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克用 形象)
唐末五代时期的军阀李克用,总是上当受骗。
当年朱温请他吃饭,他让朱温给摆了一道,还差点让朱温把他给烧死。
后来他最信任的义子,十三太保中的明星人物李存孝也举兵反他,给李克用整的老伤心了。
再后来,他把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幽州交给了手下大将刘仁恭来留守,结果刘仁恭也叛变了,独立了,不跟他混了。
如此来说,李克用李老兄真是交友不慎,遇人不淑啊。
但是,李克用偏偏是个不太长记性的人。
一连串的同僚,朋友,部下,亲人对他的背叛之后,他并没有失去社交的热情,反而转手就结识了契丹人耶律阿保机。
耶律阿保机,大唐咸通年间就出生了,那个时候还是唐懿宗在位。
这个契丹人呐,发源于东北地区,主要活跃于中国北方,现在的俄罗斯以及一些中亚国家,他们的语言里的“中国”,音译过来就是“契丹”。
有关于契丹最早的记载,大概在南北朝的北齐时代就已经出现了,也就是说至少那个时候契丹就存在了,到了唐朝的时候,契丹人已经逐渐发展壮大,他们和大唐朝廷的关系呢,倒一直不是很明朗,这主要取决于契丹时任领导人的态度。
有些契丹首领主和,那么契丹人和唐朝的关系就比较融洽,有些首领不太老实,那么契丹人就会和唐朝打起来,甚至演变成非常激烈的战争。
比如,唐朝武周年间,契丹当时有个首领叫做大贺氏,因为一开始他臣服于唐朝的统治,武皇为了表示朝廷的恩德,还专门赐给了大贺氏一个汉名,称呼他为李尽忠。
结果后来这个李尽忠不老实,忽然有一天悍然反叛,结果武皇相当生气,直接把他的名字从李尽忠给改成了李尽灭。
(武曌 绘像)
而且,在和唐朝对抗的过程中,契丹人还打了不少的胜仗,他们善于诱敌深入,喜欢打伏击战,精于设置各种各样的陷阱,所以契丹人并不是我们想象的那种不堪一击的落后部族,而绝对是当时一股不可小觑,不容忽视的力量。
唐末的时候,军阀割据,中原战乱,契丹人的情况也同样不太乐观,因为契丹那个时候的政治制度相较于中原政权来说是比较落后的,他们采用部落制度,整个契丹分为八部,每一部都有各自的首领,八部里谁都想要当家做主,说话算数,因为权力的不统一,这契丹八部一天到晚也是相互内斗内耗,草原上更是乱成一团。
而耶律阿保机,就是在这种乱局下出生的,孩子命还不太好,他刚一出生,他们耶律家族就横生变故,祖父耶律匀德实被仇家杀害,父亲和家族中的一众男性叔伯们也在政治斗争中失利,纷纷出逃,襁褓之中的耶律阿保机全靠祖母萧月里朵一手带大。
这阿保机小的时候过得不好到了什么程度?他整天被祖母藏在一间破旧的帐篷里,为了防止仇家认出,还要在脸上涂满木炭。
阿保机没喝过干净的水,没吃过丰盛的饭,饿了就是烂菜叶子,渴了就喝雨水,没洗过澡,没上过学,没剪过头,也没穿过新衣服。
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阿保机不知道,承欢于长辈膝下备受宠爱的欢乐时光,阿保机也从来没有享受过。
数不清的黑夜,阿保机只能透过帐篷的缝隙,看到天上点点的星光。
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夫光阴者,百代之过客。
(耶律阿保机 形象)
在那一刻,阿保机孤单,彷徨,恐惧,害怕,他从来没想过以后的日子。
和五代十国的那些开国皇帝相比,耶律阿保机的这个起点可以说是相当之低了。
但是,很多人认为,一个人如果想要成就大事儿,成为传奇人物,那么在此之前,他就要承受这个世界上最为深重的苦难,而这种苦难遭遇,往往被视为必经之路。
当然,其实苦难是不值得歌颂的,因为谁也不愿意没事儿找罪受,这些过往历史中的人物之所以要如此承担命运的摧残和折磨,只是因为,他们没得选择。
人们以为,苦难会让人变得更加强大,但其实不是这样的,苦难很难让人变得更加强大, 而只会让大多数人被折磨的不成样子,然后在苦难中堕落,成为一个平庸平凡的人。
当然,我们不能说苦难就真的不能打造出强者,苦难也可以,但是那些真正从苦难中走出来的强者,他们往往从来不认为自己经历过苦难。
实事求是的说,阿保机的基因还是很不错的,他从小就身体强壮,耐受力强,虽然小时候的生存条件非常恶劣,但他还是顺利长大成人了。
而且根据史书的记载,阿保机这孩子,打小就和别人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呢?
