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皮埃尔牧师的洋朋友和田银根在巡抚衙门里的朋友出面,拨付机器的事很快便定了下来,而巴里坤大人那里,似乎有些不大乐意,根本的原因还是苦城财政困难,如今连衙门里人员的俸禄都难以为继了,哪儿还会拿出此等款项来为煤矿购买机器?虽然巡抚衙门是担了大头的,可这小头,放到苦城衙门头上,也不是个小数目,他的意思也没有堵死,让纪文庸想想办法,如果真不行,就放弃。
“奶奶的,都是什么官员,白吃了朝廷俸禄,给老百姓不办实事,遇见问题就知道往外推,让这些大爷为他卖命作难,真他娘的恬不知耻。”田银根觖着巴里坤大人。纪文庸瞪了他一眼,没有吱声。田银根看了看酒楼外边,还好,没有其他人。
白千秋看着二人,说道:“如今之计,也只能是羊毛出到羊身上了,朝廷要维新,也不是我们一家煤矿的事,我们千秋煤业,只不过是带个头,做个表率罢了,以后他们都是要添置机器的,故而,给他们加点维新捐银,我看也不为过。”
“那,要不要等一下巴大人,即便是让他表个态也好。”纪文庸还是有点担心。
“我的典史大人,要是等他表态,恐怕黄花菜都凉了,他是个树叶掉头上都怕砸着的人,难道还要指望他?”白千秋给纪文庸打着气。
“要我说啊,也别难为他们矿山一个行业,要收,就收范围广点,大伙都担点,零割肉,也就不那么痛了。”田银根对于收捐税这事,还是挺有研究的,他认为割韭菜这事,还是茬子越多越好。
“是不是官盐所那边也出点力,那可是个肥差啊,听说朝廷要废除什么盐引子制度了,干脆我们来他个釜底抽薪,一下子把官盐所的钱给抽回来。”田银根对于那里能找到大钱,同样是有研究的。官盐所是二姐夫的金库,他是知道的,但如今朝廷要取消盐引子了,这官盐所的利润,恐怕是要大大地缩水了,与其这样,还不如一下子把资金给抽回来。
纪文庸摇了摇头,说道:“不行,这个恐怕风险太大,要知道,它已经是个空架子了,再抽,就要现出原形了,官盐所那儿,不能动。我看,还是得给各位斗级们动动真,加大捐税收受的力度来。另外,孙五辈那伙人,也要给点甜头,让他们帮助各位斗级,还有税务衙门,加大捐税收缴力度,对于那些不听话的,有必要的话,就抓他几个,起到震慑作用,保证加捐加税的完成。”纪文庸似乎下定了决心。二人也连连点着头。
李石头的老爹,含泪在地契上捺下血手印的的时候,那个外地来的盗墓贼也死在了水牢之中,经过重新做的审讯口供也被送到了巴知县的门子陈忠实、李文忠那儿。胡海狸代纪文孟两口子也送上了不菲的礼金。陈、李二人看了看卷宗,加上封泥,等候巴大人回来后议决。大牢这边,李石头也交上了取保候审的保证银两,被他姐姐接家里,养起伤来。李家也已经传来了不好的消息,李老爹病了,已经起不了床。李香云又放下兄弟李石头,回娘家侍候他爹去了。
天气越来越热了,白麦收领着他的手下,嘴里骂着娘,一家煤矿一家作坊地转悠着,按照衙门决定,加强税收捐项,典史大人纪文庸是下达了死命令的,完不成任务,受罚,超额完成任务,有奖。
皮家酒坊的主人叫皮洞之,他在阿镇也算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也是田鸿儒的亲妹夫,虽说只是个保长,可大伙还是习惯地喊他一声皮镇长的,家里经营着一家米酒作坊,用的是地道的金花泉水和阿镇当地的稻米,是苦城有名的特产,十几家酒作坊中,也就数皮洞之家的最大。虽然有些不愿意,有些看不起,皮洞之还是热情洋溢地接待了白麦收和张铁蛋的。白麦收本身就是阿镇人,是白千秋的近门兄弟,阿镇有三千多口人,中间阿寺旁边的人家姓皮的多,东头叫东店,姓白的多,过了诗河那边,叫河西村,则多是姓钱的人家了。
“白斗级,不是我皮某人不愿意交税,可这刚刚收过营业税,又要交印花税,还要交杂税,你说这杂税都已经没有明目了,如今又要加税,皮某不明白,这加的到底是什么税?”皮洞之客气了一番之后,还是说出了内心的不满。
“皮镇长,我们也就是个跑腿的,你跟我们说这些,我们怎么知道它是啥东西,反正衙门把任务压给了我们,我们就得下来催收,交不交,是你们的事。后山那边,前几天抓了几个抗税的,想必皮镇长你也听说了,我看还是交了吧,免得到时候闹得不愉快,大伙都乡里乡亲的,咱也掰不开这张脸不是?”白麦收劝导着,以他的经验,人,多数是吃软不吃硬的。
“嘿嘿,麦收,我看你这是话里有话啊,你和纪大人不就是个一条船吗,竟然在这儿教训起皮某来了,要抓人啊,皮某在家等着!”没想到皮洞之这次却较起真来。
“皮爷,你看小的们来了,你就赏个脸,多少先交点,我们也好回去有个交代,你说,是不?”张铁蛋笑着躬下了身子,似乎在哀求着皮洞之,意思是再恶不打笑人脸,你皮洞之既然知道白麦收和纪大人的关系,多少给个面子,交点了事。可没想到这次皮洞之却动起真来,回手给了张铁蛋一巴掌,恶狠狠地说道:“什么东西,你也算个人,敢在皮爷我这儿撒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