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的上空,阴沉沉的,乌云如同锅盖一般,把整个城市笼罩得严严实实的,给人一种极度压抑的感觉。何基沣匆匆赶到火车站时,只见他的卫队正站在月台上,焦急地等待着。就在这时,一个穿着铁道制服的中年男子慌里慌张地跑了过来,嘴里连连道着歉,说道:“何副司令,鄙人办事不周,让你久等了。等这十几列运兵车一开,马上就让你们的专列出站。”
何基沣故作惊讶地看着,但见铁轨上,停着的、动着的,满是运兵车和敞篷货车,货车上装着的是战车、大炮,还有高射炮。何基沣说道:“从哪儿运来的,是不是要给我们部队也搞点啊?”
那站长献媚式地说道:“这些,都是从商丘站发来的,然后往蚌埠方向去的。那不,那辆车上装的,听说是孙司令官从郑州拉过来的,在柳河停了半月,都没有下火车,你看看,你看看,那车皮上,还写有郑州字样呢?”
何基沣顺着他的手指望过去,还真有用白柒写的“郑州”二字,于是笑着说道:“看来,不是给我们的。孙长官的部队,厉害,富得流油啊。”
何基沣说话间,一辆运兵车缓缓地从他们面前经过,车厢内有一人向他挥着手,高叫着:“何军长,好不容易到徐州了,恐怕这酒是喝不成了。”
何基沣认真一看,才看出来了,原来是第68军的副军长刘广信,是西北军的老伙计,在抗战时还并肩战斗过。不过,因为他在菏泽城的战斗中,被解放军俘虏过,回来后被刘汝明送到了南京,蒋介石让他学习了一阵子,又把他送回到刘汝明处,给他任命了一个第68军副军长的虚职,就这样一直挂住,不使用他,也不让他离开队伍,如同软禁了一般。
何基沣也连忙挥着手,说道:“刘大哥,都走了。”
刘广信大声地说道:“都走了,听说是临淮关,前面有,后面也有……”刘广信大声喊叫着,渐渐地消失在巨大而杂乱的车轮声里。
何基沣摇了摇头,故意说了一句:“老酒鬼,幸亏没下火车,不然的话,这个月的军饷,又完蛋了。”说完,又看了一个亲信副官一眼,说道:“你,留下来,明天一早回去,给我捎点酒肉,说不定老家又要来人了。”那副官知道何基沣要什么,笑着答应了。
天,仍然阴沉着,可也能感觉到渐渐地暗了下来。何基沣进了指挥部,还没有坐稳,过家芳已经在等候了。何基沣把自己在冯治安家及火车站所遇到的事,给过家芳说了一遍,过家芳点着头,也把自己从徐州“剿总”打听到的作战部署详细地给何基沣汇报了。
何基沣说道:“看来,冯治安、陈继淹所传达的作战方案,和你打听到的,基本吻合,只是没有你说的这么具体。那边传来的消息说,估计今晚就可能有战斗,我们,不能再等了,最迟,明天就要和那边联系好,以他们到达前沿阵地的时间为准,我们就干大事。”
过家芳点了点头,说道:“行,这事我马上去办。只是,张副司令那里,如何脱身啊?”
何基沣想了好大一会,说道:“找老孟,让59军的弟兄们想办法。”
正说话间,孟绍濂已经闻讯赶到了,他接过何基沣的话说:“是不能再等了,‘剿总’那里已经起了疑心,听说还要让冯老总、刘汝明、孙良诚他们发什么通电呢?刚才,我和张副司令告别的时候,他说,他会想办法的。他,还想再劝说劝说冯老总,不忍心把他丢下。”
何基沣叹了一口气,说道:“克侠,克侠,侠义心肠啊,只是这样做,反倒会害了他自己啊。”
孟绍濂笑着说:“我也是这样劝他的,可他说,他在冯老总那里,已经成多年的嫌疑对象了,再多说几句,冯老总也未必会怪罪他的。一切,让我们和那边的人联系好,到时候,他想办法脱身。”
何基沣又想了想,说了句:“看来,也只能这样了。由于我们的部队,驻守分散,已经做过工作,确有把握的弟兄,要提前约定好,到时候电话通知。对于船踏两条船的,再争取一下,毕竟他们没有出面坏我们的事,说明他们心里还是有想法的。”
孟绍濂、过家芳点头应允着,眼睛里闪现出一丝丝亮光来,与这黑沉沉的夜晚,形成鲜明的对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