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篇·知北游》简疏（3）：明见无值

“中国（中央之国）有人焉，（无）非阴（无）非阳（如果具体而言，可以解释为男女，自本观之，是阴阳之气的一面），处于天地之间，直且（止是姑且，短暂）为人，将反于宗（大道之族，与道为一体）。自本（质）观之，生者，喑噫（心情郁结。可以直接解为语声词，如孩子的嘤嘤噎噎）物也（与前面的天地之委相看）。虽有寿夭，相去几何？须臾（一时）之说也，奚足以为尧、桀之是非！果蓏有理（顺自然之道而不论生死是非），人伦（人世伦常）虽难（虽然也是自天道而来却总有生死是非相难），所以相（助长）齿（言说分别）。圣人遭之（顺道而生）而不违，过之（顺道而死）而不守（执）。调（随顺）而应之，德也；偶（匹配）而应之，道也。帝之所兴，王之所起也。

我把《周易》的震卦视为道的表征：一阳动二阴凝，和合生物，用之无穷，方生方死，方死复生。《说卦传》第五章：“帝出乎震，齐乎巽，相见乎离，致役乎坤，说言乎兑，战乎乾，劳乎坎，成言乎艮。”而震卦为动，为龙，为长男，为征伐，为大作，可以表达“帝之所兴，王之所起也。”

“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之过隙，忽（倏忽）然而已。注（生气贯注）然勃（旺盛）然，莫不出（万物并育）焉；油（上升不已）然寥（凋零）然，莫不入（万物归根）焉。已化（气已运化）而生（物），又化（继续运化）而（物）死。生（动）物哀之，人类悲之。解其天韬（剑套），堕其天帙（书皮，也是套））。纷（分散）乎宛（慢慢消失）乎，魂魄将往，乃身从之。乃大归（老子说：“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归根曰静，是谓复命。” ）乎！（从）不形之（到）形，形之不形，是人之所同知也，非将至之（推于其极，或者是至人之误）所务也，此众人之所同论也。彼至（人）则不论，论则不至；明见（通达洞明之见）无值（很难说岀来得到他人理解，值为遇之意），辩不若默；道不可闻（问），闻不若塞：此之谓大得。”

东郭子问于庄子曰：“所谓道，恶乎在？”庄子曰：“无所不在。”东郭子曰：“期（希望具体点）而后可。”庄子曰：“在蝼蚁（动物之微）。”曰：“何其下邪？”曰：“在稊稗（植物之微）。”曰：“何其愈下邪？”曰：“在瓦甓（非生之微）。”曰：“何其愈甚邪？”曰：“在屎溺（化生之微）。”东郭子不应。庄子曰：“夫子之问也，固（本）不及质（实质）（就是问不对题，东郭子对回答不知如何）。（如）正（正副之正）获之问于监市履（踩）狶（猪）（以知肥瘦）也，（所以我回答你）‘每下愈况’ （原比喻愈是从低微的事物上去推求，愈能看出真实情况）。汝唯莫必（认定为只有某物可以表达道的存在），无乎逃物（无逃乎物，道不离物）。至道若是，大言（与至道相应之言）亦然（每下愈况，入于精微）。

周遍咸三者（这三个词），异名同实，其指一（表达了同一个意思，全。道是全，分疏于万物）也。尝相与游乎无有之宫（变化之地），同合（只论同不论分）而论，无所终穷乎！尝相与无为乎！澹澹而静乎！漠（广深）而清乎！调（从容顺遂）而闲乎！寥已（空矣）吾志（心），无往焉而不知其所至，去而来不知其所止。吾往来焉而不知其所终，彷徨乎冯闳（也是虚空广大），大知（智有涯）入焉而不知其所穷。物物者（道）与物无际（交界），而物有际者，所谓物际者（物以际分，所以道非物）也。不际之（有）际，际之（有）不际者也。谓盈虚衰杀，彼为盈虚非盈虚，彼为衰杀非衰杀，彼为本末非本末，彼为积散非积散也（如同金刚经的言句：说是非是是谓，破相归性，从物观道）。”

妸荷甘与神农同学于老龙吉。神农隐几，阖户昼瞑（眠）。妸荷甘日中奓户（开窗）而入，曰：“老龙死矣！”神农隐几拥杖而起，嚗然（象声词）放杖而笑，曰：“天知予僻陋谩诞，故弃予而死。已矣，夫子无所发（揭发、批评）予之狂言而死矣夫！”弇堈吊闻之，曰：“夫体道者，天下之君子所系（关注）焉。今于道，秋豪之端万分未得处一焉，而犹知藏其狂言而死，又况夫体道者乎！视之无形，听之无声，于人之论者，谓之冥冥（视听之夷希），所以论道而非道（道不可以常言）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