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虔诚地跪在西双版纳总佛寺那庄严肃穆的释迦牟尼像前,刹那间,眼泪如决堤的洪水般喷涌而出,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哽咽着许久都无法恢复平静。我满心虔诚地祈求佛祖,期望他能为我指明一条通向内心平静安宁的道路,给予我方法和方向。
我的女儿似乎一下懂事了,她并没有上前打断我这沉浸其中的时刻,而是在身后的小花园里安静地玩耍着。我在心里默默地祈祷着,仿佛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牵引着我。让我来到了女儿的身边,目光也随之落在了正对面那文化墙上的傣语标志:“吃饭不忘种田人,吃鱼不忘捕鱼人。喝水不忘挖井人,吃蜂子不忘拿蜂人”。看到这几句话的瞬间,眼泪再次不受控制地决堤而下,我深深地读懂了其中的含义,这是在告诫我不能忘本,要去寻根。
虽然爸爸已经不在人世了,但是我的根依然在老家。即便我对妈妈心怀怨念,可她终究是赋予我生命的那个人,那里是我生命起始的地方,我根本无法逃避,也无法割舍,更不能与它一别两清。我决定回家,回到生命开始的地方去重新找回自己。在领悟到这些之后,我的心才逐渐地平静了下来,似乎真的找到了某种能够治愈心灵伤痛的解药。
我的妈妈,那个让我感觉既熟悉又陌生,既爱又恨的女人。自从爸爸离世之后,她一直跟着哥哥生活。然而这一次,她却主动提出要跟随我来到这相距千里的地方。我想,这或许是佛祖的旨意吧。我深知,我的病根就在她的身上,我必须在与她的相处中找到解决问题的解药,只有这样,我才能得到救赎。
我们的相处模式仿佛回到了儿时,她很快就和我的邻居打得火热,有说有笑,完全是一副自来熟的样子。在家里她几乎不跟我说话,每天都会冷若冰霜、面无表情地从我擦肩而过,那模样就好像我们是结怨了好几世的仇家。她还会用最深的愤怒对着我的女儿说教,不许她撒娇,不许她说话,不许她把家里弄乱,不许她表达自己的想法……那些儿时深藏在内心的痛苦感受一下子全都喷发了出来。
看着从小就对我面若冰霜的妈妈,此刻却眉飞色舞、喜笑颜开地打着哈哈跟她孙女聊电话,我的愤怒瞬间油然而生。我在心里愤愤不平地想着:对我都不笑,凭什么对别人笑?对我都不能好好说话,凭什么对别人谈笑风生?我双手叉腰,气势汹汹地站在她的背后,冷冰冰地盯着她。
三十六年来,我第一次选择不再躲起来生闷气,不再躲起来默默流泪。我鼓足了勇气,大声说道:“你把电话挂了,我有话要说。”妈妈先是一愣,然后缓缓地把电话挂了。我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情绪,歇斯底里地拍着桌子质问她:“辰和亿是你的什么人?是你生出来?还是小时候吸你奶长大的?凭什么每次一通电话,哭两声你就魂不守舍,立即就要千里迢迢赶回去,对别人的孩子那么上心,而置自己的女儿不顾?当年我一个人躺在昆明的病床上飙着血生孩子的时候,面对这种生死攸关的大事,你怎么做到不管不问,不前去看一眼自己的女儿?不是路程有多远,是你没有心,你心里没有我,在心里只有你的儿子,和别人的孩子……”我声嘶力竭地大声控诉着,质问她为什么要把我生出来,却在心理上又将我弃之不顾。激动的泪水如泉涌般不停地流淌着。
我看着眼前这个两鬓斑白的老人,岁月在她的脸上刻下了深深的痕迹。每一道皱纹都仿佛在诉说着一段艰辛的过往,每一根白发都承载着生活的沧桑。
她的眼神不再如年轻时那般明亮锐利,而是变得有些浑浊和迷茫。那微微佝偻的身躯,仿佛被生活的重担压得直不起腰来,
而此时,我的心里涌起了一股复杂的情绪,除了对她愤怒的控诉,更多的是难以言喻的不忍。这个曾经为了家庭、为了子女所付出的一切,那些辛勤的劳作、那些默默承受的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