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7年7月15日,继蒋介石的南京国民政府发动“清党行动”之后,汪精卫的武汉国民政府也召开了国民党中央常务委员会扩大会议,正式以“分共”的名义与共产党决裂。
汪精卫的这一“分共”举动,公然背叛了孙中山当初制定的“国共合作政策”。
随后,汪精卫开始在武汉三镇(武昌、汉口、汉阳)大规模抓捕中共党员和革命群众,他甚至还叫嚣道:“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漏掉一个”。
随着国共合作的彻底破裂,武汉三镇开始陷入一片白色恐怖之中。
对于南京国民政府和武汉国民政府发起的“清党运动”,中共中央已经没有退路,只能被迫发动武装起义。
蒋介石和汪精卫
可是,中共中央此时能够完全掌握的武装力量只有李汉魂率领的国民革命军第4军第25师,以及叶挺率领的国民革命军第11军第24师。
尽管兵力相差悬殊,中共中央依然决定发动武装起义,并且召开了临时政治局常务委员会紧急会议。
经过商议,会议初步决定,以贺龙率领的国民革命军第20军、叶挺率领的第11军第24师,以及南昌市公安局局长朱德领导的第3军军官教育团,以这些力量作为基础,在江西南昌发起武装起义。
除此之外,还组建了中共前敌委员会,任命周恩来担任前敌委员会书记。
周恩来
由于这次即将发起的武装起义事关重大,周恩来内心深知,甚至都没有告诉妻子邓颖超。
直到新中国成立以后,邓颖超曾经对她的侄女周秉德谈起当时的情形:
“当年八一起义之前,周恩来忽然跟我说:‘我今天要出差几天’。至于他要到哪儿去,要做什么事情,什么时候回来,他什么都没有对我说。”
除了任命周恩来担任中共前敌委员会书记之外,中共中央还决定联合国民革命军第二方面军总指挥张发奎,利用他的势力在南昌发动武装起义。
国民革命军第二方面军下辖第4军、第11军和第20军,90%的政工干部都是共产党员,其中包括叶挺、许继慎、叶剑英、周士第、张云逸、卢德铭等人。
张发奎
因此,在面对汪精卫的武汉国民政府下达的“清党”和“分共”政策,张发奎表现得并不积极。
而贺龙身为张发奎麾下的第20军军长,当时的他虽然还没有加入共产党,但却始终和共产党站在一起。
于是,中共中央首先派出聂荣臻前往江西九江,负责联络九江的中共党组织,通知他们随时做好在南昌起义的准备。
随后,中共中央又把李立三、邓中夏、谭平山、恽代英等人派往九江。
聂荣臻在后来写的《聂荣臻回忆录》一书当中,是这样记述当时的情景:
“我们到九江以后,就一个部队一个部队去传达,因为起义计划是非常秘密的,主要是传达给各个部队负责同志。”
由于事态紧急,聂荣臻顾不上休息片刻,马上来到位于九江市区的第11军第24师的指挥部,邀请第24师师长叶挺前往英租界内商讨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在英租界的一座海关大楼里面,在聂荣臻的主持之下,叶挺、李立三、邓中夏、谭平山、恽代英等人召开了一次会议,史称“九江谈话会”。
聂荣臻向大家传达了周恩来的指示,他还说道:“我在来九江之前,周恩来同志再三嘱咐,何时发动起义,必须听候中共中央的统一命令,绝对不能擅自行动!”
周恩来
根据当前的形势,大家一致认为,张发奎已经彻底站到了汪精卫一边,应当放弃联合国民革命军第二方面军,独立采取军事起义。
会议最终决定,由共产党掌握的部队要赶快集中到南昌,同时动员贺龙率领的第20军一起参加南昌起义。
会议结束以后,聂荣臻、李立三、邓中夏、谭平山、恽代英等人立刻前往庐山,与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瞿秋白商议南昌起义的相关事宜。
在庐山的仙岩饭店里,李立三向瞿秋白转述了“九江谈话会”的内容,并且委托瞿秋白向中共中央汇报南昌起义的事情。
随后,聂荣臻、李立三、邓中夏、谭平山、恽代英等人返回九江,继续为南昌起义的到来做着准备。
7月24日,瞿秋白代表九江的革命同志在中共中央临时政治局常务委员会扩大会议上,提交了有关南昌起义的提案,得到了全体委员的一致通过。
在这次会议上,正式确定了在南昌举行武装起义的部署。
随着南昌起义被中共中央批准,聂荣臻、李立三、邓中夏、谭平山、恽代英又在九江召开了第二次会议,详细研究南昌起义的具体计划。
