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语堂混淆了“虚心弱志”的对象,也就混淆了无为与无不为的关系

问道化鸣 2024-11-21 18:43:02

“无为”是老子的核心思想,“无为”的主体是“圣人”而非百姓,“无为”的重中之重在于圣人“以百姓之心为心”而不公权私用,干涉民事,侵夺民利。百姓才是“无不为”的主体。

因此老子所谓“圣人之治”的“虚心实腹、弱志强骨”强调的是圣人的“无为”,而不是要百姓“虚心弱志”——百姓若“虚心弱志”,就没法实现“无不为”。

作为文化大家,林语堂先生把对圣人的“职业规范”转嫁到百姓身上,认为百姓应该“虚心实腹、弱志强骨”,这就把老子的“无为之治”理解成了“有为之治”,把老子的“限权”思想,曲解成了“愚民思想”,这样的理解无疑是对老子思想的颠覆和亵渎。

我们来分析一下原文与林语堂的译文

传世本《道德经》第三章:“

不上贤,使民不争。不贵难得之货,使民不为盗。不见可欲,使民不乱。

是以圣人之治,虚其心,实其腹,弱其志,强其骨。常使民无知无欲。使夫智者不敢为也。为无为,则无不治。”

林语堂的译文:

不标榜贤名,使人民不起争心;不珍贵难得的财货,不使人民起盗心;不显现名利的可贪,能使人民的心思不被惑乱。

因此,圣人为政,要净化人民的心思,没有什么自作聪明的主张;满足人民的安饱,就不会有更大的贪求;减损人民的心志,便没有刚愎自是的行为;增强人民的体魄,就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哪里还会与人相争呢?

若使人民常保有这样无知无欲的天真状态,没有伪诈的心智,没有争盗的欲望,纵然有诡计多端的阴谋家,也不敢妄施伎俩。在这样的情况下,以“无为”的态度来治世,哪里还有治理不好的事务?

分析:

第一段的解读不存在严重错误,我们从第二节开始,分析林先生译文存在的问题。

1、《道德经》的论说主体始终是“道”或者是为道的圣人,或者是侯王,涉及到“万物”或“百姓”的,都是以被动句出现的,比如本章的“使民不争”,“使民无知无欲”,“使智者不敢为”。

这里的“民”“智者”都不是主语。所以,使动句的主语一定是圣人或权力者。

2、“圣人之治,虚其心,实其腹”。林语堂的译文是:圣人为政,要净化人民的心思,没有什么自作聪明的主张。这是对“虚心”的解读。大谬也。

人民的心思是什么?我们作为“人民”中的一员,我们可以想一想,我们都有什么“心思”,是不是老子所说的:没有“天下多忌讳”的条条框框束缚,没有“以兵强于天下”的暴政,没有“取食税之多”的压榨,等等?

一句话,百姓的心思就是自己的自由生活和劳动成果不受权力的操纵。

圣人,是老子塑造的为道者,他是“以百姓之心为心”的,他为何要“净化人民的心思”?人民的心思不正是圣人心思吗?净化人民的心思,不就意味着“上礼为之而莫之应,则攘臂而仍之”的暴力治理吗?这不正是“暴君的”有为之为吗?这还能叫圣人的“无为之治”?

所以,“虚其心”该虚的是“不贵难得之货,不见可欲”之“心”,而不是虚百姓之心,更不是修身文化谦虚之心。

同样的,“实其腹”并非吃饱饭那么简单,比喻而已,是指怀抱大道,德充于内,“恒德乃足”。

问题出在哪?

问题就出在,对老子根本思想“无为之治”理解有误,把圣人之治的“虚君心”,理解成了“虚民心心”,将指代圣人的“其”,曲解成了“民”。

下面的“弱其志,强其骨”与上述表达是一致的,即圣人弱化“尚贤”“有为”之志,不可贪求名利,轻贱身体。

3、关于“无知无欲”。林语堂的理解是“使人民常保有这样无知无欲的天真状态”。语意含糊,很容易让人感觉就是当下所谓的“无知无欲”,与愚民思想挂钩。

事实上这个“无知无欲”是对上述“尚贤”“可欲”“难得之货”的“无知无欲”,比如唐玄宗、陆希声等人解读为“贵尚之欲”“贪慕之欲”,苏辙也是此意:“不以三者(尚贤、贵货、可欲)街之,则民不知所慕,澹乎其无欲,虽有智者,无所用巧矣。”

就是说,权力者“不尚贤,不贵难得之货,不见可欲”,没有这些事情,百姓也就不知道、且无心于迎合权力者的贪欲之心,即使有些善动心机的巧诈之徒,也没有投机钻营的机会。

通过分析对比可知,即便是林语堂先生那样的大学者,也有张冠李戴,将针对圣人的要求,理解为对百姓的要求的情况,有欲行为主体的错位,也因此带来“无为”与“无不为”行为主体的混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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