说阿保机出生九十天就能走路,出生一百天就能说话,而且只要一说话,张嘴就是国家大事儿。
总而言之就是一句话,这孩子,早熟。
小时候早熟,长大之后阿保机不仅身体强壮,三百斤的大弓说开就开,而且聪敏过人,很有想法,他目光长远,胸怀大志,一直想要干一番大事儿。
契丹分为八部,而阿保机所在的部落叫做迭剌部,文武双全的阿保机长大之后很快就把自己所处的迭剌部给征服了,成为了迭剌部的实际首领。
(契丹壁画)
在迭剌部站稳脚跟之后,阿保机四向征战,把周边一些游牧民族政权陆续降服之后,可以说是声名大振,也让他一举成为了契丹八部中的焦点人物。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阿保机受到了唐朝河东节度使李克用相互结盟的邀请,俩人在山西大同成功会面,相谈甚欢,酒过三巡之后,俩人是越来越熟悉,越看对方越顺眼,当场就拜把子结为了兄弟。
李克用说,机啊,你得帮我啊,我在中原受老气了,尤其是幽州的刘仁恭,背信弃义,我必须得把他给消灭了,还有河南的朱温,那是我的老仇人了,我早晚也得把他给收拾了。
阿保机说,用啊,你这不扯呢么,你的事儿那肯定就是我的事儿,刘仁恭是吧?朱温是吧?那都不是事儿,你看我明天就跟他们宣战,非得把他们打个满面桃花开不可。
李克用听耶律阿保机这么一说,他相当感动,情到深处他是难以自抑,还和耶律阿保机相互交换了铠甲和战马,什么意思呢?俩人为了表达深厚的感情,把自己穿的衣服脱下来给对方穿,还把自己骑的马赠送给对方。
这李克用啊,他就好交友,而且重情义,他当然认为这顿饭没白请,他更认为阿保机这个兄弟他处下了,但是他不明白,人是素来会伪装的。
一个人说的话可信不可信,是要分情况,分场合的,我们常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善的意思,是好话,意思是说话比较中听,但是问题是,中听不代表真实。
这也就是说,一个人临到死,他也有可能说假话。
但是有一种情况是,有时候哪怕有个人当时说了真话,事后也不一定算数,这种情况就是在酒桌上,在喝酒后。
(云州结盟)
这酒桌上的话往往都是一时兴起,别说一句话都不能信,就连标点符号都信不得。
果然,后来阿保机回去之后,虽然他没出兵打过朱温,但还真带兵攻打过刘仁恭,但是可惜的是,阿保机攻打刘仁恭是完全是以自身利益出发的,他拿下了刘仁恭的不少城池,还掳掠了不少汉地的百姓,本来应该转送李克用,结果阿保机一声招呼不打,全都据为己有了。
李克用的一腔真诚,再次被辜负了。
然而更大的打击接踵而至,不久后又从洛阳传来了唐哀帝李柷被朱温杀害,朱温代唐建梁,已经做了皇帝的消息。
那时节,正值寒冷的冬季,李克用拔凉的心更凉了,他忧愤难当,终于病倒了,而且还是重病。
我们很难理解他因为什么而忧愤,是因为对手的得势?因为帝国的消亡?因为朋友们的背叛?还只是感叹世道变化太快,自己已经跟不上?
也许,都有吧。
因为,李克用病死之前,专门给他的继承者,也就是儿子李存勖留下了三支箭矢,意有所指,一支箭是要让李存勖消灭朱温,报当年上源驿之仇,一支箭要李存勖夺回幽州,处理掉叛徒刘仁恭,最后一支箭则是要李存勖荡平契丹,惩戒阿保机失约之举。
三支箭交到李存勖的手上,李克用不过多时,气绝身亡。
山西屯留县东南,有个叫做三垂岗的地方,根据一些史书的记载,在很多年前,李克用曾经在这里设置奇兵,大破后梁军队,李克用大喜,在三垂岗上摆酒设宴,并且找来伶人演奏魏晋时陆机所做的《百年歌》。
这个《百年歌》,是一首乐府诗,全诗一共十段,以人生十年为一段,第一段讲十岁的人生,第二段讲二十岁的人生,以此类推,到最后一段讲一百岁的人生。
(李存勖 绘像)
伶人们唱起《百年歌》,当唱到最后一段人生衰老的地方时,大家都很伤感,都在感叹时光飞逝,只有李克用仰天大笑,指着身边当时不过五岁的儿子李存勖说:
哈哈,我已经老了,但我的这个儿子是个奇才,不知道二十年后,他能不能代替我坐在这个位置,替我纵横于天下之间呢?
枭雄横刀在沙陀,不料朱氏跋扈何。只手难挽唐天下,连城云州晋山河。
太保十三奇儿在,断箭残灯老泪多。风吹雨雪三垂冈,曾踏晋王万马过。
当年一句豪言壮志,如今竟然一语成谶。
晚唐军阀各自为战,李克用当然算不上是对大唐朝廷百分之百忠诚的人,但他已经比朱温,李茂贞,王建之流要强得多了。
只是,他无法得到大唐皇帝彻底的信任,在他的人生道路上,他也做出了太多错误的选择,无数的遗憾,无数的仇恨,无数的牵挂,无数的羁绊,都化为了三支箭矢,和一声叹息。
英雄无用武之地
人家有那个实力,你敢背叛我,沙陀特种部队就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