鉴于日益危急的形势,会议决定让贺龙率领的第20军和叶挺率领的第11军第24师即刻前往南昌,随时准备发动起义。
南昌位于赣江下游的东岸,这里只有一条南浔铁路与九江相连,只要牢牢控制这条铁路,就可以迟滞国民党军队的行动,减轻南昌城内的起义压力。
除此之外,时任南昌市公安局局长朱德已经在南昌城内建立起了一些便于起义的有利条件。
此时驻扎在南昌城内的是江西省政府主席朱培德率领的国民革命军第五方面军,他跟朱德早在云南讲武堂学习的时候就建立了同窗之谊,被人称为“模范二朱”。
除了担任南昌市公安局局长以外,朱德还被朱培德任命为第五方面军总参议兼第3军军官教育团团长。
在朱培德授意下,朱德很快就开展了组建第3军军官教育团的工作。
朱德
在《朱德传》一书当中,详细记载了当时第3军军官教育团在开学典礼时,朱德对学员们的一段讲话:
“我们要反掉任何跋扈专横的独裁,与谋篡国权的阴谋,才能完成我们的革命任务,才能彻底的实现革命目的。”
朱德十分重视学员们的政治教育,他经常亲自给学员们讲解革命的形势,还邀请国民革命军总政治部副主任郭沫若和共产党员方志敏、邵式平等人讲解中国的革命问题、农民问题和社会问题等等。
不仅如此,朱德还在第3军军官教育团悄悄的发展共产党员。
就在蒋介石的南京国民政府和汪精卫的武汉国民政府相继发动“反革命政变”之后,南昌的形势也不容乐观,朱培德在江西宣布“礼送共产党员出境,全省停止工农运动”。
蒋介石
由于朱德是共产党员,朱培德念及跟朱德的同窗情谊,就派人送他离开南昌。
朱德长期在江西任职,熟悉南昌的各方面情况,中共党组织就派他秘密返回南昌,领导多为共产党员的军官教育团第3营进行起义之前的准备工作。
随着南昌起义的临近,周恩来身为中共前敌委员会书记,他感受到了肩上的巨大压力,迫切需要一位得力助手来协助处理军事工作。
而在周恩来的脑海中,早就想到了这个人选,他就是刚刚辞去国民革命军第15军军长的刘伯承。
根据中共中央的指示,刘伯承乘坐轮船前往九江,协助周恩来参与南昌起义的准备工作。
刘伯承
就在此时,刚刚率领第20军抵达九江的贺龙,则成为了各方势力争相拉拢的焦点。
国民革命军第二方面军第4军军长黄琪翔特来拜会贺龙,在拉近关系的同时,还以经费、枪支和弹药作为许诺,劝说贺龙加入自己的阵营。
就连蒋介石也派来说客拉拢贺龙,明确表示说:“只要第20军愿意归顺南京国民政府,便可获得高官厚禄,荣华富贵!”
面对各方势力的争相拉拢,贺龙均不为所动。
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谭平山也来到第20军军部,他对贺龙说道:“贺龙同志,我要向你讲讲我们党的机密大事,我们决定在南昌举行起义,希望你率领的第20军一起参加。”
贺龙
贺龙激动地回答:“平山同志,我非常感谢党中央对我的信任,我只有一句话,虽然我还不是中共党员,但我坚决服从党中央的安排!”
共产党员在九江的种种举动,引起了武汉国民政府的注意。
汪精卫和国民革命军第二方面军总指挥张发奎等人开始秘密谋划,决定假装邀请第20军军长贺龙和第24师师长叶挺前往庐山开会,趁机将他们两人扣留,同时派出三个军的兵力将他们两人的部队包围于德安一带。
然而,汪精卫和张发奎的这一阴谋,却被潜伏在他们身边的中共党员获悉。
汪精卫和陈璧君
这位中共党员就是时任第二方面军第4军参谋长叶剑英,他在几天之前跟随黄琪翔的第4军来到九江,深得张发奎和黄琪翔的器重。
于是,叶剑英连夜把这一情报传递给叶挺,随后又去通知贺龙。
从叶剑英口中得知汪精卫和张发奎的阴谋之后,贺龙和叶挺果断拒接了“前往庐山开会”的邀请。
与此同时,贺龙和叶挺决定马上将部队向南昌集中,由第20军控制的火车运送叶挺和第24师将士率先前往南昌,第20军的全体将士跟随其后。
就在贺龙和叶挺率领部队离开九江的当天,在陈赓等人的陪同之下,周恩来来到九江。
叶挺
刚一抵达九江,周恩来马上主持展开了会议,他向聂荣臻、李立三、邓中夏、谭平山、恽代英等人传达了“中共中央关于举行南昌起义的决定”,指出以“土地革命”作为南昌起义的主要口号。
会议结束之后,周恩来还交给聂荣臻一项新的任务,那就是“想方设法把李汉魂率领的第4军第25师拉到南昌参加起义”。
当时的第25师跟共产党走得很近,却没有属于自己的电台,无法直接通过电台进行联络。
于是,心思缜密的周恩来特意嘱咐聂荣臻说:“南昌起义打响之后,我就会从南昌放一辆空车皮过来九江,如果你看到空车皮,就说明我们的起义已经爆发了!”
