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涅槃:中国神话的文学之路》是一部灵动的中国神话文学发展史。书中展现了27个神话原型在文学道路上的再生历程,由神话的文学之路,审视中国古代多元文化的演进与转型。
在本书的前言中,作者指出:文学再生角度,可成为中国古代神话研究中神话历史学和文化人类学之外的新视角、新视野。本书的工作重心是力求从以往学者的“溯源”转到“探流”方面。
中国神话的文学再生与繁荣(前言)
光武帝刘秀中兴之后,统治国家的儒学理论、中央集权君主专制下的皇权和汉政权的天命完美统一,共同构建了士民对于东汉政权合法性的高度认可。
与西方神话相比,中国神话散见于各类典籍中,体系上略显不完整,规模上也不够宏大。这给中国神话的系统研究带来不便,但无形中给神话种子在文学园地的再生和茁壮成长减少了障碍,为神话的文学演绎预留了充足的空间。
神话是关于史前先民历史文化的零星记忆。文字出现后,人们把先民口耳相传的神话,记录在不同文献中。这些文献依据时间和性质不同,可分为原生性神话文献和再生性神话文献。
原生性神话文献是指最早用文字记录神话内容的先秦时期文献,其时间距离神话产生的时间最近,基本上源于口耳相传,《山海经》保存神话故事最多,其他如《诗经》《楚辞》等文学总集,《穆天子传》《尚书》《左传》《国语》等历史文献,《庄子》《韩非子》《吕氏春秋》《淮南子》等诸子文献,以及《归藏》《古文琐语》其他文献中,也不同程度地保存了大量神话。这些记录尽管零散,但大致构建了中国神话的基本框架和原始规模。
再生性神话文献发端于秦汉,至明清一直有出现,根据时间和属性也可分为两类。
第一类为秦汉时期文献。尽管秦汉已经远离神话产生的时代,但因距先秦较近,我们仍能从这一时期的文献中约略窥见神话的原貌。对神话的记载,见诸《吴越春秋》《越绝书》《蜀王本纪》等杂史书,《论衡》《风俗通义》等子部文献和大量纬书中。这些文献性质不同,摘引神话时各取所需,其中有些内容与原生性神话文献吻合,有些则不见于原生性文献。虽则如此,它们对神话原貌的考察仍具有重要的补充价值。
第二类为魏晋南北朝至明清时期的文献。这个时期离远古更加遥远,相关记载的文献属性淡化,其内容可分两种:第一种是作为文献而被保存、抄录的前代记录,见于《初学记》《北堂书钞》《艺文类聚》《太平御览》《永乐大典》《古今图书集成》等大量类书;第二种则为中国文学独立之后,诗歌、散文、词曲、小说等各种文体,将神话作为题材而进行的各类文学创作。它们为中国神话搭建了一个全新的舞台,为古代神话的再生创造了繁花似锦的园地。
因此,文学再生角度,可成为中国古代神话研究中神话历史学和文化人类学之外的新视角、新视野。
除了普通人出于好奇心和想象力而对神话的神往,还有许多学者出于研究目的的关注。当然,学者们专业背景不同,关注神话的角度也不一样,诸如历史学、文化人类学、民俗学、宗教学,等等。他们的研究对于后人了解那个已经一去不复返的远古社会具有非常重要的价值和意义。这些研究尽管角度不同,但有一点是共通的,那就是利用早期的零星神话材料,努力复原那些已经过去的远古历史,即所谓“溯源”。
“溯源”工作所依据、使用的文献材料主要是先秦两汉时期对民间流传的神话故事进行记载的文本。这是历史上最早的中国神话文献,所以可以称为“原生态”文献。正是因为这些“原生态”神话文献是早先学者们翻来覆去使用的文献,所以人们无形中产生了一种错觉:好像中国神话的文献只有这些“原生态”文献了。西方“原型批评”视角的学者认为,虽然孕育神话的土壤已经不复存在,但远古神话好似一颗颗种子,在历代文学百花园中长出一代代繁花似锦的文学果实。神话“移位”为文学的繁荣景象,不但被西方文学的历史证实,也同样在中国文学的历史长河中展演。在中国历代文学百花园中,有不可胜数的呈现为诗歌、散文、戏曲、小说等多种文学体裁的“再生性”神话文献。
遗憾的是,在中国神话研究领域,由“再生性”神话文献塑造的如此繁荣壮观的文学盛况,基本上没有进入以往神话研究者的研究视野。鉴于这种情况,我们曾经申报承担并完成过一个国家社科基金研究项目“中国神话的文学移位”,从学术的层面开展中国神话“探流”工作,其最终成果为《诸神的复活——中国神话的文学移位》这部学术著作。和以往那些研究工作相比,我们的工作重心是力求从以往学者的“溯源”转到“探流”方面。
这个所谓“探流”和“移位”的演变走向和发展轨迹,大致受到两种历史要素制约。一是社会要素,二是文学要素。社会要素的制约是指作家对神话母题的演绎、再创作要受到所在时代社会文化的影响和制约;文学要素的制约指各种文学体裁和表现形式对于神话文学发展演变形态的影响作用。二者的交互作用,为神话文学的再生和繁荣,注入了强大的生命活力,使神话文学题材成为中国文学史上重要组成部分和杰出成绩代表。
神话在中国文学土壤中,大体随各种文体的形成和流行情况而生发、成熟。