶有兴致地看着大案上摆放的东西,不禁开始讨论宫家其他子嗣的所抓的“期扬”之物。身为长子嫡孙的宫知文当时抓的是一方官印,二丫头宫梅儿则抓了一个剑穗,三丫头宫钰儿抓的是一枚凤钗,四丫头宫娴儿抓的则是琴弦,至于次子宫知礼抓的则是一杆狼毫笔。而今日的龙凤胎会抓怎样的物件则成了众人猜测的对象。
首先被放在大案上的是宫知义,一身大红云锦小袄的他坐在桌子上似乎有些茫然,左看看右看看,最后“哇——”一声大哭了起来,乳娘急坏了连忙上去哄他,但小家伙就是不买账一个劲儿的哭,宫行文微微皱了眉似是不悦,宫沁儿被乳娘抱在怀中突然朝着宫行文伸出双手,小嘴一张一合,“爹、爹爹……”
宫行文一愣看着几乎要脱离乳娘怀抱的宫沁儿,伸手接过她,一双黑眸闪过一丝不可置信的哑然。
为了“挽救”他的胞兄,宫沁儿只得用尽全身的力气再一次开口,“爹……爹,要……”
一只胖乎乎的小手指着大案,宫沁儿费力道:“要……哥……”
一瞬间的不可置信已被欣喜取代,宫行文抱着宫沁儿将她置于大案上,爱怜地看着她爬到宫知义身边伸出胖胖的小手替他抹了一把脸,心中升起淡淡柔情,这孩子果真与众不同。
被宫沁儿胡乱抹了一把脸的宫知义果然不再哭,他坐在那儿看着宫沁儿“咯咯”直傻笑,宫沁儿实在看不过去了,随手从身边拿了个东西塞到他手里,宫知义低头看着怀里的东西,玩了起来。宫沁儿终于松了一口气,毕竟是一个娘肚子里出来的,虽然这个小子有些傻又爱哭,但他却是与自己这个身体血脉相连的人,那一份心底的羁绊是无法割舍的……想到这儿,宫沁儿发觉这个时候不是感伤的时候,于是她重新将注意力放在了眼前的一对东西上,她该拿什么呢?想着,她顺着桌子爬了起来——
毛笔?不要,她可不想当个整天伤春悲秋的才女。
琴?也不要了,想想就手疼。
这是什么?拿起一串珠子,宫沁儿眯着眼看了看,就听身后一阵抽气声,仔细一看——天,谁这么缺德,放一串佛珠在这儿,这要是抓住了岂不是要出家?想着,她赶忙把佛珠扔一边,心说我上辈子还没对这花花世界厌烦呢,现在更不可能!
坐在正中央,宫沁儿开始思索自己该拿什么,突然一个物件吸引了她的目光,于是众人就看见她以非婴儿的爬行速度
飞快向那东西爬去,那是一个黑色的方形木质东西,木质的竹签上串着淡棕的色泽手感一流的珠子,拿起这件东西,宫沁儿整个人都兴奋了,她终于找到了她的人生目标了,自从穿过来后她每晚都做同一个梦,梦里什么没有没有只有白纸黑字的首、付、合、同。人生最悲哀的事是什么?是房到手了,人却没了!上一世的遗憾她这次一定要弥补,所以她要做商人,而且要做房地产商!
扬着手中的东西,宫沁儿信誓旦旦地咿呀道。
众人看着她手中的算盘,怎么说呢,表情都有些奇怪,似乎仅仅是皮肉在抽动,唯独宫行文的脸上隐隐有些笑意。宫沁儿也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她缓缓放下举着的手,但那算盘仍是紧紧地抱在怀中,心说这可是我日后的生财工具,坚决不能丢。
“臭老五,我没有看错吧,幺妹手上拿的是算盘?”睁着一双琉璃大眼满脸惊讶的宫娴儿对着身旁的宫知礼小声道。
几乎是一模一样表情的宫知礼点点头,“我看也像算盘。”
“什么叫像,那就是好不好?”挑高了一双柳眉的宫梅儿抬手一个爆栗敲在了宫知礼圆圆的脑袋上,宫知礼期期艾艾叫了一声后躲在了始终带着浅浅笑意的宫钰儿身后。
这时五个人中从太学请假回来观礼的宫知文低喝道:“都别吵了。”要说这五个人中最像宫行文的非宫知文莫属,不过十岁的年纪却已从骨子里透出一股清雅之姿,不过每当他面对弟妹时仍不免会有些情绪激动。
尴尬的沉默不断蔓延中,一旁的言氏脸色已有些苍白,她看了看宫知文手上的东西再看看宫沁儿手上的东西,柔弱的身子微微一晃,这两个祖宗怎么抓了这么两个要命的东西?
宫行文此时却是一笑道:“抓的好,不愧是我宫行文的儿女。”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这喜该不该贺,宫行文走上前将他们抱在怀中,看着两个小人儿手中抓着的东西,嘴角微微一挑,“看来宫家的历史要被改写了。”
……
宫家龙凤胎的抓周礼隔日便成了上至王孙贵州下至平民百姓茶余饭后的津津乐道的事情,当然这些讨论都是暗地里进行,谁也不敢摆在台面上议论。
——唉,听说了吗,宫家的龙凤胎一个抓了木剑,一个抓了算盘。
——听说了,要说宫家也是书香世家,怎么就……
——唉,小少爷抓了木剑倒也好,日后或许还是个儒将,你说这小小姐怎么就抓了算盘,难道真要从商不成?我估摸着宫大人这两天肯定脸色不好。
与众人的猜测恰恰相反,宫行文的脸色却是一天比一天好,今儿个一下了朝他就直奔俩小孩的住处,而此时,宫沁儿正怀里抱着那个木算盘睡的正香。
尽量不发出声响地走进,宫行文看着熟睡中的宫沁儿,眼底一丝丝笑意在扩散。在一旁浅眠的言氏听到了声响,睁开了眼,柔声道:“老爷。”
宫行文走上前坐在床边,笑道:“吵醒夫人了?”
言氏摇摇头,“本来也没睡沉,老爷今天怎么这么早就下朝了?”
宫行文轻笑了几声道:“你不知道,朝中跟我交好的几个大臣都拐着弯儿安慰我,说什么小孩子不懂事,期扬之事也不可尽信什么的,我嫌他们烦便早早离开了。”
言氏脸色微微一变,犹豫道:“老爷,真的不在意这俩孩子抓的什么吗?”
轻轻将言氏揽至怀,宫行文看着那两个孩子的一双黑眸温柔如水,“我倒觉得这俩孩子抓的好呢,书香世家什么的只是听着好听,随别人怎么说,这俩孩子以后肯定有出息。”
“爹爹……”宫沁儿嘟囔了几声翻了个身,白嫩嫩的小身子裹着红色的肚兜,比宫知义先开口说话的她除了“爹爹”这个词是两个字外,其他的全部都是单音字。
好笑地看着宫沁儿一脚踹上了躺在她身边的宫知义,宫行文笑道:“这孩子睡觉这么不老实?”
“可不是,”言氏轻柔地替宫知义挪了位置,“沁儿睡觉总是动手动脚,有时都把义儿踹醒了,老爷也知道义儿爱哭,一哭起来谁也没办法,不过说来奇怪,只要沁儿拍拍义儿,义儿立马就不哭了。”
“兄妹连心么。”宫行文笑笑道,“宫里赏了些上好的绢丝,正好给你和孩子们都添些夏衣。”
言氏笑着应了,轻轻靠在宫行文怀里,看着两个睡的安稳的孩子,心中盈满了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