做好安排之后,周恩来等人立刻赶往南昌。
而聂荣臻则奉周恩来的命令,迅速赶往马回岭,秘密会见国民革命军第4军第25师师长李汉魂,动员李汉魂率领部队参加南昌起义。
7月27日清晨,在陈赓的陪同之下,周恩来秘密来到南昌城内朱德的住处,他对朱德说道:“贺龙和叶挺的部队已经从九江开赴南昌,准备在南昌发动武装起义。”
随后,朱德向周恩来介绍了国民党军队在南昌城内的部署情况。
早在几天之前,秘密返回南昌的朱德以“回来搬家”为由,会见了曾经的几个朋友。从几个朋友的口中得知,江西省政府主席兼第五方面军总指挥朱培德和第3军军长王均都去了庐山开会。
不仅如此,朱德还利用曾经滇军的关系,把南昌城里的所有驻军都打探得一清二楚,并且绘制出了南昌城布防图。
当时,朱培德的第五方面军下辖第3军、第6军和第9军,但是兵力比较分散。
其中,王均率领的第3军主力位于樟树、吉安和万安一带,金汉鼎率领的第9军主力位于进贤和临川一带,用于防范站队蒋介石一方的李济深的粤军。
而程潜率领的第6军大部分兵力奉朱培德的命令,正在朝着南昌开进。
因此,此时驻扎在南昌城内的国民党军队只有第五方面警卫团、第3军警卫团的2个营、第3军第8师第23团和第24团、第6军第19师第57团、第9军第27师第79团和第80团,总共有六个团和两个营,总兵力约为六千余人。
而且,第五方面军警卫团驻扎在章江路口藩台衙门内,第3军警卫团的2个营驻扎在民德路的江西省政府内,第23团驻扎在东湖之滨的贡院内,第24团驻扎在永和门外的新营房,第57团驻扎在天主教堂和匡庐中学内,第79团和第80团驻扎在顺化门外大校场老营房。
第五方面军的这种兵力部署,跟偌大的南昌城相比起来,简直是相当分散。
不仅如此,驻守南昌城的六个团和两个营,还都不是出自同一个军,就连各自的军长和师长也都不在南昌城内,就造成了一种群龙无首的局面。
然而,这种群龙无首的局面,却给周恩来领导发动南昌起义提供了便利。
贺龙
贺龙和叶挺的部队抵达南昌之后,征用了了一整栋江西大旅社,作为部队的落脚点,为了安全起见,还在门口挂上了第20军第1师驻地。
有了这个隐秘的落脚点,从武汉和九江陆续赶来南昌参加起义的革命同志,纷纷住在这里。
7月27日下午,根据中共中央的指示,在江西大旅社里面,正式成立了由周恩来、李立三、恽代英和彭湃组成的中共前敌委员会。
而且,以周恩来为首的中共前敌委员会还确定了南昌起义的具体时间:7月30日晚上。
在动员大会上,周恩来庄严地对大家说道:“我们这次起义是被敌人逼出来的,若不起义,我们就没有出路,这次起义只能成功,不能失败,而成功的关键在于团结一心,众志成城!”
同时,周恩来决定依然沿用“国民革命军第二方面军”的番号,任命贺龙兼任代理南昌起义总指挥,叶挺兼任代理前敌总指挥,刘伯承担任参谋长、郭沫若担任政治部主任。
尽管贺龙还没有加入共产党,但他兴奋地对周恩来说道:“我完全听从党组织的话,要我怎么干,我就怎么干!”
随后,周恩来邀请贺龙、叶挺、刘伯承等人,一起商讨制定南昌起义的具体作战计划,并把起义军总指挥部设立在第20军军部。
很快,刘伯承就拟订出了一份作战计划,明确了具体部署。
由贺龙率领的第20军负责攻打第五方面军总指挥部,首先占领江西省政府,然后歼灭大营房等处的敌军,同时警戒南浔铁路,封锁赣江水道,阻止敌军的增援部队。
叶挺
由叶挺率领第11军第24师负责攻打南昌卫戍司令部,歼灭贡院、匡庐中学、新营房、高升巷等处的敌军。
由朱德率领的第3军军官教育团三个连的学员们负责永和门一带的警戒。
7月29日,中共中央临时政治局常委张国焘以中央代表的名义,连续从九江发来两份急电,反复强调说:“先不要发动南昌起义,等自己到了再做决定”。
第二天早晨,张国焘刚一赶到南昌,立刻召开了前敌委员会紧急会议,他主张拉拢张发奎一同起义。
张国焘的主张刚一提出,随即遭到了前敌委员会成员的一致反对。
经过将近一天时间的激烈辩论,依然没有达成一致意见,此时贺龙和叶挺突然接到张发奎发来的电报,命令他们率领部队迅速撤回九江参加“清共行动”。
除此之外,张发奎还把恽代英等人列为了通缉名单。
眼看已经无法回头,张国焘无话可说,只好放弃自己坚持的“联合张发奎发动起义”的主张,会议最终决定:“于8月1日凌晨四点正式发动南昌起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